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劣根性

謝央握劍的手頓時抖了一下，雖然她嘴硬，但並沒有真的想要刺激溫居暘暴走的意思。

變異種很快圍了過來，兩個a級哨兵早就沖了進去，她只能提劍硬上。

劍修向來信奉極致的暴力美學，她早已習慣於將非人類體態的敵人粗暴的殺死，況且這回的遇到的變異種，醜陋和噁心的程度，與沙棘獸不相上下。

它們有着水桶粗細的蛇一樣的身軀，渾身卻附着着一層淺藍色的硬皮，長滿粗糙的褶皺，碩大的三角蛇頭上，豎著一根巨大的犀牛硬角，再下面則長着一雙往外凸的血紅色豎瞳，兇惡又違和，巨大的蛇口裏，吞吐着腥紅的蛇信。

總而言之，就是奇醜無比。

謝央看得拳頭都嗯了，渾身的毛孔都在叫囂着只想將它們殺之而後快。

可現在溫居暘就站在身後不遠處，她不能隨心所欲亂殺一通。

“小央妹妹，蛇犀的晶核在頸部！”

謝央立刻會意，當即奔向一隻蛇犀，繞過它粗長有力的身軀，穩穩噹噹的落到了脊背上，又快又狠的刺出一劍，沒想到錯誤的估計了蛇犀皮膚的硬度，用力過猛，蛇犀的半個腦袋都被削了下來，岌岌可危的掛在身體上。

然而沒有用，晶核還在體內，即使受了傷，變異種也依然可以行動。

挨了一劍，顯然劇痛無比，蛇犀瘋狂的扭動着身軀，脫離身體的半個腦袋危險的被甩來甩去，謝央脖子一梗，又補了一劍，直接砍碎了晶核所在的脊骨。

蛇犀叫聲尖厲，巨大的身軀轟然倒了下去，然而腦袋半掉，脖子的地方還缺了一大塊，血肉模糊，這樣的結果很顯然不能讓溫居暘滿意。

謝央轉過頭去，果然，他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

倒是徐福看到她飛快的解決了一隻，抽空驚嘆了一聲：“小央妹妹，你這劍是什麼材質啊，砍蛇犀的外皮竟然毫不費力！待會兒借我玩玩!”

謝央沒有回答他，踩着一群暴起的蛇犀脊背，簡單粗暴的跳入了蛇犀的包圍圈，遠離了溫居暘的視線範圍。

舉劍的同時，她真心實意的想，男人可真麻煩。

為了遷就謝央，徐福和薛悟兩人布好特製炸藥，沒有立即引燃，而是等她玩兒得差不多了，才提醒她：“不早了小央妹妹，撤吧。”

謝央這才意猶未盡的收了劍，踩着小山一般的蛇犀屍體一路狂奔，爆破聲送來的熱浪和腥風在她身後緊追不捨。

徐福一邊哈哈大笑一邊繼續引燃剩餘的炸彈，薛悟有些無語：“你在幹什麼？萬一炸到她怎麼辦？”

“放心啦，不會炸到她的，我有分寸！”

炸彈佈置十分密集，整片山嶺上的蛇犀都被炸成了碎屑，幾人這才回到了裝甲車上。

s級哨兵的特殊任務就這麼輕易的結束了，就連徐福都有些感嘆。

“想不到這回任務這麼簡單就完成了，簡直難以置信。”

謝央坐得筆直，身體甚至有些僵硬。

垂着腦袋沉默了一會兒，她忽然抬手，指了指車頂，問道：“為什麼要把那個實驗體帶回去啊？”

嚴格來說，她並不懼怕死人和屍體，但裝在不明溶液里的實驗體綁在頭頂的車廂上，還是讓她有些在意。

溫居暘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的：“怎麼，害怕？”

雖然他的語氣儘力在表現出輕鬆隨意的樣子，但眼角眉梢細微處總有幾分違和，尤其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明眼角還殘留着些許笑意，可看人的時候，目光發沉，莫名透出几絲冷意。

謝央坦然的與他對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身體綳得更直了，整個人緊緊貼在車廂上。

溫居暘似乎是發現了她的拘謹，臉上最後一絲笑容也消失了。

“怕我？”

謝央搖了搖頭，眼神澄澈，表情無比認真。

“溫居暘，我很想把你當做一個正常人來對待，可你就像個定時炸彈一樣，隨時都有可能暴走。”

“你自己暴走就算了，可你會連累整個隔離區的幾十萬普通人。”

說到這裏，她深吸了一口氣：“為什麼不肯接受嚮導？非要把你自己、把大家逼到絕境嗎？為什麼要這樣呢？”

謝央是真的不明白，如果說只是單純不想被軍部以嚮導控制，這完全不足以成為他在懸崖邊上走鋼絲走了足足二十幾年的理由。

“你懂什麼？”

溫居暘眼中劃過一抹淡淡的嘲諷，不被理解，卻也不屑於解釋什麼。

是意料之中的反應。

謝央彎唇，低笑了一聲，無比贊同的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普通人，我什麼都不懂，也不像你，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

“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好好在這裏道別吧，今天從這裏回去了，想必以後都不會再有交集，這樣就很好。”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算是發現了，溫居暘這個人，正常的時候，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一旦暴走數值開始上升，就完全不做人了。

這位特殊的s級哨兵，有的是人給他擦屁股收拾爛攤子，況且他們並不算朋友，無論出了什麼事，都輪不到她來操心。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一點也不想接受自己的好意。

末世的極端價值觀在哨兵身上被無限放大，或許意識清醒的時候，溫居暘還有所克制，一旦陷入暴走，他就是一個危險程度極高的野獸，只會順從內心的渴望，去掠奪，去佔有。

這樣的人，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謝央很清醒，她不再有拯救世界的任務，也沒有多麼遠大的理想，她只想在這樣一個艱難的末日世界裏活下去，在能力範圍內，去保護一些想保護的人，僅此而已。

溫居暘沒有說話，似乎默認了她的話。

謝央頓時鬆了一口氣，她本來還有些擔心溫居暘會不同意，畢竟自己體質特殊，雖然搞不清楚原因，卻實實在在能緩解他的暴走狀態。

沒想到這人瘋歸瘋，卻是有些意外的通情達理。

回程的路十分順利，晚上十一點左右，他們的車就抵達了c1區外圍的電網檢測關卡，經過了一連串嚴格的病毒和變異檢測，才得以進入隔離區。

然而剛一進入c1區，裝甲車很快就停了下來。

薛悟和徐福一溜煙跑下車，迅速將車頂上的實驗體搬走，溫居暘一腳踹開車門，沒有說話，視線卻一直落在她身上。

謝央腦袋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你不送我回去嗎？”

溫居暘低低笑了起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