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山神出手
書生看着小荷異樣的神情，不由地回身去看，只見身後立着一個人影。
書生被嚇了一跳，竟然是那個山賊站了起來。
細看之後，不禁又驚叫一聲，身子也跟着後退了一步。
只見那山賊低頭垂臂，宛如死人，他的脖頸處，一條黑色手臂正提着他。
循臂望去，恰見朱邪正看着他。
此時廟內本暗，朱邪一身皂衣在黑暗的背景下幾若不見，書生驟然看到明亮的雙眸，焉能不懼？
“嚇死我了，你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書生拍着胸口，安慰着自己受驚的小心靈。
朱邪沒有回話，手臂一揚，忽地將山賊扔出門外。
“小生柳絲絛，從江州而來，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書生進入破廟時，這人就一直在閉目打坐，此刻不禁問道。
“朱邪，巡遊山野的捕靈小吏。”
朱邪並沒有拆穿書生的身份，冷淡地自我介紹道。
“捕靈吏？難道這世間真的有精怪妖鬼嗎？”
“自然。”
朱邪淡然回應，心說：何止有鬼怪，那幾個小賊也還守在門口。
柳絲絛聽說真的有鬼怪，不禁遍體生寒，轉目四顧。
“那我們這廟裏有嗎？”
她悄聲問着，同時腳下不自覺地移到了小荷身邊。
“嗯，有。”
朱邪點點頭，彷彿說一件萬分平常的事。
柳絲絛與小荷聞言全身寒毛直豎，一時間連大氣都不敢出。
兩人目光遊離，在廟裏廟外掃來掃去，並沒有發現半點動靜。
“在，在哪兒？”
柳絲絛警惕地小聲問道。
朱邪沒有回答，抬起頭來，目光望向二人身後的神像。
哧，恰在這時，二人身後響起重物移動的聲音。
二人驚懼回頭，只見神像不知何時下了祭台，正彎腰撿拾着地面的長鐧。
兩人立刻化身為受驚的兔子，驚叫着跳到朱邪的身邊，一人攬住他一條手臂。
神像撿起長鐧之後，抬頭望向擠在一起的三人，直直地走了過來。
“他來了，他來了，他向我們走來了！”
兩人驚恐地將大半個身子躲在朱邪後面，喃喃說道。
朱邪聞言輕笑，站在原地，輕輕地將黑色長棍拄在了地上。
“如果我是他，我也會向你走來的。”
朱邪沒有理會走來的神像，反而回頭望向柳絲絛，向她手中的斷臂努了努嘴。
“啊？！”
柳絲絛這才反應過來，頓時那斷臂成了燙手山芋，被她猛地拋向神像。
神像側身，將斷臂處對着飛來的斷臂，頓時連接了上去，完好如初。
接好手臂，神像沒有再向三人走來，反而微微轉了個身，走向廟外。
“咦，他這是去哪兒？”
“如你所說，山神被惡賊褻瀆，當然要施以懲戒。”
朱邪搖了搖手臂，示意二人可以鬆開了。
二人尷尬放開手臂，隨着朱邪盤腿坐下，也安靜地坐回火堆旁。
只是這一次，兩人都離朱邪近了許多。
卻說山神出了廟門，來到院中，對着躺在地上的山賊便是一鐧。
一聲悶響，鮮血四濺，隨之山神突然消失不見。
不多時，便聽迷霧中傳來驚呼慘叫，萬分凄厲，響徹山林。
“朱捕靈，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安全了？”
小荷聽着慘叫聲，
只覺得瘮得慌，不禁向朱邪問道。
朱捕靈，還黑布李呢！
朱邪腹誹着回應：“等山賊都死了，就輪到你們了。”
小荷得到這樣的答案，頓時目瞪口呆，不知道該說什麼。
柳絲絛本來正撥弄着火堆，驟然聽到這句話，不禁抬頭愕然望向朱邪。
朱邪渾若無事，將黑色長棍橫在膝頭，整理了一下掛在腰間的布袋與三個銅鈴。
“嗯，它回來了。”
片刻的沉默后，朱邪的話讓兩人頓時緊張了起來。
“朱大人，你救救我們吧。”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向朱邪懇求道。
“看在你們剛剛衝過來的份上，一會兒如果你們誰聽到身後有聲音，就拿這棍子向後敲。”
朱邪安坐如山，指着橫在膝頭的烏黑長棍對二人道。
二人聞言，又同時向朱邪擠了擠，一起伸出手握住長棍兩端。
到現在為止，他還是無法確定這個柳絲絛到底是什麼人，卻能感覺到她內心其實根本不怕，剛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故意裝出來。
一開始，她就是在故意嚇小荷，營造驚悚恐怖的感覺。
“鬆手！”
朱邪說完，搖了搖頭，閉上了雙眼。
“放手，聽到沒？”
柳絲絛輕眉微蹙，對着小荷說道。
小荷噘了噘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收回了手。
柳絲絛想了想，也鬆開了握着長棍的手。
咚，祭壇上傳來一聲沉悶轟響。
柳絲絛剛鬆開的手立刻又握緊長棍，小荷也本能地伸手握了過去。
同時，二人目光瞟向祭壇，神像已經回到上面，不見塵灰，不再斷臂。
寂靜，只余火的聲音；搖曳，四處光影浮動。
兩人又各自鬆了手，但四隻眼睛卻不斷地轉來轉去，窺視着周圍的動靜。
撲通，撲通，廟外突然傳來物體墜落的聲音。
兩人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恰見五個山賊的屍體憑空落在廟外院中。
五具屍體，五道聲音，如同沉重的鼓聲敲在二人心頭。
兩人緊張地望着廟外，深深擔憂着他們會像之前一樣突然復活。
踏，踏，踏，輕輕的腳步聲在廟裏的黑暗中清晰地響起。
兩人頓時都不自禁地將手伸向了烏黑長棍。
手還未及握上木棍，那聲音卻又消失不見，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當兩人收回手，剛剛放鬆地吸了一口氣，又聽腳步聲響了起來。
這一次，那聲音更清晰了，似乎也更近了，但依舊飄渺不知在何處。
兩人隨之渾身一緊，再次同時伸出手去。
隨着手伸到長棍上方，腳步聲又停了下來，沒了任何動靜。
如此幾番，那腳步聲隱約已經到了身後，卻不知道是何人身後。
兩人緊張得呼吸跟着變得急促，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雙手更是微微地顫抖着。
踏，腳步聲再次響起。
霎那間，柳絲絛如同被觸發的機關一般，一手握住長棍，向身後狠狠敲了過去。
砰，長棍那頭，不知敲中了什麼，發出沉悶的響聲。
腳步聲隨着這一記敲擊，再次消失不見，廟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咔嚓，一道清脆的碎裂聲，在破廟上空響起。
兩人循聲望去，只見祭壇上高高的神像頭頂，冠冕裂了一條縫隙，隨之崩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