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愛慕

第73章 愛慕

宮紀從玄關走進一個明亮的空間,指腹緊張地絞了一下自己的衣擺又迅速鬆開。

她快速掃了一眼降谷零的棲身地——戶型和自己的房子基本一致,異常緘默又異常空曠的一處地方,桌上沙發上空無一物,衣服掛在牆壁上,黑白灰和褐色的木質家具有序地在空間裏切割。

乾淨得能夠隨時逃離,不留痕迹。

他卧室里肯定也空蕩蕩的,說不定還睡着那種警校時折磨人的硬板單人床。一想到自己居然花小半個月的工資買了一架奢侈的大床,宮紀竟然升起了一絲小小的愧疚。

不過這點奇怪的感受轉瞬就煙消雲散。宮紀看到了靠着陽台的琴葉榕,只是一個多星期不見,那盆半死不活的琴葉榕現在非常支棱地揚着葉子,沐浴陽光格外精神。

陽台外涌動白晝,玻璃門上貼着一個小狗腦袋。

小狗?

哈羅將那張毛茸茸的臉貼在透明玻璃上,着急地搖着尾巴,想要進來。

“要喝一點什麼嗎?”

宮紀的思緒和觀察被打斷,警惕地轉頭:“一杯。”

糟糕。<,淘金熱,45ml波本威士忌,15ml酸口的檸檬汁,再將甜蜜的蜂蜜加入波本威士忌里,讓它們在清冷的冰塊里達成一種微妙的協議。

宮紀覺得自己也像得了某種熱症,簡直快要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

“家裏沒有波本威士忌。”降谷零苦惱、溫和而包容地看着她:“還有一點雪莉和君度,你需要嗎?”

宮紀立即改口:“不用。”

她又在降谷零的目光里虛張聲勢地說下去:“我來這裏是要向你上交報告,那份有關庫拉索提供情報的匯總。”yushugu.COM

宮紀在沙發上坐下,將文件夾攤平在桌上。

她很快進入工作狀態:“根據庫拉索提供的情報,再結合以往卷宗,我大致整合梳理出了組織的業務結構。”

降谷零在身邊坐了下來,沙發微微下陷,他伸手將文件夾取了過去,快速翻動了幾頁。

“可以將組織的業務分為三個層次。”

宮紀越過降谷零的手臂,強勢地將報告按在第一頁:“第一層是核心業務,也就是組織在醫藥行業作出的努力和成果。這種業務具有高成長性,需要大量投資,是組織各部門的中心。”

“初步推測,已有至少一個成功項目進入了盈利階段?”

“庫拉索曾聽到兩個研究員的談話,他們說組織有一個‘更成功的項目’。”

降谷零低眉:“那個項目大概率跟\''''Isle\''''俱樂部有關。”

宮紀一怔。

說不清是因為降谷零主動向自己透露了情報,還是久遠的記憶砸中了她,宮紀微妙地感受到一種現實與過去交錯的恍惚感。

有了降谷零的主動之後,這場工作的交洽很快順暢起來。宮紀接上他的話:“我聽說過‘Isle’。你記得我們第一次潛入那個的目標旅館嗎?在那裏我曾和一個捲髮年輕人聊天,他說你和一個漂亮的金髮女人一同出現在那裏。”

“那個人是貝爾摩德。”降谷零望向宮紀:“我記得那個捲髮年輕人,他是你的愛慕者。”

宮紀終於覺得自己的手不應該撐在降谷零的小臂上方,她迅速收回了手,一不小心蹭到了降谷零的襯衫。

她甚至欲蓋彌彰地質問降谷零:“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抱歉。”降谷零輕輕低咳一聲,側過半張臉——宮紀懷疑他有一瞬間是在忍耐笑意,耳邊翹起來的金髮都微微顫動了一下。

“好了,回歸話題。”降谷零向宮紀解釋:“我曾懷疑‘isle俱樂部’是組織和某些上流人士交接的據點,那個俱樂部的入會門檻很高,內部又再度分級,隱秘性很強。我聽一個外圍企業家說,他們加入俱樂部是為了某種藥物。”

“某種藥物?”

“我手裏沒有這方面的情報。不過,我知道一些組織下屬實驗室的失敗項目。”

降谷零取來紙筆,寫下兩個名字:“十七年前,宮野厚司和宮野艾蓮娜負責研製一種名叫‘銀色子彈’的藥物。組織流傳說,他們在實驗快要完成時遭遇事故‘意外死亡’,研究資料也被焚毀了大半。”

他在兩個名字下劃線,寫下“宮野志保”:

“後來,他們的女兒宮野志保——代號雪莉,接手了父母的研究。研究成果是一種叫做9的藥物,聽說這種葯的成品能夠‘逆轉時間的洪流。在研究完成前,雪莉失蹤了,於是殘次品A葯一直被當作屍檢無法辨別的毒藥來使用。”

宮紀低聲說:“組織罔顧倫理和法律,一直用人體實驗來支撐這些遠超現有醫療水平的項目。”

她想到被帶走的津川優子和那一車的孩子,又想到自己和整個世界的認知誤差——她記憶里從骨骼提取DNA的檢驗技術,也和現有的屍檢技術存在壁壘。

記憶為什麼會存在偏差?是和自己那位神秘的母親有關嗎?

我和母親長着一模一樣的臉,而母親的照片出現在組織的實驗室里。

——那麼,組織里有一部分人認得我的臉。所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琴酒會用那種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自己。

所以,我的存在對組織來說意味着什麼?我在什麼時候出現了認知錯位?是什麼擾亂了我的記憶?

宮紀在思考。她能迅速進入沉思狀態,將她人隔離開來,彷彿在周身鑄就一座屏障。

降谷零看到她微微低着頭,半闔着眼睛,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道顫動的陰影,又有一縷細軟的頭髮順着臉頰滑下,落在耳垂邊。

“小紀?”降谷零輕聲喚她。

見宮紀不應答,降谷零抬手,拂過那縷頭髮。

宮紀被驚醒了,她下意識地按上在自己臉頰邊作亂的手指,卻讓降谷零的指腹狠狠蹭過了自己的耳垂。

肌膚,頭髮的香味,探過來的目光。降谷零覺得自己好像觸碰到了一朵玫瑰。

“不好意思,我……”降谷零迅速收回手按在沙發上,連目光都局促地低了下去。

這種反應對宮紀來說很罕見,她打量着降谷零的一舉一動,說:“沒關係。”

宮紀肌膚的觸感還停留在自己的指腹上,降谷零欲蓋彌彰地看着文件,低聲說:“我們繼續吧。”

“好。”

宮紀傾身過去,替有點不知所措的降谷組長翻過幾頁報告:“組織的核心業務以下,就是主要業務。主要業務泛指能為組織帶來大量利潤和現金流的活動,比如販|賣毒|品,比如壟斷新型致幻劑。這些活動讓組織在犯罪市場上保持競爭力,並為核心的醫藥產業提供資金支持。”

“最後是組織的延伸業務,一些進行多元化的舉措。比如接單暗殺活動,進行情報販賣,做軍火生意,開展合法的商業活動洗錢等等。這些較為零碎的業務支撐起了絕大部分組織成員的工作,它們在組織的黑白兩路之間建立橋樑,為組織拓展客戶,提供武裝。”

“總結完畢。”宮紀說:“可以告訴我有什麼錯誤的地方嗎,降谷組長?”

“沒有,組織的運營確實符合這三個層次的業務模式。”

卧底七年的降谷組長說:“組織高層極度排外,朗姆命令我們參與有關東京毒|品線的任務時,都要遮遮掩掩,不告訴任何一個成員計劃的全貌,要想打入核心業務就更加困難。”

宮紀看着他,心想:我將來說不定會進組織的實驗室呢。

她在心裏輕輕嘆一口氣,對降谷零說:“會有機會的。”

降谷零凝視着宮紀那雙鉛灰色的眼睛:“你是不是還有事瞞着我?”

“我有很多事瞞着你。”宮紀毫不避諱地接上他的話。

說出這句話的當下,她突然悵然若失——她終於明白了降谷零的感受,那種小心翼翼,想要過度保護一個人慾望。

保護欲和控制欲,一份愛贈予宮紀全新的習性——她擔心降谷零受傷,擔心他遇到災難。這種擔心來勢洶洶且過於神經質,會讓他人覺得毫無必要。

尤其對象是能力強大的降谷零時。

想到這裏,宮紀話音頓了一下。她微微傾身,牽過降谷零那隻局促的手,攏在自己手心裏,彷彿要靠此汲取力量。

她低聲問:“你會在我身邊嗎?”

降谷零的掌心是滾燙的,熱度傳遞,熨燙肌膚。

他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他的話彷彿一個溫巢,讓成千上萬隻蝴蝶在其中震翅,讓宮紀的心上掠過一場風暴。

降谷零為宮紀在無人眷顧的海洋里升起一座暫居的島嶼,宮紀為降谷零在荒蕪的海島上建造一座虔誠的城市。

降谷零作出了承諾,他接住了宮紀獨一份的喜歡,一派稚氣的愛慕。

宮紀真的從這句話里汲取了力量,她眼睛微微發亮,將屈起的手指悄悄探進降谷零的掌心,又靠着偏愛光明正大地得寸進尺。

她問;“我可以觸碰你的眼睛嗎?”

降谷零的眼睛,融化着一弧闃靜的灰藍色天幕。

降谷零不解其意,但還是點頭。

宮紀抬手,用手指闔上他的眼睛。降谷零的睫毛在宮紀指腹下顫動,宮紀感覺自己的手心裏彷彿籠住了一隻蝴蝶。

愛慕一個人,會好奇他身體每一個部位。他呼吸,講話,看着自己,彷彿都在訴說一首奇異的詩篇。宮紀既苦於如何讀懂他,同時熾烈又盲目地,被那完滿沉甸的詩篇所攫攝。

一點一點,對愛人探索,聆聽他的呼吸,聆聽他崇高的追求。

眼廓,睫毛,被關在裏面、輕顫的眼珠。宮紀的手指觸碰過這些地方,又動作極輕地放下來,生怕驚擾到一隻美麗的蝴蝶。

降谷零睜開眼,看到宮紀的袖口因為剛才的動作上抬一些,露出下面的雪白繃帶。

“你的眼睛很漂亮。”宮紀認真地說。

降谷零抬頭看她。

白晝照亮她烏黑的頭髮和柔軟如玫瑰的肌膚,照亮她沉靜而輝煌的眼睛。那雙灰色的眼睛隱沒他的身形,盛裝他的熱病。

——她要和我走在同一條前途未卜的路上,她會不停受傷,她會面臨磨難,而黑暗或許會吞噬她的光輝前路。

我們會為彼此提心弔膽,擔憂那不知何時會來臨的致命一擊。

烈火在炙烤他的靈魂,他低垂眉目凝視着那從繃帶下延伸出來的雪白皮膚。

宮紀用那截細瘦的手腕蹭過降谷零的指尖,輕輕問:“怎麼了?”

聲音如羽毛落在他的心頭,被席捲而來的烈火裹挾焚燒。降谷零的喉嚨滾動一下,小心翼翼地抬起那截柔軟的手腕。

世界吞噬暴雨後,在這白熱的夏天,降谷零的呼吸和無辜蒸發的水汽一同顫動。他彎下脊背,低伏脖頸,在宮紀手心裏落下一個吻。

指節觸碰指腹,肌膚奏響一首顫慄的樂章,永恆不滅的愛與夢交織,盛亮的白光將他的親吻隱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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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視廳新人如何引起各方大佬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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