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十一假期，尋了好久，終於還是沒拗過心裏的小願望，挑了一條杜賓狗崽子抱回了家，品相一流、智商一流，比小六那貨可是要好上太多了，也花了我不少銀子。快樂是快樂的，但是每天半夜被它鬧醒，滿地擦狗尿、抓狗屎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有些崩潰，不過慶幸的是這次沒被家人訓斥，先開開心心的養着吧，那句話怎麼說來着，高興一會兒是一會兒。
大概率，白澤也是這麼想的，畢竟，他可養了三隻呢，而且個個不用他擦屎擦尿的，不知道是有多幸福。
除了養狗這件事，我其實一直就沒打算想着去描寫白澤的心裏活動，因為在這三年的角鬥士生涯中，值得回憶的事情太少太少了，即便有，也是有些不堪回首，比前些年做孤魂野鬼的時候好不到哪裏去。
“不堪回首”這四個字是他自己說的，當時我記得白澤說這個詞的時候，臉上的傷疤蹦起老高。
其實我也知道，這個傢伙心裏本就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存着一顆復仇的心罷了。甚至在他的每一次眨眼、每一次沉思、甚至呼吸的每一個瞬間，他的腦海裏面總會浮現出那些無情的殺戮、乾涸的鮮血、腐臭的殘骸、垂死的哀嚎的畫面。總之，如果這個世道就是地獄的話，那麼他就是那個在地獄裏遊盪的不死修羅，心裏雖然存着善念，手上卻留着別人的鮮血，除了不吃人肉這個執念之外，他儘可能的去用殺人去積攢名聲，用復仇去喚醒那些跟他同樣為奴的角鬥士的心。
不過。幸好他聽從了鬼鼓先生的建議，壓抑了自己的仇恨，不讓自己失去太多理智而陷入瘋狂的境地。所以他總是寡言少語，僅僅憑藉著逆天的武力，就和那些穿梭在各個國家之間的奴隸販子做着各種各樣的交易，遊歷在各個大小的鬥技場，不斷的磨礪自己的武技，更多的是要積攢自己的力量，或者說是積攢自己的“名聲”，因為只有積攢了力量和名聲，能代表一方勢力訴求的時候，才能在某一個時刻某一個地點做振臂一揮狀，聚集起那些狂熱的人群。
所以，他有時會殘忍的撕開那些羯族角鬥士的胸膛，用力把那顆砰砰直跳的心臟拽下來，高舉過頭頂的時候，那個角鬥士臨死前都還在看着自己的心臟在別人的手裏跳動。白澤所做的無非就是在故意挑釁那些看台上的貴族，試圖激怒他們，好讓他們再派出更多的羯族角鬥士，以使自己滿足復仇的慾望。
而且他一點都不覺得殘忍，心裏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憐憫，在他的心裏面，那大槐樹上飄蕩的裙擺，早早就把他的憐憫清掃的一乾二淨了。
有時他也會獨自拚死殺掉那些圍攻己方的異族角鬥士，只為救下已經受傷的漢族角鬥士，並且傾盡全力的為他們治傷，其實他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只是單純的認為漢人不該死絕，以後復仇的時候，這些人可能都是他的助力，能殺更多的“五胡”畜生，而這些漢人，如果不受傷，不命懸一線，他救人的效果就會少了一大截。
林林種種之外，倒是還有個極大的秘密，恐怕知道的就只有我、管中和他自己了，因為自從他認識管中之後，經過了幾次交談后，管中這個唯利是圖的傢伙，就會偶爾把他偷偷送去某個非常隱匿、非常奢華的宅邸裏面，而在宅邸裏面，往往都會有一個或者兩個。。。。。。世家名媛正在激動不已的翹首以盼，據傳說，當然只是傳說，我可么有說過啊，據傳說，在慕容燕國的一次角鬥士表演后，
那個紅頭髮的漂亮小公主就被安排見了一次白澤，之後，從宅邸回到寢宮，半個月都沒出過門。這件事貌似讓管中先生賺的不少，不然跟我說這事得時候，都激動的直搓手，嘴裏還嘖嘖嘖的讚嘆不已。
而此時此刻。
某一個時刻就在今天，某一個地點就在暴風的南門。這個高大英俊的傢伙，正站在足有十丈高的城牆上，在他兩側則蹲着兩頭一黑一白的兩頭巨狼，他身着散發著厚重金屬光澤的黑色擁身鎧，一把尺寬的巨劍立橫叉在地上，凌冽的北風吹拂着他濃密的頭髮，散發出金屬的光澤，一張極為堅毅的臉上透出肅穆的威嚴。他默默看向城下那些角鬥士軍團，一言不發。不遠處的巨大戰鼓發出沉悶且厚遠的擂擊聲。由軍團武卒和銳士組成的各個整齊方陣，一方方一塊塊、黑壓壓密麻麻的矗立在他腳下的土地上，一直伸向遠方。
這一刻，白澤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彷彿看到的不是戰無不勝的軍隊，也不是手握生殺予奪大權帶來的快感，而是一堆堆吃人畜生的腦袋累成的京觀，一個武卒殺百人、十個武卒屠千人、百個銳士斬他個血流成河，他要結束這個該死的人吃人的時代，他要用那些畜生的腦袋來祭奠大槐樹上飄蕩的裙擺。
也許，那個沒有殺戮、沒有戰爭、沒有爭鬥的世界，可能就從此誕生了吧。但是首先，要想得到想要的，就必須先有殺戮，先有戰爭。
“我。。。。。是誰！”
一聲巨吼從白澤的胸腔中放出，傳遍了天際，凌冽的北風中，夾雜着他鏗鏘有力的聲音，飄的更遠！而城下萬萬的武卒沒有遲疑，異口同聲的齊聲吼到:
“王！”
排山倒海一般的吼聲震顫着大地，也激蕩着天際。
“我是誰！”
白澤的臉頰通紅，再次吼道。
“王！我們的王！”
不容質疑的吼聲再次從大地上想起。
“不！我不是你們的王！”白澤沙啞的嗓音再次從胸腔中噴薄而出。
“因為。。。。我不要你們為我建造華麗的宮殿！”
“因為。。。。我不要你們為我搜刮天下的美女！”
“因為。。。。我不要你們為我掠奪平民的財富！”
“所以。。。。我是你們的。。。。。。兄弟！”
排山倒海的呼喊聲響徹在這塊大地，短劍擊打盾牌的轟響宛如奔雷涌過，震顫着廣袤的平原。
“死戰！”
“死戰！”
“為了平等！”
每一名武卒的心中都燃起了一把熊熊火焰，每一雙眼睛都迸發出狂熱的目光，他們熱淚盈眶，用胸腔中最大的力量吶喊出他們對平等生活的嚮往，還有對城牆上這個男人的狂熱膜拜！
“我。。。。。。白澤。再此立誓！”
“大漢帝國的馬蹄之下，皆是我們的土地！”
“大漢帝國的劍指之處，皆是我們的埋骨之地！”
“大漢帝國的目光所及，皆是我們的子民！”
“而你們。。。。。。皆是我的袍澤！”
“我將和我的袍澤一起，為我們共同的大志而死！”
“我們的大漢帝國治下。只有平等、沒有壓迫，只有自由、沒有奴役！”
“死戰！”
白澤豁的一聲伸開手掌，向前平舉起右臂！他在向他的袍澤致敬！
而城下袍澤回禮的右臂也在一剎那舉起，一時間，伸展的臂膀遮天蔽日。剎那間之後，聲嘶力竭的哭聲和狂熱的吶喊聲四下響起。除了那些武卒之外，軍陣周圍的那些平民也都因為激動而哭泣着，向著白澤的方向也默默的舉起了右臂。
而在城牆不遠處，那些周邊國家派來觀禮的大理寺少卿們，卻各個都驚呆了下巴，內心惶恐不安，他們緊張的注視着自己身邊那些本來坐着的大漢帝國的外交官，在白澤舉起右臂的同時，他們無論在做什麼在說什麼，都會立刻站起身，莊嚴的舉起自己的右臂，向著白澤的方向行禮，嚴重充滿了狂熱。
那面巨大的戰鼓再次響起，一名黑衣女子再次奮力的掄起了鼓錘，隨着有節奏的鼓點響起，她扭過頭，眼中滿含熱淚，看向不遠處的那個黑衣男人。
“咚”
“咚咚”
“咚咚咚”
。。。。。。
伴隨着有鏗鏘的鼓聲，城下的軍陣之中傳來了陣陣的歌聲。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當日晚。暴風城各處，外國使節的驛站當中，撲稜稜的飛出無數只“飛奴”，每隻飛奴腳下的迷信中，無非多寫了幾個字罷了。
“止”
“緩”
“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