第6章:撿到小可憐
大雨傾盆,雨點像密集的子彈一樣劈里啪啦打在車前玻璃上,雨刮器來回擺動着。
外面一片朦朧昏暗,車燈發出亮光,照亮了前方的一段路。
男人平淡的視線穿過車窗,停留在站在馬路中央的人影身上。
雨幕重重,即使有車燈照亮,仍舊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只能看見一道單薄瘦削的身影,低垂着腦袋,孤零零地站在磅礴的大雨里。
雨水打在他身上,他像是感覺不到一般,只是一動不動地站着。
就在裴川看過去的時候,林歲辭也抬起了眼眸,看向前方。
隔着雨幕和車窗,裴川看不清對方的臉,更加看不清他的眼睛。
可就在這一刻,裴川感受到了那種絕望,麻木且無助的眼神,撲面而來。
男人平靜無波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微妙的波動。
司機按了按喇叭,發出刺耳的鳴笛。.
可站在馬路上的林歲辭仍舊無動於衷,沒有閃躲,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他很累很累,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腦袋很重很疼,視線里一片模糊。
他的眼皮緩緩闔了起來,單薄的身影如同被風雨吹垮了一般,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這……這怎麼還暈倒了?該不會是來碰瓷的吧?」司機詫異地感嘆着。
生怕耽誤了自家boss的時間,李特助趕緊道:「裴爺,我這就出去看看。」
說罷,李特助便急急忙忙地撐開雨傘下車。
可他沒有注意到,坐在後面的裴川在他下車之後,也打開了車門。
一條長腿從車門裏邁出來,擦得錚亮的昂貴皮鞋踩在地面上,瞬間被打濕了。
裴川連傘都沒有撐。
坐在最後面的兩個保鏢見狀,還來不及詫異,便趕緊跟着下了車,將黑色雨傘舉到了男人的頭頂上。
「裴爺,您怎麼也下來了?」李特助驚訝地開口。
跟在裴川身邊這幾年,他知道自家上司的性情冷淡,一向是個不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何況現在還下着大雨,就算有雨傘也不管用。
裴川沒有說話,逕自邁開長腿朝暈倒在地上的人走了過去,保鏢緊緊跟在身邊為他撐傘。
李特助也趕緊撐着傘跟了過去。
裴川屈膝蹲在林歲辭身邊,如此近的距離,足夠看清楚那張臉。
身形單薄的小青年微微蜷縮着身體,眼睛緊緊地閉了起來,纖長的眼睫被雨水打成一簇一簇的,如同受傷的蝴蝶般微微顫抖。
雨水早已將他沾染了灰塵和汗水的小臉沖刷乾淨顯得愈發俊秀而清冷,只是臉上毫無血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李特助看得有些愣神,這就是小說里描寫的彷彿一碰就會碎的清冷病美人吧。
「裴爺,他身上好像有傷。」
不用李特助提醒,裴川就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從小青年的臉上移開,掃過那雙無力地垂在地上的纖細的手。
林歲辭手上的血早已凝固,儘管雨水沖刷了不少,但還是有一些殘留了下來,暗紅的血順着白皙纖細的手指流淌下來,融進了雨水裏。
除了雙手之外,他露在外面的細瘦胳膊和一截小腿上也有青紫的淤痕。
身上的白色t恤被雨水浸透,變成半透明濕漉漉地貼着身體,在昏暗的光線下,隱約可見衣服裏面的肌膚也透露着青紫的斑駁痕迹,觸目驚心。
他像一隻被拋棄的貓,遍體鱗傷地躺在路上,奄奄一息,就連呼吸都很微弱。
「他好像傷得很重……」李特助邊說著,邊抬眸往旁邊的裴川看去,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突然就卡在了喉嚨里。
男人的側臉在昏暗的光線里突然陰沉了下來,即使仍然面無表情,也能感受到那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比這下着的雨水還要冰冷。
李特助不由打了個寒戰,同時也奇怪自家boss為何突然這樣,難道是因為暈倒在地的這位病美人?
可這小美人看着實在可憐,他不忍心看着對方孤零零地躺在雨夜裏。
「裴爺,這雨下得太大了,要不您先回車上,我把他送醫院去?」
裴川:「不用。」
「可是……」李特助剛開口,接下來的話便被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他睜大了眼睛,嘴巴還沒來得及合上,無法置信地看着自家boss的一舉一動。
裴川彎下腰,雙手勾着小青年的腿彎和腰背,直接將人打橫抱在了懷裏,然後起身往車裏走去。
同樣覺得震驚的還有兩個保鏢,不過震驚歸震驚,他們還是撐着傘跟在裴川身邊,為他擋雨。
李特助手動合上了自己的嘴巴,獃獃地跟了上去。
朦朧的雨幕里,穿着昂貴西裝的男人輕輕抱着懷裏的人,面無表情地邁着長腿走在馬路上,他身形挺拔修長,肩寬腰窄,出色在夜色里顯得愈發冷峻深邃。
雨水躲過頭頂的雨傘打在男人的肩膀上,他無動於衷。
懷裏抱着的小青年昏迷不醒,精緻蒼白的眉目清冷溫順,腦袋緊貼着男人寬厚溫暖的胸膛,纖細的雙手無力地垂在半空中,混合著雨水的鮮血順着蒼白的指尖蜿蜒滑落下來。
保鏢打開車門,裴川抱着人邁進了車裏。
黑色賓利再次發動,穿行在雨夜的a城裏,車裏的空氣多了幾分潮濕,氣氛也變得怪異了起來。
李特助壓制不住心裏的好奇,悄悄用餘光掃了一眼後面的情況,眼裏帶着幾分驚奇。
裴川把渾身都濕透了的小青年攬在懷裏,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不見一絲的嫌棄,只是身上仍然散發著陰沉的氣息,陰沉之中似乎還多了幾分……柔情?
李特助一個激靈,差點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了。
他從來沒有從裴爺那張千年不變的冷淡臉上看到有關「柔情」這兩個字的情緒。
就在此時,裴川突然抬眸掃了他一眼,淡聲吩咐道:「把空調溫度調高點兒。」
李特助急忙收回視線,「哦哦好的!」他手忙腳亂地調高了空調的溫度,又詢問:「裴爺,要去醫院嗎?」
裴川嗯了一聲,「開快點。」
說罷,他便垂眸看向懷裏的人。
林歲辭濕漉漉的腦袋無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睫輕顫。
裴川的手臂收緊,摟着那纖瘦的腰。
車裏的溫度雖然調高了,但林歲辭身上的溫度還是一樣的冰冷,如果不是他的胸膛還在微弱起伏着,就跟失去了生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