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終焉之末
「當初，你們救我一命，收留我與小雨，讓我加入明日小隊。
我以為，我們會是永遠的戰友，永遠的夥伴，永遠的家人。
我如何都想不到今日之景。
不過我知，你們肯定也都不好受，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只是，族群大義面前，誰又能獨善其身？
夏天姐，當初你救我一命，要我好好活着，現在看來，我還是讓你失望了。
老大，你教我格鬥，引我成長，萬獸谷中，你救我脫離獸群，給我生的希望，這些，我一直都記得，現在，該我回報了。
顧裴，你小子，這麼多年的兄弟情義，你說棄就棄了，不過你現在的樣子，，，罷了，算我上輩子欠你的。
陸吾叔，一路走來，我們也相識許久，我亦知你的為人，你不過是按令行事罷了，何況，陸漫還在家等你呢，你該回家了。
小言姐，你的秘密其實我們都清楚，只是佯裝不知罷了，宇哥心裏也是門清的，他只是不善言辭，你們可以好好聊聊的。
浩然哥，以後別和顧裴吵嘴了，嘰嘰喳喳的，真糟心，還有，別辜負了小言姐。
小月，，我一直將你視作妹妹，一直想着要保護你，可我卻忘了，你從來不需要我們的保護，我多希望，你永遠是那個愛笑的小公主，不染纖塵。」
巨大的陣法橫貫原野，細密的紋路里填滿了灰色的以太。
白色的光芒從齊末身上溢出，滿地的以太很快便將能量貫通，整座陣法都在發光，美輪美奐的模樣像是佈滿螢火蟲的草地。
在陣法的加持下，地上的屍身被這乳白色的光芒所籠罩，身上的那些傷口，病變，甚至是斷肢，都在慢慢的發生變化。
能量傳輸逐漸加快，齊末原本平和的臉色開始蒼白，痛苦的神情開始顯露…
“啊！！！”
齊末突然痛呼出聲，龐大的能量從綠色的晶石中湧出，隨後經過他身體的周轉，匯入到地上的法陣中。
粗糙暴戾的能量在他體內橫衝直撞，身上甚至浮現各種脈絡，而這些脈絡，全都泛着綠光與白光，讓他整個人沐浴在痛苦之中。
維似乎感同身受，手腳顫抖的想要靠近，但又怯怯的退了回來。
伴隨着能量的沖刷，齊末的痛感開始變弱，他閉着眼睛，開始尋找當初救回蘇小芸的那種感覺。
恍惚間，齊末回想起曾經的那個步入黃泉，與故人再見之夢。
若夢是真的，黃泉路真的存在，那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從黑白無常手中搶人！和閻羅王比賽速度！
漸漸的，齊末摸到一絲玄韻，他微微睜開雙眼，白光完全籠罩了他的眼眸，眼皮之下，只有兩個泛着光芒的球體。
“還差那麼一點，，，到底，到底，，，缺了什麼，，，”
這時，一道靈光在他腦中一閃而過，齊末心有所感，灰霧在手中凝成一道匕首。
正當他將匕首置於手腕處時，身體微微頓住，有些苦笑的搖搖頭，而後將匕首迴轉，對準自己的胸膛。
維看到這一幕，還是忍不住出聲阻止：“阿末！！”
“鏘！！！”匕首被齊末用力的劃過胸口，詭異的手感和劇烈的疼痛還是讓齊末皺起眉頭。
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處流出，但血液之中，又裹挾着點點瑩光，隨着越來越多的血液流出，那些血液的顏色也開始變化，竟出現了白金色的血液。
但更痛苦的是，齊末自身的應激反應使得傷口快速癒合，所以齊末只能不停的劃破傷口，擠出血液。
可若僅僅是這樣，這些血液完全不夠，而且前面流出的血液也很快失去光點，其中那股神秘的力量早已揮發出去。
見狀，齊末停下手來，抬起頭來看着陣法之外的維與樂昌含笑三人，他揚起笑臉，心念流轉后，不顧維的震驚，抬手將匕首刺入胸口。
“阿末哥！”白含笑想要靠近，但卻被維攔下。
小小的身影站在陣法邊緣，強忍着上前的腳步道：“這是他的選擇，就，，隨他去吧。”
說這話時，維的眼瞳不住的收縮放大，身體也忍不住微微顫抖。
明明是最為精細的智能機械人，現在卻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完全掌控。
“我們能做些什麼？讓我們幫幫他吧！”白含笑滿臉焦急，他看到，齊末正用匕首，破開自己的胸膛！
此刻的維，滿眼通紅，聲音帶着哭腔道：“他，還需要能量，那塊「生命之源」里的能量不多了。
可是，我們還能去哪找？這座島上，除了你我，根本沒剩下什麼異植異獸。”
維說的沒錯，島上似乎一隻異獸都沒有，而異植看似還有些許，但一路走來，維也很清楚，那些異植也在凋零，且生命本質的不同，即使覆滅島上所有的異植，都無法轉換多少生命能量出來。
“那就讓我們來。”一直沉默的白樂昌突然發聲，而一旁的維也獃獃的抬頭看向他。
“我們與普通異植不同，生命層次也不一樣，我們的能量可以吧？”
“可是，需要的太多了，即使你們的本體十分巨大，那也，，，”
“無妨，大不了睡久些。”
言罷，他們側身，展露出寬大的樹榦。
“來吧。”
維看着他們兄弟二人，微微出聲：“多謝。”
隨後，灰霧化作三支巨大的尖刺刺入樹榦，並延伸出一條管道，連接至法陣中的以太紋路。
沒一會兒，白樂昌與白含笑臉色疲倦，但他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朝維笑了笑，隨後樹藤崩散開來，二人的身影也重新回到樹身之中。
齊末感受到「生命之源」的能量已經枯竭，但仍有一股龐大的生命能量從外界湧入，他雖雙目緊閉，但晶瑩的液體還是滑落眼角。
下一刻，齊末狠狠的揚起手來，他將匕首猛的刺入胸膛，並不斷擴大傷口，期間，哪怕此刻的他痛覺微弱，也忍不住嘶吼出聲。
隨後，令人心酸的一幕出現了，齊末將手探入傷口，雙手向兩側狠狠發力。
“啊！！！！”
陣法之外的維顫抖的跪倒在地，他看着痛苦無比的齊末，眼中不知何時聚滿了莫名其妙的液體。
隨着傷口的擴大，肋骨外翻，他們這才明白，之前那奇怪的聲音產生的原因，竟是他的身體已有部分被以太侵蝕，變成了堅硬的金屬。
尤其是胸口，大部分的肋骨都已硬化，甚至血肉都泛着金屬光澤，詭異至極。
“難怪，你們都說我是怪物…”
這時，大腦下意識的反應，讓胸口開始癒合，齊末只能探出手，握住了身體之中，一切能量的源頭：心臟。
“啊啊啊！！！”
劇烈的疼痛讓他有了片刻的退縮，但下一秒，他猛地往前一扯，連接着血管與奇怪灰色管道的心臟已被扯出。
通紅的心臟之上，纏繞着絲絲縷縷以太形成的脈絡與幾道粗大的管道，鮮紅的心臟內部，還有着一道白金色的光芒，它埋在心臟之中，一同律動着。
“噗通！噗通！”
這是齊末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心臟，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遠處的陣法之外，連接着巨樹的尖刺已經脫落，維正倒在一側，身體緊緊蜷縮，似乎正遭受極致的痛苦。
維抬起稚嫩的小臉，眼神通紅的望向齊末的方向。
「維，這麼些年，多謝你了。
從今往後，你自由了。」
齊末的臉上帶着安詳的笑容，他的右手狠狠一捏，龐大的生命能量立刻溢散出來，甚至在他手中形成了一顆小小的太陽。
溫暖，祥和，生機勃勃。
隨後，兩道白光從中分裂開來，一道匯入維的體內，另一道，則飛向遙遠的陸地……
青草的氣息縈繞在他鼻尖，不知何時，齊末的視野只余遼闊的天空，他睜着眼睛，看着橙紅的天空，腦中想像着夕陽西斜的美景。
“好安靜啊…”
那聲嘆息，隨風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