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傻不是蠢
這是一個無月的夜晚，秋風瑟瑟作響，林子裏肅殺瀰漫。烏漆麻黑中，茻茻三人與黑影戰作一團，只見刀芒亂閃，劍氣凌厲，火星四濺，不斷傳來悶哼聲和哀嚎聲，黑影倒下一團又撲來一團。但他們人多勢眾，鵰悍狼戾，茻茻三人且戰且退。
擊殺三人後，瞥見茻茻被十幾個黑影團團圍住廝殺，祁心中一凜，急忙縱身飛去，但很快被五個黑影纏住。此時，他心急如焚，擔心茻茻有個好歹，什麼都不管不顧了，迎着刀鋒不避不讓，揮劍亂刺，拚死向茻茻靠了過去。
見他方寸大亂，劍法凌亂，劉海心內大駭，驚叫道：“世子小心！”但自己又無法脫身，根本幫不了忙，只能一邊奮力拚殺一邊暗暗心焦，緊張得替祁捏了把汗，手心都冰涼了。
茻茻也發現了狀況，見他不要命地亂殺亂沖，頓時，心也懸了起來，不禁暗暗罵道：“蠢！記吃不記打的蠢貨，不要命啦？”
正在這時，林子裏忽然傳來一聲桀桀怪笑，接着又是一群黑影掩殺過來。他們刀法詭異，亂沖亂殺，煞氣逼人。茻茻見了心膽俱寒，這又是什麼鬼？然而，更詭異的是，他們對茻茻三人毫無興趣，不僅如此，還幫着解了圍。正疑惑時，忽然有人尖聲叫道：“你們滾！再不滾，連你們也一塊殺！”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茻茻連忙嬌聲喝道：“我們走！”說著，三人迅速擺脫糾纏，飛身而去。
突然遭遇一場廝殺，三人都心有餘悸，好在危險來得快去得也快，更可喜的是，沒有遭受什麼損失。脫險后，他們連夜策馬奔馳，沿着山路一路蒙頭奔跑，竟然一下跑進了卡祁山脈的腹地，直到天色大亮方才慢慢停下。也不知到了什麼地方，三人四下打量，忽然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片樹林，林子不大，卻十分奇特，樹像一棵棵倒栽蔥似的，頓覺驚奇，於是放馬慢慢過去。
走近一瞧，眼前豁然一亮，三人又驚又喜。因為這裏景色別緻，果香撲鼻，而果子長得像饅頭似的。看了一會兒，也不知能不能吃？頓時，便都有了孩子心性。於是，三人躍躍欲試，但祁搶了先。他拴好馬，率先爬到一棵樹上摘下一枚果子，往身上擦了擦，而後狠狠地咬了一口，嚼了嚼，頓時大喜，咂着嘴興奮道：“茻茻，這果子可好吃呢。劉海，快，拿食物袋來。”
這時，從林子裏忽然躥來一群猴子，都眼睛血紅地盯着祁，揮着爪子齜着牙嗞嗞地叫個不停。祁蹙了蹙眉頭，但沒有理睬，依舊摘着果子。見他不搭理，它們便烏呀烏呀地叫得更凶了，接着，又是扔石子，又是擲枝條，照着祁滿天亂扔，把他弄得手忙腳亂，左躲右閃，十分狼狽，結果仍是挨了幾下，直到他從樹上溜了下來群猴方才停止攻擊。
因為只摘到三枚果子，祁心裏頭可恨着。他回頭揚了揚拳頭，一隻老猴子也舞着爪子呲了一下。他仍是不甘，又回頭揚了揚拳頭，這回它不再搭理了，扭頭給了個冷背。竟然被無視了，祁頓覺沒趣，扭頭欲走，但剛轉身，突然，砰的一聲，後腦勺上便重重地挨了一記。他縮着脖子捂着頭直發愣，腦殼嗡嗡直響，臉都疼歪了。
見他一副悶逼樣，群猴手舞足蹈，個個都咧着嘴可勁兒地樂，有的還烏呀烏呀地上躥下跳。茻茻也是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劉海強忍着不笑，但臉都憋紅了。
望着茻茻笑，祁搔了搔頭，也咧嘴傻哈哈地樂了，而後上前遞去一枚果子，傻兮兮道：“茻茻，你笑得真好看，我可喜歡啦。”
茻茻死死地盯着他，忽然笑容一滯沉下臉冷聲道：“蠢！”說完，扭頭就走，但祁不幹了。他黏了過去緊跟在屁股後面，不滿地喃喃道：“我哪裏蠢，我哪裏蠢，我多聰明的一人，就你說蠢……”說著，他忽然停下，眼珠子轉了轉，繼而笑嘻嘻地問道：“茻茻，莫非你說蠢就是喜歡了？”
茻茻停下，但沒有回頭，而是反手一巴掌拍去，繼而瞪眼嗔道：“喜歡，喜歡你個頭！滾，有多遠滾多遠！”說罷，飛身上馬駕的一聲揚鞭而去。
祁捂着腦門子徹底傻了。這時，劉海牽馬過來盯着他瞅了一陣，而後搖搖頭嘆息道：“唉。你其實不是蠢，是傻！”說完，飛身而上策馬去追茻茻。
望着兩人遠去的身影，祁茫然地自言自語：“我到底是蠢還是傻呢？噢！這不都一回事嗎？”這一下，他自己都為難了，晃晃腦袋后，翻身上馬緩緩而去……
南境邊關溯陽城，這些日子把傾都愁死了。當初，與勆一道，設計誘敵打東勝國一個漂亮的伏擊，從而提前結束南境戰事，本以為可以回家了，但沒有料到的是，自己竟然被四弟給算計了。他留下善後，這一留便拖了兩月有餘。而如今，東勝國為了報一箭之仇，調集重兵又要開啟戰端，他便更加離不開了。
“報！”
“何事？”
傾正在看軍報，眼皮子抬了抬，瞟了一眼下方的軍士，吐谷一身戎裝，負手站在身後，板著臉問道。
“殿下，有人擅闖軍營！”
吐谷馬上耷下眼皮子，冷然道：“既然是擅闖，那斬了便是，區區小事，何須通傳。”
軍士抬眼望了望，期期艾艾，支支吾吾半天方才應道：“殿下，這回我們可不敢。”
軍士的話，令傾頓覺好奇。他抬眼望着，問道：“卻是為何？”
軍士囁嚅着，又開始支支吾吾。傾不耐煩了，生氣道：“說！有什麼話你照直說！為何總這般遮遮掩掩？”
見傾欲要動怒，軍士連忙兩手一拱挺身道：“殿下，還是請您親自去瞧瞧吧。”
見軍士這樣，傾更加奇怪了。他放下軍報，起身道：“吐谷，走，我們去瞧瞧。”說完，隨着軍士去了。
三人朝營帳大門走去。老遠，傾一眼便瞧見祁了，而祁正雀躍着揮手大聲喊道：“阿耶！阿耶！”
見到的可不止祁一人，另外還有茻茻和劉海，傾和吐谷一陣激動，急忙趣步迎了上去。瞬間，父子兩人緊緊地擁抱一起，淚水像開了閘似的嘩啦嘩啦直流，兩人都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茻茻上前望着吐谷含淚叫道：“師傅！”劉海也忙着迎上前去向吐谷施禮。吐谷也一樣，滿臉老淚縱橫，激動得說不出來。
一番親熱后，幾人去了主帥營帳。在營帳里，自是一番詢問。祁一提起阿母，傾便神色黯然。他心裏滿滿的都是倫晴，日也思夜也想，把自己想得都心碎了。他默然無語，又禁不住潸然淚下。營帳里頓時一片沉寂……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帳外驟然響起急促的戰鼓聲，大家才驀然驚醒。
“報！”有軍士在帳外大聲喊道。傾慌忙正襟端坐，吐谷傳令后，一位軍士撲然而進，道：“報！敵軍在城外叫陣，指名要與殿下您一戰。”
傾淡然一笑，道：“這東勝國倒是惦記上孤了，也太小氣了吧，不就是被孤坑了一回嗎？這至於嘛。”
吐谷眨巴眨巴了幾下，道：“殿下，讓末將替您出戰吧。末將老覺得東勝國這班雜碎這回沒憋個好屁！”
傾不置可否，而是問軍士道：“打探到對方主帥是何人嗎？”
“殿下，打探到了，是東勝國的虎威大將軍柯箎。”軍士拱手道。
傾自然知道，這柯箎可是東勝國戰神，身經百戰，從一名普通士卒一直殺到大將軍。當上將軍后，他四方征戰，從未打過敗仗。看來東勝國果真是急了，那可真要小心提防才是。於是，他揮揮手道：“莫要急，任他們去叫吧。去，告訴顧錚，令他小心警戒，沒有孤的軍令，切不可輕舉妄動，違者斬！如有緊急軍情速速報予本王。”
軍士應了聲后便走了。傾舉手招了招，吐谷連忙上前問道：“殿下，有何吩咐？”
傾望着他不禁嘆息道：“你怎麼看？這柯箎可是難啃的哦，你有法子應對嗎？”
這時，茻茻忽然上前道：“三叔，這柯箎真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嗎？要不，明天讓我去與他們對戰一陣？”
傾連忙搖頭，道：“不行！讓你一小丫頭片子上，東勝國還以為我們大和國的男人都死光了呢。去，小孩子家家的，一邊去。”
吐谷直盯着茻茻看。許久后，他忽然笑了，道：“殿下，這也未必不可。”
傾盯着吐谷疑惑地問道：“為何？”
吐谷眨了眨眼滿臉神秘道：“殿下，您可千萬別小瞧了茻茻。茻茻的武功您不用擔心，我相信她，一般的武將不是她對手。您就瞧好了，到時一定會給您一場意外和驚喜！”
傾望望茻茻又望望吐谷，沒瞧出什麼端倪來，猶豫道：“果真行嗎？”
吐谷拍拍胸脯道：“殿下，您就把心擱肚子裏去吧。不過，不是茻茻一個人出陣，而是讓他們三人一齊上。到時，我們出其不意打柯箎一個措手不及，定可贏得首戰大捷！”
雖然吐谷信心滿滿，但傾仍是擔憂，他的目光仍充滿疑慮和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