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絕望的逃生
站在懿陽宮前，明月扶着臘梅樹，抬頭仰望漆黑的夜空自言自語道：“這夜色太可惜了，為什麼它總是淌不過人的心呢？”
這像是惋惜，但更是憎惡。南宮紅站在身後看着她，神態遲疑，囁嚅着，欲說又止。猶豫許久后，她終於開口道：“主上，不是這樣子。黑暗終究是黑暗，籠在人心裏，它也不會因為過去而過去，積攢久了會發酵，會沉澱，會變成疼，令你無法觸碰，一觸碰就會爆發。”
南宮紅追隨明月四十多年，從一個小丫頭開始到明月被陽明帝封為貴妃再到她鐵血斬殺開氏一族而一舉奪得太擀朝江山，一直都在揣摩她，尋思她。而此時，南宮紅已琢磨透了她的心思，明白她心中一旦長刺便會要千方百計地去拔除。
事實上，明月也正是這樣的一個人。她回頭看了看南宮紅，說：“南宮啊，孤不是容不下傾兒一家。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與開氏一族牽扯上，明明知道開氏一族跟孤是死仇，卻仍要庇護他們的後人，這觸碰到了孤的底線。”
話音剛落，突然，四周黑影幢幢，一夥黑衣蒙面人從黑暗中紛紛殺奔而來，很快將二人團團圍住。這時，屠公公從宮裏奔了出來，厲聲喝道：“你們何人？為何要行刺太皇太后？”
誰也沒有作聲，只聽得桀桀幾聲怪笑，霎時，朦朦夜空下寒意頓生，緊接着，便見兩個黑衣蒙面人揮刀砍向明月二人，而另一黑衣人則舉刀劈向屠公公……
正在這時，只聽得叮的一聲便見寒光一閃一招青蛇卷雨從宮裏飛出擋住劈向明月二人的利刃，緊接着，從宮裏殺出一撥黑衣人來。他們個個揮舞雙劍，而呂當一馬當先，長劍舞得密不透風，全力護住明月二人，方才在危機關頭也正是他使出一招擋住咄咄殺機。
屠公公已被兩人護住。而呂當一邊揮劍護住明月二人大聲喝問：“你們何方宵小？竟如此大膽行刺太皇太后，是要謀反嗎？”
桀桀桀！又是幾聲怪笑，黑衣蒙面人也不吱聲，只是揮刀一通亂劈，兩撥人很快就戰作一團，但他們個個刀法怪異，完全不成章法，攻擊陰狠凌厲，招數十分毒辣，呂當他們也漸漸不支，無法抵擋。
見狀，呂當一邊舞動青冥劍護着二人且戰且退一邊暗暗對明月道：“主上，這些蒙面人不知是何路數，個個乖張怪異，時間久了，只怕是奴才也無法護您周全。快，我們退到宮裏再作計較。”接着，又高聲喚道“梅濤，快去召集御林軍。派人立即傳信給孟鶴堂，拿太皇太后令牌去速速調西獵軍前來救駕。”
這梅濤為呂當手下一員悍將，聽到呂當吩咐也不作聲，立即雙劍齊出一招雙蟒亂騰逼退圍攻自己的四個黑衣蒙面人，緊接着，又是一招雙鶴撲翅擊殺將人，然後縱身而起一路撩撥而出，頓時，寒光頻頻飛出，圍攻的黑衣蒙面人觸之即倒。就這樣，他一路殺奔而去……
再說敬親王府，兩千多御林軍將傾他們圍個水泄不通。茻茻和祁等五人擋在前面，一個劍鋒連碧，一個寒光四濺，一個長劍縱橫，一個清凜恣灑，一個怒劍呼嘯，直殺得黑衣人心膽俱寒不敢近前。傾和吐谷二人則率領眾軍士護住倫晴和幾個孩子且戰且往後院退去。倫晴也拔劍在手挽起朵朵劍花護住身後的三個孩子。
御林軍和黑衣人刀槍劍戈矢弩箭簇紛紛掩殺而來，敬王府護衛軍士和府兵不斷有人倒下。一時間，鮮血飛濺，暴屍橫陳，茻茻五人也是遍身浴血。但他們愈戰愈勇，只見南寒旋身飛轉，劍鋒所過之處皆是亡魂。而劉海則撲騰如蛟，青芒之下凄厲不斷。那谷同卻是劍花簇簇，左劈右撩，直殺得鬼哭狼嚎，哀鴻遍地。再看那祈，他寒目如星，劍眉冷峻，一會兒點點寒芒如流星飛掠，一會兒陣陣撕裂聲起如絲帛綳裂，直殺得驚魂四散，哀魄亂竄。尤其是茻茻，只見她嬌喝連連，劍如蓮花，一會兒一招雲彩蔽日寒光一片，直殺得殘肢亂飛，頭顱飛滾，一會兒一招白虹貫日，長劍寸寸飛血，屍身立時如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下……
但情勢仍十分不妙。眼見着護衛將士和府兵一個個倒下，聚在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傾心裏掠過陣陣不安。他心下明白，今日這道坎怕是挺不過去了，而令他最揪心的自然是倫晴和祁他們。女人和孩子又何罪之有？絕不能讓他們給自己陪葬。於是，他悄聲對身邊的吐穀道：“吐谷，等下我帶領眾將士拖住他們，你護着倫晴和孩子們退往後院，那裏有道隱蔽的暗門直通酒窩衚衕，眾人都以為那是條死胡同，所以幾乎無人知曉。從衚衕筆直過去可以直達北坊門，出了北坊門便到了西郭城。在那我置了一座宅院，十分隱蔽，可以藏些日子。捱過風聲后再帶他們進昆蒙山去尋四弟。他不會不管的。唉，還是他比我看得遠，現在我連後悔都來不及了。”
“不。敬王，你帶着郡主和孩子們走，這裏由我來應付。憑我的武功隨時可以脫身，剩下活着的軍士和府兵都是由我一手帶出來的，能攻善守，善於結陣對敵，可以拖上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再從後門殺出，那裏我派人探查過，人數最少，只需一個回合便可殺出重圍，到時我們在昆蒙山裡會合。”
聞言，傾四下看了看，的確如此，剩下的將士和府兵正殺得興起，御林軍和黑衣人雖然步步緊逼，攻勢兇猛，但也沒有佔到絲毫便宜。吐谷說得沒錯，如果由他帶領，這些將士和府兵可以以一當十，在他們的掩護下，他帶着孩子們完全可以脫身。
“行，就這麼辦。去，叫孩子們隨我一道撤。這裏就辛苦你和眾軍士了。不要戀戰，一個時辰之後，你們無論如何都必須撤，定要活着突出去，我會在昆蒙山等你們。”
這個時候，不能有任何猶豫，時間每拖一分都會增加一分危險，甚至有可能萬劫不復，傾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因此，他沒有再推辭。
“行。”吐谷也沒有遲疑半分，應了一聲之後，立即舉手撮口一聲唿哨，這是他教給茻茻他們的聯絡暗號。
聽到唿哨聲，茻茻朝身邊的祁使了個眼神，隨即便縱身而起朝吐谷飛去，祁和南寒等人也飛身而起迅速向吐谷靠攏。同時，眾軍士和府兵也迅速靠攏過來。
“世子，你們五人快隨敬王撤離，這裏交給我們來對付。”吐谷一邊說著一邊揮手幾劍削去了兩個攻上前來的黑衣人的頭顱，而聚在他身邊的眾軍士和府兵也迅速結陣擋住攻上來的御林軍。
“不，師傅，我要跟你們一道殺敵。”茻茻犯起倔來了。
吐谷狠狠地瞪她一眼，厲聲呵斥：“滾！”接着，長劍一展刺向茻茻。見他動怒，而且突然揮出一劍殺向自己，茻茻心中一凜急忙飛身而退，但心中仍有不甘，杵在那仍一動不動。
祁知道師傅犯起倔來比誰都兇狠，見茻茻仍懶着不走，只怕是師傅又會要動怒了。很快，果然不出所料，只見吐谷又是長手一劍劍光凌厲地逼向茻茻，他心中一凜急忙趣步上前一把拽住茻茻拉着她飛身而退，一下便掠出了十幾步之遠。落地后，他對茻茻道：“茻茻，別跟師傅犟了，我們走。別擔心，憑師傅的武功，他不會有事。”
茻茻也知道師傅的倔脾氣，如果自己再懶着不走，只怕會辜負師傅一片苦心，更會影響他對敵，形勢就會對他們更為不利。於是，她跺了跺腳，抹了把眼淚迅速轉身隨祁他們奔向後院……
來到後院，傾正指揮兩個軍士移開一副巨雕。移開后，圍牆上露出一道矮門。
“砸開它！”傾喝道。
兩軍士也不遲疑，一個立即抄起斜擱在旁邊的一截木料，另一個舉着刀，兩人一齊朝矮門砸去，一個砸，一個砍，門很快被砸開一個窟窿，祁和南寒他們也一齊擁上前去。在眾人的合力下，矮門終於被砸開。
“走。”傾揮手道。
眾人沒有猶豫，紛紛貓腰鑽了出去。茻茻落在最後面。她仍在猶豫，因為前院殺聲一片，不時傳來鏗鏘的刀劍聲吐谷與眾軍士的喊殺聲，而更多的是御林軍的吼聲。茻茻回頭望了一些時間，擦了擦眼睛，而後絕不情願地貓腰鑽了過去……
半個時辰后，他們沿着衚衕徑直出了北坊門。剛要離開，突然，從黑暗中鑽出一夥黑衣人來，並迅速將他們團團圍住。
“哈哈哈……”
這時，在暗處響起了一陣得意的狂笑：“敬親王，別再做夢了。想逃？門都沒有，我們在這恭候多時了。你不知道吧，對太皇太後來說，敬親王府沒有什麼秘密可言，府內就是連一根草長什麼樣都一清二楚。你們都乖乖束手就擒吧，我可以先留你們一條小命。”
這突然的變故，猶如晴天霹靂，把傾一下給震蒙了。這是連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因為這個秘密只有他和倫晴兩人知道，而且對誰都不曾提起過。他原以為就此逃出生天了，但沒料到就連這個秘密也被探查去了。這秘密是怎麼泄露的？簡直太不可思議，看來這太皇太後圖謀他已不是一天兩天了，難道她在王府安插了她的眼線？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人地位定是不低，他能在府內隨處打探，而且時日也定是不短。然而，已容不得他再細想了，因為黑衣人已兇狠地朝他們撲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