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雲霓有喜了
明雙手負后邁着八字步一晃一晃地走到龍椅前。范禮緊隨在其後，明坐下后，他站在一旁將拂塵一揚，一眾朝臣立即跪下山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掃視了一眼，而後淡然道：“眾愛卿都平升吧。”說完，瞅了范禮一眼。范禮立即上前將拂塵揚了揚，吆喝道：“有本奏本，無事退朝。”
話音一落，明欲要起身，但孟鶴堂搶先一步出班參拜道：“陛下，老臣有本奏。”
明睃了他一眼，不耐煩道：“孟愛卿，你是丞相，小事便不要再勞煩朕了，你自行定奪吧，朕相信你。”說罷，起身欲去。
“陛下……”孟鶴堂仍不死心。他急呼一聲，但立即被明給打斷：“哦，對了，眾愛卿若有本奏都呈予孟愛卿吧。”說完，扭頭便走。
而孟鶴堂今天似乎與明杠上了，只見他趣步上前再次參拜道：“陛下，請容老臣如實稟明吧。”
可明似乎沒有聽到，他揮了揮手道：“都散去吧。”然後，扔下愣眼巴睜的孟鶴堂徑直走了。
明知道孟鶴堂是因為吳迪兩人。為這事，他連姑母都得罪了。這些日子，帶着雲霓天天去請安，明月愣是沒有搭理他。自己正鬱悶着呢，這孟鶴堂卻不知進退死活要給他添堵，有時候，他甚至都懷疑這孟鶴堂是在故意給他找不痛快，本想當場發作，但最後仍是忍住了。離開大和宮后，他和范禮兩人朝霓裳宮匆匆而去。
這兩天，雲霓正犯着愁。例假沒有如期而來，還吃什麼吐什麼。她害怕害喜了，這是最令人擔憂的。因為，家坐擁天下后，明月便立下規矩，誕下龍子，立子殺母，原因很簡單，主少母壯，主母獨居驕蹇。老皇帝死了，小皇帝年幼，主母往往專權。她明月雖然一生不曾生養過，但因為善於魅惑仍舊坐上了前朝皇后的寶座。後來，皇帝一死，她便又憑着寄養太子而成了皇太后。新皇帝年少，又不是親養。因此，她垂簾當政輕而易舉地為家謀得了這天下。
雲霓真的好害怕，假如真的懷上了而且懷的又是龍子的話，那麼自己的命運就堪憂了。進宮以來，她聽到了太多的傳聞。明後宮佳麗數千卻都無有生養，那是因為都不敢生，即使懷上了，也都會想方設法悄悄處理掉。戕害龍種那可是死罪！為此，明月也不知殺了多少了。明月心狠手辣，殺起人來連眼都不帶眨。一想到這些，雲霓不寒而慄。
然而，雲霓這裏剛剛有了丁點動靜，明月那裏馬上就全知道了。這辰時剛過，明月巳時便到了，還帶來了一大幫子人，光御醫就來了十幾個，還有四個老媼。
明月一發話，雲霓便只有乖乖地躺在床上讓十幾位御醫輪流診脈。原本這兩天粒米滴水未進，身體格外虛弱，一番折騰后，雲霓便雲裏霧裏昏昏欲睡，後來也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連明月與一眾人幾時離開的都不知道。等緩過勁來，她睜眼一瞧，便見床頭床尾分別立着兩根木棍似的老媼，而兩貼身使女則跪伏在床前，四隻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她。一見這陣勢，雲霓心裏便什麼都明白了。
這兩貼身使女，一個叫石榴，一個叫荷花，全都是明月的人。她倆每天除了照顧雲霓飲食起居之外，剩下的事情便是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她肚子裏的動靜。這次算是立下了大功，明月給她們的賞賜可真不老少。一想着這些賞賜，她倆怕是連晚上在夢裏都要笑醒。雲霓可是她們的財神爺呀，不，應該是活菩薩！得好生地供着。因此，一見雲霓醒來，兩人便立刻忙了起來，不禁周到而且又細緻。一個小心翼翼地攙扶她起床，一個忙裏忙外殷勤地端茶送吃食。見雲霓搖頭拒絕，四個老媼便橫眉瞪眼地齊刷刷地圍了過來。
“不可！必須吃。這是太皇太后的懿旨，那怕是灌也不能虧了龍種！”
望着四人凶神惡煞的模樣，雲霓一個冷戰，渾身毛髮倒豎，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正僵持的時候，明和范禮來了。
一見明便像見到了大救星一樣，雲霓蹭的一下便撲進他懷中嗚嗚地撼哭起來。明自是不知原委，見她哭得這樣傷心，知她定是受了莫大委屈，剛要發作，一見這四老媼又立即縮了回去。因為她們都是姑母身邊的人。他只有壓住火氣一邊摩挲着懷中哭得梨花帶雨的美嬌娘一邊瞪着她們厲聲質問：“你們好好的不在太皇太後身邊獃著跑這兒來撒野是何道理？若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那怕是太皇太後來了也保不下你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四老媼也許是在太皇太後身邊呆得太久，見誰都頤指氣使慣了，同時，也知道這皇上只不過是太皇太後手中一牽線木偶，那裏會把明放在眼裏。一黑得跟個柏油桶似的胖老媼趾高氣揚地對明道：“皇上，我們是奉太皇太后懿旨來照管霓貴妃的。太皇太后說了，這霓裳宮從今天起由我們四個負責看管和打理，任何人不得擅入，同時也包括您皇上，在霓貴妃生養前，皇上不得進入霓裳宮，不得再見霓貴妃。”說著，把手一攤：“皇上請吧！”
她這一席話，明終於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聽到雲霓身子有喜心裏自是一喜，但看到這四老媼這麼跋扈不禁一陣惱怒，尤其是對那要趕他走的老媼更是火冒萬丈高，他目呲盡裂，瞪着她冷聲道：“你確定！”
這老媼可能是真的要作死，竟然無視明的憤怒，以為有太皇太后在背後撐着這皇上也不敢拿她怎麼樣。見他怒意橫生，她哂然道：“皇上，您要違逆太皇太后的懿旨嗎？我們可是太皇太后的人，您能拿我們怎麼樣？”
“來人吶，給朕將這四個不知死活的老怪物拖下去每人杖責三十，不，五十！打死算朕的。”
明終於像一頭獅子一樣被徹底激怒。他一聲吆喝，范禮與一眾侍衛一齊涌了進來。很快，四個老媼便被一眾侍衛架着拖出了霓裳宮，看着她們掙扎，聽着她們殺豬一般的嚎叫和怒罵，石榴和荷花跪伏在地上早已嚇得渾身亂抖……
再說明月，聽了十幾個御醫的診斷，一致確認雲霓確實懷上了，她心裏好不激動。這一回，她打定主意要親自出手，定要保那龍脈平安誕下。回到懿陽宮后，她便拿起佛珠走進佛堂盤腿坐下阿嘛哩嘛哩哞地念起了《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念了半個多時辰方才出了佛堂。在偏房剛坐下，便有一黑衣人閃身進來跪拜在跟前。
“參見太皇太后，奴才有要事稟報。”
明月盤腿坐在榻榻米上閉着眼半天也沒有吱聲。或許，方才在佛堂累壞了，畢竟上了年歲，念這半個多時辰的經着實不容易。黑衣人一直等着她發話。他跪着微微抬眼望了望，見她面露倦容也就默不作聲了。
屋子裏很靜，靜得連根針掉地上也能聽見。大約又過了半個多時辰，明月這才微睜眼睛開口道：“你說。”
黑衣人依舊跪着，或許是跪的時間久了，身子搖搖晃晃有些撐不住了。
明月瞟了他一眼道：“起來說吧。”
“謝太皇太后！”腿都麻了，黑衣人掙了幾下用手使勁撐着地才緩緩站了起來。接着，他又搖晃着身子向明月謝恩。
“說吧，是那邊有動靜了？”明月抬起眼皮子瞅了一眼，但很快又耷拉下。
黑衣人拱手道：“稟太皇太后，那邊的確有動靜了，估計是撐不住了。昨天，據監視的人傳來消息，他們派了十幾撥人出京往東南方向去了。”
“查清他要做甚嗎？”
“暫時尚未查到。要不要派人去截回來？”
“可以。但不要全截，截一兩個回來好生審問，定能查清他要做甚。他派這麼多人出去，估計也算着我們定會有動作。”
“可！奴才這就去辦。”
黑衣人剛轉身出去，外面忽然有人迭聲急呼着奔了過來：“不好了！不好了！太皇太后，出事了，出事了……”
不一會兒，便有一公公跌跌撞撞地從外頭撞了進來。
明月瞪着他生氣道：“何事？天塌了？這麼驚慌，成何體統。”
那公公慌忙跪下拜道：“奴才參見太皇太后！”
明月道：“得得得了，快起來說吧，到底出了甚事？”
那公公慌忙起身，微躬着身道：“稟太皇太后，皇上將您四個貼己人給打了，還說打死算他的。”
“什麼？！”明月愕然而愣，片刻后，問道：“皇上這到底要做甚，竟然連本宮的人也敢打？快，扶我起來。”
那公公連忙上前攙扶。很快，兩人匆匆出了懿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