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藥方
入夜,小巷內,破舊的民居內一片寂靜。
屋內沒有點油燈,四周一片黑壓壓的讓人覺得分外壓抑。驀的一陣腳步聲響起,婦人甩了甩水淋淋的手,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有用嗎?」院內的男人沙啞着問道。
「一個時辰前的樣子不打擺子了,睡了快兩個時辰了。」婦人似乎心情不錯,坐在了男人旁邊。
按着嫂嫂給的神醫流出的藥方,搗出汁水服下確實有些用處。
男人聞言沉默了一陣,睡下了有很多種可能。
「那神醫是什麼人?」或許是為了排解心中的不安,男人開口問道。
「不知道,或許是個老大夫。」婦人搖搖頭說道,「明天找嫂嫂問問就知道了。」
男人苦笑,若是藥方沒用或許明天也不用問了。心裏也開始怪妻子連藥方來歷都沒弄清楚,就敢去照着弄葯。
但這種話他是不能說出來的,他很清楚若非這個家已經走到了絕境,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這最後一個辦法了。
若還是沒用,恐怕只能.......
正想着出神,狹小的院子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吳叔,是我,開門。」
聞言,婦人哎呀了一聲,連忙起身開了院門迎道。
「這麼晚了,二青你怎麼來了。」
院子裏的油燈被點亮,二青老實而微黑的臉龐映着燭火,局促的說道。
「家裏殺了一批豬,父親讓我送些肉來。」
二青說的磕磕絆絆,似乎要將母親出門時的交代全都一字不落的說完。
「母親說言哥還小,得補補身子,苦日子總會過去的。吳叔若有難處,可放心去說,自會來幫忙的。」
「哎,好孩子,進來喝碗水。」婦人含着淚,就要將二青拉進去。
二青微微掙脫了一下,把肉遞了過去,正要說自己不渴。
「水。」
一道聲音響起,二青愣了一下,心道自己沒說話啊。
誰料那男人打了一個激靈,蹭的一下直接往屋裏跑去了。婦人臉上也是大喜過望,肉也沒來得及接也跟着跑進屋內。
院子裏的二青拎着肉,獃獃的站着有些懵。猶豫了片刻,將肉放在廚房關上門就離開了。
「爹,你醒了?」男人激動的跪在床前,婦人正在小心翼翼的給自家公公一點點喂水。
老人年紀大了,喂水不能喂得太急,否則容易嗆着。只能一點點潤潤口,然後再喂多一些水。
半柱香的時間,老人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看着自家兒子不由咧着乾枯的嘴笑了。
赫赫了兩聲,喊了一聲餓。
床前的兩夫婦幾乎是喜極而泣,餓了就好,能吃病就是好了。
婦人去煮粥,男人繼續跪在床前服侍着。兩夫婦忙活到了後半夜,這才滿身疲憊的坐在一起吃着殘羹冷炙。
「終於好起來了,果然是神醫啊!」男人仍舊有些激動,拿着快子的手直哆嗦。
婦人眉眼帶笑,這個家總算是保住了。
「我明天去找嫂嫂打聽打聽神醫的住處。」婦人說道,「畢竟沾了神醫的福氣,明天送些新鮮的蔬菜瓜果,也算是儘儘心意。」
「好!」
天蒙蒙亮,秦墨早早的出了門,沿着河邊緩緩的晨跑。
在家閑賦了半個月,秦墨覺得有必要鍛煉一番身體,以便應付以後的同行的打擊報復。
這半個月來,秦墨除了釣魚擺爛之外,還研究了幾道新的菜品。
純粹是自娛自樂,想要自己開酒樓或是拿着菜品加入酒樓根本不現實,這裏可是二京十三都的南京城。
這裏權貴盤踞,又號稱重臣養老院。
一些被外放,明升暗降的大老都在這裏渡劫,秦墨除了醫術之外,真的不想再給自己找麻煩了。
秦墨確實不慫,但是也不蠢。
若是出了事沒有靠山,怎麼被人陰死的都不知道,明朝每天都在死人。
偌大一個南京城死了一個無依無靠的秀才,誰又會在意。
得罪一些名醫,大不了就是玩一些手段比比誰更臟,大家也都不會將不可直視的骯髒拿上枱面上說話。
畢竟是同行,彼此總歸有些忌憚。在權貴眼中,不過就是一場鬧劇罷了。
可若是真的動人蛋糕,蹦的太高又沒有實力,怕是離死不遠了。
除了滿腹經綸,秦墨的腦子還藏着領先大明五百多年的外科技術。他知道自己必須活下去,不能在這陰溝裏翻船。
至少,不能被一些街頭無賴,一些無名小卒幹掉。
跑了一段,秦墨停在原地氣喘吁吁。這具秀才的身體還是太弱了,自己現在是空有一身的理論技術施展不出來。
和街頭無賴打打架還湊合,真要是和武夫廝殺起來,恐怕沒過兩招就得全村吃席。
秦府的位置離內秦淮河不遠,城外還有一條外秦淮河。起於長江下流右岸支流,從江寧縣句容縣合成秦淮河幹流。
繞過方山後從上坊門東水關流入南京城,由東到西滋養着整個南京主城。
秦墨站在岸邊,依稀能在看見遠處的畫舫。如同宿醉歸來的老p客,慢悠悠的飄蕩在秦淮之上。
「這個時代的婦科似乎也不發達吧。」秦墨摩挲着鬍子拉碴的下巴說道,露出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再等等,等不到人上門,就想辦法掙點小錢。」
休息了一陣,秦墨又接着往前跑了。
一邊跑着,秦墨腦子一邊想着還能回憶起的歷史紀要。這個時代,唯有中舉才是王道。
雖然秦墨喜歡耍手段,玩弄一些技術。但是他仍然清醒的明白,擺在他面前最好的也是最快的一條出路就是秋闈中舉。
舉人和秀才的區別可謂是天差地別,中了舉在一些偏遠的地方可直接為官。
中了舉了,便不再命薄如紙。
這是文人最好的時代,秦墨沒有理由錯過。
斷斷續續跑了半個時辰,秦墨如同剛從秦淮河爬出來似的,人倒是越跑越精神。
來了一處河岸邊支起的茶攤,秦墨大大咧咧的叫了一壺茶,又要了一些吃食,準備吃完再回去。
剛喝了一碗熱茶透去身上的寒意,忽的聽見一道疾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