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沉香如夢
這是華大開往火車站的最後一班公交車。其實,這個時間早過了公交公司最後一班車的時間。明天是十一了,離校的學生很多,公交公司特意開了一班公交車,以方便學生到火車站。
公交車很破舊,是那種無軌電車。車頂上頂了根高高的辮子,連着上面的電線。這種車環保無污染,有專用的線路。只是因為要架設專用電線,為很多城市管理者不喜,和很多城市的輕軌電車一樣的命運,陸續被砍掉了,換上了燒汽柴油的汽車,弄得整個城市烏煙瘴氣。然而,到王鵬前世快死的時候,很多城市又開始架設輕軌,這種電力汽車卻沒有人再提及。
呂雨桐和王鵬先後登上汽車。車內的人不多,可也沒了座位。王鵬是空手,什麼都沒拿,呂雨桐背了個小包,是帆布的,很大,鼓鼓的,估計裏面裝了很多東西。
這公交車很舊了,四處漏風。這時候晚上已經很涼了。呂雨桐還是那身小西服牛仔褲的裝扮。鞋子一直沒換,始終是那雙有些舊的半高跟皮鞋。
車子一個急剎車,呂雨桐有些站不穩。王鵬伸手扶了她一下。車裏沒燈,看不清呂雨桐的表情。王鵬拿過呂雨桐的背包,呂雨桐猶豫了一下,沒有反對。
兩人在車上都沒有說話,一切似乎都有默契的樣子。
華海的火車站有些歷史了。
二人走進有些破舊的售票廳,排隊的人不多。
王鵬送進兩個學生證。
“買兩張到鋼城的卧鋪。”王鵬是不會做硬板的,二十年沒坐過了,他可不想受那個罪。
呂雨桐在旁邊就說:“卧鋪多貴呀。”
王鵬就沖呂雨桐笑笑。
“沒有。”
“那就兩張硬座吧。”王鵬是知道這年月的火車情況的,剛參加工作那會兒,出差都是自備一張大圖紙,上車后鑽到座位底下睡覺,雖然味道不好,可也累不到人。
“就有站票了,要不要?”售票員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一副yù求不滿的樣子,態度特惡劣。
“要了吧。”要想回家,只能忍了。前世的王鵬,是在火車上站了四年的。那時,呂雨桐也是這樣子過來的吧。王鵬不敢回想那時是怎麼熬過來的。不過那時都這樣,倒也不覺得苦。
是否受苦,難道也要比較之後才知道?比較之後,那時那些本以為很平常的事情或者還帶有快樂意味的東西,都變成苦難了。
這事情還正不好說。
王鵬拿了兩張車票,和呂雨桐一起出了售票廳。
火車站的廣場很大,人卻不多。四周都是一些商店,84年還沒有超市的說法,卻有很多私營的小賣部什麼的,有幾個商店還開着門。離上車的時間還有一小時,時間充裕,王鵬就拉着呂雨桐逛商店。
在火車上要過五個多小時呢,要準備準備。
這時候的商品還真不算豐富,甚至可以說是貧乏。王鵬見蘋果很新鮮,這時正是蘋果收穫的季節,就買了幾個。想找礦泉水,才想起這時還沒那玩意。估計要過好幾年才會有吧,要到九十年代中期,華夏國市場才會認可礦泉水的存在。嘿嘿,礦泉水可是暴利,要不過幾年咱把這東西先做出來。想想,王鵬就搖頭,做那東西,咱丟不起那人。
“想什麼呢?一臉的激ān詐。”呂雨桐終於看不過去了。
“想起件好玩的事。”王鵬隨意地回答。
呂雨桐就不理他了,俏生生地站在那兒,她根本就不想買什麼東西。她對這裏的味道不感冒,很不得馬上離開。見王鵬對什麼東西都感興趣的樣子,也不好打攪。關鍵是呂雨桐對王鵬還不太熟,這傢伙又這麼**裸的追求自己,美女自我保護的天xìng使得呂雨桐謹慎得很,不敢對這傢伙太過熱情,雖然自己對這傢伙充滿了好感。
這商店不太,王鵬在商店裏轉了一圈,見櫃枱外面堆了幾個大罐子,也沒貼什麼標籤,罐口封的卻極嚴實,就問櫃枱里的服務員。那服務員是個五十多的老頭,估計這麼晚,年輕人也不會喜歡上班。
“你問那個,那可是好東西。是華海最有名的美酒。”那老頭估摸也是一個好酒的人,介紹時居然還咽了口唾沫。
王鵬知道,華海產美酒,全國有名。大大小小有三四家酒廠,生產的酒都是一個名字,都叫華海酒。
“是哪個廠子產的。”王鵬來了興趣。雖然都是華海酒,每個酒廠生產的味道卻不一樣。
“是國營一那可是是老廠了,有幾百年歷史了。”那人居然又在咽吐沫。
“哪年產的?”王鵬動心了。
“不清楚。我來店裏快十年了,一來就見到這幾個罐子。這是前幾天盤點商店,收拾出來的。估計是要運回公司倉庫吧。這麼大的罐子,趕火車的人還真沒人買。”那人的嘴角流出了口水。
“這一罐子多少錢?”王鵬蹲在罐子前,使勁地聞聞,沒有一絲的酒氣,說明罐子密封的很好。王鵬這是想買了。人們習慣把裝酒的東西叫罈子,可這罈子太大,跟家裏腌鹹菜的罐子一樣大,要是裝滿酒,估摸怎麼也有三十斤。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也沒有問過。小夥子真心想買,我給你查查。”老頭還真熱心。在一個很破舊的賬本里翻找了很長時間,終於找到了價格。
“小夥子,你真的要買嗎?一罐18塊錢。這可是多少年都沒有變動的價格了。要是按照藏酒的時間,再貴兩倍也不多。這可是便宜你了。”老頭兩眼發光,心裏已經拿定了注意,這小夥子要是不買,或是不全買,豁出自己借錢,也要把這幾罐子酒搬回家。
“能便宜些嗎?我們這是坐火車沒座,拿來當凳子用的呢。”王鵬這話可是半真半假。開始,王鵬是真的要拿來當凳子用的。當知道這是十年以上的華海酒之後,說什麼都會買下的。十八塊錢,聽起來很多,按照王鵬父親的工資收入,一個月才能買三罐這樣的酒。可換另外一個角度來算,王鵬這是撿了大漏。遠的不算,現在華海酒一瓶一塊錢,三十斤也要裝三十瓶,那就要三十元了。再說,這就可是十年以上了呀。王鵬堅信,那老頭不會騙自己。這可是國營商店,老頭的職責只不過充當夜間售貨員和打更兩種角sè而已。再看老頭的表情,明顯的老酒鬼一個,說到罐子裏的酒就咽吐沫。
王鵬拿出四十塊錢,這幾乎是王鵬現在全部資產了,是王鵬這學期的生活費。
“你真要買呀?”呂雨桐聽王鵬和老頭談論了半天,以為王鵬也就是問問,沒想到他真的要買。等王鵬拿出錢來,呂雨桐就想阻止。
“當然要買,這可是好東西呀。估計以後想買都買不到了。”王鵬說道。
“是呀,小姑娘,你是不喝酒的人,不了解。對喝酒的人來說,這可是寶貝。跟你們說,剩下的幾罐子,我明早就搬回家,就是要借錢,也要買下。這是國營的商店,沒有人真的管事,我們才能佔到這麼大的便宜。”老頭說著,“咕咚”一聲,咽下一口唾沫。
“對了,老伯貴姓呀?說不定回過頭我還會找你買酒呢。”王鵬順嘴問道。
“免貴姓高,小夥子要買酒,就來找我。這麼多酒,我一時半會兒也喝不了,你真要,我就給你留着。不過,這個價,我是不會賣的。”高老頭有些興奮。
“想不到高老伯還是個生意人,價錢好說,畢竟是從你手裏買東西,怎麼會讓你吃虧呢。再給我們拿兩瓶汽水。”高老頭遞給王鵬四塊錢,王鵬沒接。
“好的,這坐車呀,還真得準備點水,不然渴了還真麻煩。我給你拿兩瓶今天剛送來的。”高老頭把三塊錢和兩瓶汽水一齊遞給王鵬。
“謝謝高伯。”王鵬的心情大好,嘴也變甜了。
“謝啥呀,小夥子就是有禮貌。你們這是回家過十一?”高老頭上下打量一下呂雨桐,對着王鵬嘿嘿笑道:“你的女朋友真漂亮,你把這酒給老丈人送一罐子,你老丈人立馬會同意你們來往。”
呂雨桐耳朵靈的很,把高老頭的話聽得真切,登時羞紅了臉,狠狠瞪了王鵬一眼,轉過身去,看向外面的廣場。
王鵬也是嘿嘿地笑,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蹲下身來,仔細地挑選酒罐。這種東西,不仔細看看,要是拿了一個密封不好的,就是拿了一罐水回家了,那可就冤大了。
王鵬挑出兩罐,對高老頭說道:“高伯,能不能給我點東西,就這樣我可拿不走。”
“這個呀……”,高老頭轉頭看看呂雨桐,搖頭說道:“這個可真難辦,我想想。”說著,兩隻不大的眼睛四處巡視,又嘿嘿地笑起來,彎腰拿出兩個大網兜,是尼龍的,這東西可結實得很。
出門時,呂雨桐手裏拎着蘋果和汽水,另只手裏拿着兩個大大的紙板,王鵬一手拎着一個大酒罐,高老頭送到門口,邊揮手邊說:“小夥子,回來時,別忘了到這來找我,好酒我會給你留着。”
這是個好人呀,自己有好酒還不忘其他好酒的人。
“高伯,謝啦。”王鵬回頭說道。
“謝啥,謝啥。”高老頭嘴裏說著,回到店裏。
走出很遠,呂雨桐對王鵬說:“你傻了,我怎麼看,這老頭都是騙子。”
“怎麼可能?我的眼睛厲害着呢,想騙我的人,現在還沒有出生呢。”王鵬前世的后二十年,就是在受迫害妄想症這種病態中過活的,每天想的就是誰在迫害他,誰正準備迫害他,這老頭是不是在騙他,王鵬聽幾句話就知道了。
“你就吹吧,要是東西是假的,估計我老爸這輩子都不會讓你進門。”呂雨桐說道。
“我說過要送給你爸了嗎?噢,對了,我是說過要送給老丈人一罐的。”王鵬恍然大悟的表情。
呂雨桐現在手裏拿了東西,可她還有腳,抬腳就在王鵬的腿上踢了一下。
“啊……”王鵬故意慘聲大叫。
無數的目光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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