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去文騁王府祝壽

阿父的六十大壽快到了，傾怎麼還不見回呢？倫晴郡主一心盼他能趕上為父親祝壽，但望眼欲穿也遲遲不見他歸來，心裏除了焦急外，更多的還是擔憂，她都急上火了，弄得好看的臉上生出了幾顆紅疙瘩，嘴角也冒起了火泡。

祝壽那天，自然是沒有把傾盼回家，倫晴郡主好不失落，只好滿腹心思怏怏不樂地帶着兩雙兒女回了娘家。茻茻本不願意去，但架不住郡主盛情，最後自然也是隨着去了。

文騁王府在天慶街西坊，與敬親王府只隔着一條街，架着馬車一眨眼間便到。都說嫁出的女潑出的水，這話應在了倫晴郡主身上，她獨自操持偌大王府，雖有小婉這個伶俐丫頭幫襯，但也老是忙得腳不沾地，娘家雖說離得近，但也無法抽身回家探望。縱然如此，但她是獨女啊！阿耶阿母的掌上明珠，兩位阿兄都寵她，王府上上下下全寵她。

這不，一到地兒，倫晴掀開帘子一瞧一下子便愣住了，只見王府門前集聚着上上下下好幾十號人，那場面好不熱鬧。倫晴不敢相信這眼前的一切，害怕自己走錯地方，猶猶豫豫左顧右盼地四方打量了好一陣子，直到真真切切地瞅見笑意吟吟的阿耶和阿母方才肯下得馬車，但尚未來得及招呼便被阿母一個熊抱，而一旁的阿耶李白雲卻急得抓耳撓腮了，目光灼灼地遛了好幾圈，見無從下手，便乾脆笑哈哈地將母女倆一囫圇地摟進懷裏。

三人摟成一團淚眼婆娑，歡笑不斷，親熱得也太辣眼了，一下子引來了好些妒嫉的目光，尤其是大兄李崆和次兄李隴，雖說兄妹仨感情篤深，廝混打鬧慣了，但阿耶阿母當眾如此獨寵，偏心得是不是有點過啊？兩人酸不溜秋急得眼裏都要冒火了。隔了好一陣子，李崆實在忍不住了，上前不由分說一把將倫晴拽了出來，大聲道：“阿耶阿母，你們也夠了，現在該輪我們了。嘿嘿，趁某人不在，我們要好好欺負欺負一回了。”說罷，也不管阿耶阿母嗔怒的目光，獰笑着張牙舞爪地撲向倫晴。但是，他撲了個空，定睛一瞧，倫晴已被李隴像老鷹叼小雞似的一下給搶走了。

然而，倫晴本就乖張伶俐，只見她雙掌一推身形一閃便輕鬆掙脫了阿兄。於是，三人嘻嘻哈哈地追將起來。兄弟倆同是武將，都武功傍身，倫晴跟傾久了，也習得一身功夫。兄妹仨在人群中奔如脫兔，穿梭如電，那影子晃得眾人眼花繚亂頭都暈了。

正在這時，人群中忽然閃出一道靚影撲向祁，緊接着，是一個甜膩膩的聲音：“祁哥哥，我可想死你了！”

聞聲，祁嚇了一跳，定睛一瞧，是一漂亮的女孩，長得像個瓷娃娃，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他慌忙往旁里一閃躲開了。見自己撲空，那女孩又側身一撲，而祁速度更快，只見他身形一縱閃到了茻茻的身後。那女孩又撲空了，趕忙回頭，正巧遇上茻茻的目光，心頭不禁一震。她愣怔怔地盯着瞅了一陣，這小娘子誰啊？怎麼從未見過？還這麼漂亮，怎麼會跟祁哥哥在一起？兩人什麼關係？不會是…暗自一番嘀咕后，小腦袋裏頓時靈光一閃，彷彿明白了什麼，於是，她充滿敵意地瞪着茻茻，嗔道：“起開，別礙了我與祁哥哥！”

茻茻沒有作聲，冷冷地盯着她看了一陣，而後回頭望了一眼祁。看到祁在拚命地使眼神，但她懶得理會，彷彿眼前這一切都跟自己毫無瓜葛，她冷着臉側身橫跨了一步。她這一跨，祁馬上要淚崩了，眉頭蹙得都快打結了，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見茻茻閃開，那女孩也顧不得計較了，立刻就撲了過去。祁一見，頓時大驚失色，馬上掉頭就跑，女孩急忙追了過去，一邊追一邊一口一聲祁哥哥……

過了一會兒，眾人歡歡喜喜地把倫晴一家迎進了府內。這到底是文騁王府，壽宴辦得既隆重又典雅，只見整個王府歌舞流連，笙鼓齊鳴，樂既和奏，百禮純嘏。李白雲畢竟是大和國唯一的一位異姓王，前來賀壽的自然多是世家士族，皇親國戚。闔府上下上下，賓之秩秩，百禮菲菲，酌彼康爵，有壬有林，格外熱鬧。

進王府後，茻茻一時貪心，只顧着看熱鬧，看得眼花繚亂，一不留神與眾人走散了，只好獨自一人一路看一路尋，不一會兒，尋得了一處女賓席，室內四周掛滿綉絹帘子，擺滿名花異草，裝飾得鎏金溢彩，富麗堂皇，一溜長長的筵席，甚是氣派，席間多是些漂亮的小娘子。見茻茻進來，眾人將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都好生怪異地盯着她瞧。茻茻四下里瞅了瞅，沒發現什麼不對，於是神情自若地尋了個位子坐下。然而，抬眼一瞧，她不禁詫異，頓時也愣了。因為，方才黏着祁那女孩也在，正巧坐在對面，身後還站着兩婢女。

見茻茻坐下，那女孩臉露不喜之色，鄙夷地瞪了她一眼，而後招招手呶呶嘴，兩婢女自然是明白了。於是，兩人緩緩走到茻茻身後，俯身方要動手，但茻茻更快，只見她身形一動便聽到啪啪兩聲，兩人一人挨了一記耳光，臉上赫然都印下了一個火辣辣的掌印。瞬間，眾人目光駭然兀自凌亂了，這都什麼節奏啊？速度之快，眼花繚亂，誰也沒看清茻茻是如何出手的。那女孩霎時也傻了，方才只想着要教訓一下這個不識禮數的茻茻，然後再將她轟出去，好讓其當眾出醜，卻不料這一腳踢到鐵板上了。兩婢女仍傻獃著，捂着臉愣怔怔地瞅着主子。

那女孩愣了一下，但很快怒意滿天，指着茻茻厲聲喝斥道：“大膽！哪來的賤婢？竟如此不長眼色，這是你該來的該坐的地方？識相的，自己趕快滾，別讓我叫人將你轟了出去！”

然而，茻茻竟然無視了，坐在那，神清氣閑，泰然自若，兩眼耷拉着舀上一爵輕抿一口，吧嗒吧嗒兩下，然後自顧自地吃了起來。眾女一見個個滿臉慍色，一齊冷眼瞪着她。那女孩更是怒不可遏了，一雙似要吃人的眼睛惡狠狠地盯着她，揮手指着怒罵道：“混蛋！你個不長眼的東西，休要在此造次！來人吶，將這賤婢拖下去給我照死里揍，我不相信治不了你！”

聞言，頓時，席間有七八個小娘子蹭的而起衝過來一齊圍住茻茻。茻茻依舊無視，旁若無人地大吃大喝，她夾了塊牛肉塞進嘴裏，邊嚼邊自言自語地嘀咕道：“這菜品相還不錯，但牛肉還差了火候，韌而不脆，肉質失鮮了。”

這時，眼前的這群小娘子再也忍不住了，又是捋胳膊挽袖子，又是磨拳擦掌，紛紛張牙舞爪地撲向茻茻。茻茻身形一閃忽然不見了，眾人愕然，愣怔中，不遠處忽然傳來她的聲音：“這鵝串烤得老了些。不過，羊肉串還馬馬虎虎。”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她架着二郎腿坐在另一頭仰頭倒下一爵吧嗒吧嗒地正咂着舌。

見她如此張揚跋扈，席間眾小娘子全然被激怒了。頓時，滿屋子雞飛狗跳的，只聽到一片驚呼聲和撲騰聲。可茻茻似乎在逗着玩兒，遛着眾小娘子直兜圈圈，累得一個個彎着腰身直喘粗氣。

這期間，除了那姑娘坐着沒動外，還有一人一直坐着未動。她肌膚勝雪，美眸清純，顧盼之間自有一番高雅氣質。她平靜地坐在那裏，安嫻文雅，一直默默地看着一番亂像，目光里看不到一絲波瀾。看到最後，她終於開口了，對着眾女嬌喝道：“夠了！一個個都算是世家貴女，如此鬧將成何體統，不怕丟了阿耶阿母臉面？”

眾女都暈乎了，哪裏還願意與一個瘋女孩周旋。她一吱聲，正巧給了大家一個台階。說罷，她朝茻茻款款而去，邊走邊道：“這位小娘子，不知能否問你芳名？功夫了得，看你也是洒脫不羈活潑開朗之人，對我口味，來，我們認識一下，交個朋友？我，樂洢，你呢？”

說話間，樂洢已到了茻茻跟前，她伸出手看着茻茻，茻茻眨巴着眼睛也看着她。片刻后，茻茻笑了，伸手握住了她，道：“我，胡北玿。”因為，茻茻看到了真誠，樂洢是真心要交她這個朋友。

兩人算是相識了。樂洢拉着茻茻坐下，笑着問道：“北玿，你多大了？看着你就像是我阿妹。”

茻茻有些皮了，眨巴着眼睛道：“你猜？還是不告訴你好，省得互相倚老賣老，那多生分！以後，你叫我北玿，我叫你樂洢，這樣多親切啊。”

樂洢笑着輕輕點了一下茻茻的額頭，嗔道：“滑頭！一隻可愛的小狐狸……”

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一聲吆喝：“霓貴妃到！”

聽到霓貴妃來了，眾女一個激靈立即肅然而立，而茻茻愣了，仍坐着發獃，樂洢趕忙拽了拽，她木然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