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弒父奪主
而在房間的另一個角落,鄭家眾人則是團團圍着鄭家洛。
江映雪一邊抱着昏死過去的丈夫,一邊大聲的哭喊起來,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鄭炳乾也趴在鄭家洛身邊,嚎啕不已。
也許是他們的哭聲太過慘烈,父親和鄭平原老人很快從入定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父親緩緩站起,走到我的面前,伸手在我的腹部、胸口以及後背幾處穴位輕點幾下,然後在我的脈搏上探了片刻,如釋重負地說道:
“還好沒有傷到內臟,萬幸萬幸啊!”
說完,又讓我攤開手掌瞧了瞧,我也謹慎地看了看,只見生命線已經恢復如初,紅色掌紋也已完全消失,看來我這一劫數終於渡過去了。
父親見狀,也是鬆了一口氣,便轉身走到鄭家洛的面前,看了看他那凄慘的模樣,便回頭衝著鄭平原老人搖頭道:
“他罪孽深重,怕是救不過來了!”
老人聽后,面無表情。
隨後,沒有讓人攙扶,直接站起身來,衝著父親拱手道:
“家門不幸,老朽慚愧了。”
說完,又轉身沖我躬身作揖道:
“感謝二掌柜剛才的救命之恩。”
我看老人臉上的氣色明顯跟之前大不一樣,說話的聲音也洪亮不少,可見他的身體已經康復,父親為他續命取得成功,便忍着腹部的疼痛,也想朝他拱手,道聲“恭喜”,可話到嘴邊就趕緊咽了回去……
畢竟他的親兒子即將一命嗚呼。
見我欲言又止,老人點了點頭,便轉身來到顧艷玲的面前,瞟了她一眼后,朗聲說道:
“大家都聽好了,我和大掌柜剛才雖然在入定,不過這屋子裏發生一切,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兒鄭家洛是死有餘辜,而至於你,顧艷玲……我待會兒再來收拾你!”
隨後,鄭平原老人當著眾人的面,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大家聽后一陣唏噓。
“大哥要刺殺咱們爸?”
“大哥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
就在大家正為鄭家洛行刺鄭平原老人的事情感到疑惑不解的時候,只聽地上傳來了鄭家洛輕咳聲,於是趕緊回頭去看。
只見他斜靠在江映雪的懷裏,半睜着眼睛,口裏不停地喘着粗氣,慘白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半絲血色。
“大哥,你真要刺殺咱們爸?”
此時,鄭家康和鄭家寧二人趕緊衝到鄭家洛的面前,看着他們這位奄奄一息的大哥,淚流不止。
見鄭家洛掙扎了幾下,江映雪便將他扶坐了起來。
他用迷離的眼神掃視了一下眾人,看了看面前的鄭平原,又看了看身旁的兩個親兄弟,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他拚命地咽了咽喉嚨里的血水后,緩緩開口:
“爸爸,我對不起你……不過,你不要介意,因為……我確實要……要殺了你……咳咳……”
聽到他這麼說,我們都是一愣,便沒有打斷他,繼續等待下文。
而鄭平原老人則嘴角抽動着,走到鄭家洛的面前,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說道:
“我知道你心裏對我有很多不滿,有什麼話都說出來吧,我不怪你……”
鄭家洛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緩緩閉着眼睛,就斷斷續續地說了起來:
“我們榮城鄭家,富甲一方,在外人眼裏,已是名門望族。可誰人知道,我們鄭家的這份基業都是父親您當年拖家帶口,走南闖北,辛辛苦苦地把一分錢一分錢積攢下來的,那是多麼地艱辛和不易……咳咳……”
他咳嗽幾聲后,吐出一口血痰,接著說道:
“我記得有一年冬天,您帶着母親和我們兄弟三個來到武漢,全家五口窩在一間四壁漏風的土坯房裏生活……那天飄起了鵝毛大雪,您和母親去賣貨了,我們實在太冷太冷,家康的鼻涕都流到了下巴,而家寧還光着腳,在雪地里蹦躂……”
“我便把家裏僅剩的一塊藕煤拿了出來,放在爐子裏點燃給他們取暖……”
“沒想到等到您回來后,將我一頓毒打,說……說那是留在大年三十晚上,給全家守歲用的……”
說到這裏,他沉默了許久,接着又道:
“還有一年,我們一家來到鄭州,您當時被一個奸商騙走了所有的貨款,母親在家裏哭了三天三夜……”
“我們三兄弟知道后,便悄悄地躲着你倆,走街串巷撿破爛……就是那一次,憨憨的家康居然跟着我走丟了……”
“後來……還是在一個橋洞裏把他找了回來……”
聽到這裏,鄭家康和鄭家寧兩人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趴在鄭家洛的身上嚎啕痛哭起來。
而鄭家眾人也都潸然淚下。
鄭平原老人早已老淚縱橫,他顫抖着聲音說道:
“兒啊,是爸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三兄弟,還有……你們過世的母親!”
聽到鄭平原這麼說,鄭家洛則是睜開了雙眼,眼神中閃爍着一絲恨意,他的聲音也變得大了許多。
他哼了一聲,隨後說道:
“對不起?如今已經太晚了……要知道你……當時並沒有對不起我們,你是後來對不起我們……”
鄭家洛突然情緒變得激動起來,接著說道:
“就是這些年的苦難,讓我明白了生活的不易,我也特別懂得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可是……”
“可是我們家富裕之後,別人無數次當著我的面笑話我,說我家資產上百億,我還掌管着好幾家公司,您卻把持着大小權力不放手,總在背後管着我們……”
“……有時公司遇到高規格接待,我連安排客人住哪家賓館都要向您請示……而且,你看我和映雪想買套別墅您都不同意……爹爹啊,我都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孩子都可以成家了,我還沒有這麼一點權力嗎……”
“幾年前,我便萌生了奪取家主之位的念頭,看您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我就一直忍着……最近幾個月,我眼看着就要熬到頭了,可沒想到,您今天居然還想着給自己續命……”
“我當然不甘心,要我再等十年?還是二十年?呵……我不願再等,我也等不了了,我也很快就老了……所以,我寧願……背上……殺父之名,也要成為……鄭家家主……哪怕自己……得不到,我……我也為……弟弟……鋪開……一條……路……”
說到這裏,他連喘幾口粗氣,便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房間裏再一次響起震耳欲聾的悲哭聲。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也是眼眶濕潤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