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殘陽似血
yù睿在病房中守護了秦夢雅一夜，直到快天亮時護士拍醒他，告訴他白天護士人多，他可以先去休息一會兒。
yù睿回到家中洗了一個澡，然後躺在床上想了許久，最後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叮咚，叮咚”
電腦傳來有新郵件的提示音，yù睿對這個聲音特別敏感，他醒了。他拖過電腦打開郵件，郵件是他的經紀人發來的；他又有“生意”上門了。他拿出聖經把郵件里的信息分離出來，他看過以後燒掉記錄信息的紙張；然後他出門去一個商場的存放處，取目標的詳細資料。
yù睿拿到資料回家看過目標的詳細信息后，又燒掉了那些資料和牛皮紙袋。他換了一身衣服出門了，他決定先去看秦夢雅。
yù睿進了病房，早上的護士正在替秦夢雅檢查，看到他來了說了一句“她醒了”，然後收拾了一下走出了病房。他走到秦夢雅的病床的一邊，秦夢雅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之後，把頭轉向了另外一邊。yù睿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站了一會兒走出了病房；他想去給秦夢雅買一點水果和鮮花。
當yù睿提着水果抱着一大捧蘭花回到病房時，病房裏原本空出的地方又來了一張病床，上面躺着一個眼睛和嘴巴都張着的老太太。他有點意外和不安，因為他判斷老太太可能是老年痴獃之類的疾病；他怕老太太的病況影響到秦夢雅的身體恢復。他看到秦夢雅眼中帶着同情和憐憫的神sè看着老太太；他走到秦夢雅的病床邊，把水果和那一大捧蘭花都放到了上面；然後他拿着水果去清洗，回來他剝開一個橙子，拿出一塊遞給秦夢雅，但秦夢雅不接，並又把頭轉向另外一側，不看他；yù睿無奈的把剝好的橙子放在櫃枱上，又轉到病床的另一側；而秦夢雅馬上又把頭轉向另外一邊。yù睿沒有再跟過去，原來秦夢雅剛才轉過頭正看在那個老太太那一邊；yù睿跟過來就是想讓秦夢雅把頭轉到另一邊，他不想她看到老太太的狀況而受影響。
正在yù睿站在兩張病床中間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他轉身看到一個老大爺進來了，滿臉堆笑走向老太太的病床。老大爺向yù睿點頭示意了一下，但是yù睿卻愣在了原地，沒有回應老大爺的示好。他最後回神了，心想：“這也太尼瑪巧了吧！這老大爺就是我的生意啊！”yù睿對自己沒回應老大爺沒有任何歉意，不光是在看到老大爺時愣住了，他也覺得老大爺笑得太假了，讓他看着很不舒服。
老大爺走到老太太的病床邊說道：“老太婆，你看我給你買什麼來了！”他提着手中的東西晃了一晃。這時老太太的嘴裏發出“嗚嗚嗚”的生硬，並搖着頭。
yù睿沒再看老大爺做什麼，他又走回到另外一邊，拿起剝好的橙子。這時秦夢雅又把頭轉向老太太的病床一邊，yù睿搬動椅子靠病床坐下，柔聲的說了一句：“夢雅，你別這樣！吃點水果，能讓你快點恢復！”
“你~”幾乎完全重合在一起的兩聲喊，本微微低着頭不知所措的看着手中橙子的yù睿以為秦夢雅在喊他，他抬起頭。此時秦夢雅已經微微起身，yù睿能感覺出秦夢雅是在盯着老太太那一邊，他也把視線從秦夢雅身上移向老太太的病床邊。不知何時屋內來了一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正用手拉住老大爺的一隻伸向老太太嘴邊的手。yù睿看到讓他憤怒的一幕：老太太滿嘴不知道是什麼的糊糊狀的食物，而老大爺被拉住的手裏捏着一個勺子；而勺子裏面正裝着一勺和老太太口中的糊糊狀食物一樣的東西，估計是老大爺還要往老太太嘴裏灌。
“嗚嗚嗚”，老太太此時嘴裏又發出一陣聲音，頭不停地擺動。
“你幹什麼？你要幹什麼？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瘋了嗎？”那個拉住老大爺手的中年男子憤怒的問道老大爺。
“你媽餓了！我給她喂吃的！”老大爺此時笑着說。
“我尼瑪，老子真想現在就讓你死在這裏！要不是看到我的夢雅在這裏，非現在就弄死你不可！”yù睿心內恨恨的想着。
“我看你是瘋了！你真的瘋了！你怎麼能這麼折磨媽媽啊！你這個老瘋子，你給我走開！”中年男子一邊說，一邊憤怒的把老大爺拉向一邊。
“你看你這孩子！當著外人面這麼對你爸爸！”老大爺依然笑着說。中年男子沒有理會老大爺，他開始用手挖出老太太的口中的東西，挖得差不多的時候；他拿出紙巾給老太太擦拭腮邊和下巴上的東西。
等中年男子擦拭完以後，yù睿看到了老太太睜大的雙眼的眼角流着淚水；此刻中年男子像小孩子一樣抽泣起來。老大爺則站在後面繼續笑，還說：“這母子兩也不怕在外人面前笑話！”
這時病房的門又“子呀”的一聲被推開了，走進兩個中年女子和一個中年男子；三人看到病床上流淚的老太太和抽泣的中年男子，快速的走到病床邊。才進來的中年男子用手扶在抽泣的中年男子的肩上拍了兩下說：“哥，別哭了！”
“爸，你又幹了什麼好事！你對媽做什麼了？把哥和媽都弄哭了！你到底想怎麼樣啊？”其中一個中年女子對那個臉上還掛着笑意的老大爺吼道。
“你這孩子，也學你哥！對自己的爸爸吼！我能幹什麼，不就喂你媽吃點東西嗎？你哥進來就吼我，拉我！這不，剛才還差點把我摔了！”老大爺臉上依舊帶着笑，但是語氣卻似在訴苦。
“嗚嗚~~”說話的中年女子哭了，哭了一下說：“媽生病之前是怎麼對你的！嗚嗚~~現在媽生病，你經常這樣做，是想嗆死嗎啊！嗚嗚~~~”女子說完哭得很傷心很大聲。另外一個中年女子也是眼中泛淚把泣不成聲的中年女子抱住。而此時原本在安慰抽泣的中年男子的中年男子也低聲哭了起來。
“哎！你們這群孩子，都怎麼了！不跟你們說了！”老大爺似乎有點生氣的出了病房的門。
四人哭了一會兒，那個被叫“哥”的中年男子先停止了哭泣；他用紙巾擦拭了一下眼淚，之後又拿出另外的一張紙巾給床上的老太太把眼角邊流下的眼淚擦試掉。
過了好一會兒，四人一直都沒說話。知道那個被叫“哥”的中年男子說：“妹妹，妹夫你們先回去吧！待會孩子都要放學回家了！不一會兒天也要黑了。你們回去吧，要不孩子會着急的！”男子說完又轉向一個中年女子說：“老婆，你也回去！待會兒孩子回家，沒人在家他們會擔心的，今天晚上我在這裏守媽媽！”
另外三人說了幾句就出了病房門。
此刻yù睿心裏大概知道老大爺會成為自己的“生意”了，他又從剛才四個中年人的無語中能推斷出，僱主就是這四個人。可能是這四人受不了老頭兒折磨老太太的行為，所以才出了這“弒父”的想法。
yù睿能感覺到背對自己的秦夢雅在輕輕抽泣，他從椅子上站起；他幾乎是強制的把她搬轉過來，他看到她眼睛已經哭紅了。他從衣服兜里拿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給秦夢雅把眼角和臉上的淚痕輕輕的擦拭了幾下。然後起身拿過已經又放回去的橙子，重新掰下一瓣喂向此刻背靠在枕頭上的秦夢雅的嘴邊。這一次秦夢雅微微的張嘴咬下了一塊，然後輕輕地嚼着。
yù睿看着在吃橙子的秦夢雅，他看到她的眼神似乎緩和了許多；他沒有說話，一直喂秦夢雅吃了半個橙子之後，她輕輕搖頭示意不想吃了。yù睿則把持橙子留下的一些垃圾收拾了一下扔到一旁的垃圾筒內，他又看到中年男子依舊含淚悲傷的表情。他被這副景象感動了，他走到秦夢雅的病床邊，坐到了病床上；輕輕的把秦夢雅擁在懷中，而秦夢雅沒有抵觸的舉動；兩人一直這樣獃著，直到護士來送飯，說要喂秦夢雅吃飯；yù睿接過飯菜，他告訴護士自己來喂秦夢雅吃飯，護士微微的笑了把裝飯菜的盒子遞給了他。
“護士小姐，怎麼沒我媽媽的飯菜？”中年男子見秦夢雅的飯菜來了，有點焦急的問護士。
“先生，由於你媽媽的病情，她需要吃一些jīng細的流食！要待會兒才會送來，請你稍等！”護士解釋說。
“哦！這樣啊！謝謝你護士小姐！”中年男子說。
yù睿從中年男子的言談，還有他對虐待自己媽媽的父親的反應來看；他知道這一家人應該都是有很好教養的人；他想不通那個老頭兒為什麼會是那樣的人。
“張嘴！好！”yù睿在給秦夢雅喂飯的時候說，而秦夢雅用嘴吃下東西后顯得有點難為情。yù睿看到了她的表情，知道自己說話把她當小孩子，她有點不習慣。他隨後就小聲的說，他覺得秦夢雅難為情可能是因為一旁的老太太和中年男子的關係。
yù睿在喂秦夢雅吃過飯後，一直陪到她睡熟。然後他椅子靠在牆邊上，坐上面睡了過去，他睡得很香；因為他覺得能讓自己這樣與秦夢雅相處就很知足了。
“喂~~喂~~”秦夢雅輕聲的呼喚讓yù睿驚醒了。
“怎麼了？”yù睿一下起身走到秦夢雅的身邊，表情緊張的問道。
“你回家去休息吧！我現在自己都能移動一點了！何況這裏還有這麼多護士，我要有什麼事按一下旁邊的按鈕就可以了！你回去吧！”秦夢雅輕聲的說道。
“我沒事！你睡吧！”yù睿說，他是真不想離開，何況現在秦夢雅沒有反感他的表現；現在就讓他去給秦夢雅摘天上的星星，他馬上都會去想辦法。
“你回去休息吧！你不回去，我就不睡了！”秦夢雅的語氣似乎很堅持。
“那~~好吧！”yù睿勉強的同意了。他讓秦夢雅先躺下，自己才出了病房的門，在關門的那一瞬間，他又透過門縫見秦夢雅躺好沒，再輕輕關上病房的門；隨後他來到護士值班的地方請護士幫留意一下秦夢雅的情況，並問護士要了他們值班室的電話。
天明之後，yù睿沒有去醫院。
第二天，yù睿也沒有去醫院。
第四天時，yù睿才又到醫院去看秦夢雅。
yù睿抱着更大的一捧蘭花放到了秦夢雅病床邊上的柜子上，然後把已經謝了的蘭花拿到外面扔到垃圾桶內。
“這幾天身體恢復得怎麼樣？”yù睿溫柔的問道秦夢雅。
秦夢雅“恩”了一聲，沒說更多。
“我這幾天有事，所以沒來！”yù睿向秦夢雅解釋之前自己沒來看她的原因。而秦夢雅沒有回話。
兩人相對無語的獃著，yù睿傻傻的看着秦夢雅；秦夢雅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扭頭轉向去看隔壁的老太太。yù睿也跟着去看老太太那邊，他進病房的時候完全沒有留意老太太那邊的情況；見到秦夢雅讓他把殺手的素養都擯棄了。
今天是一個中年女子在照顧老太太，而yù睿已經知道這個中年女子是老太太的女兒。他花了三天的時間把老太太一家的情況都了解清楚了。
老太太退休之前是一個大學的教授，老太太的丈夫也就是那個老大爺退休之前是一家國營企業的老總。兩人養育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在老太太的教育下都是知書達理的有教養的高級知識分子；兒子是一個生物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兒媳婦也是同一家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女兒繼承了母親的志向，現在也是本市一所大學的教授，口碑相當好，女婿是一家私人企業的老闆，也是十分有教養的人。而老大爺在企業上班時，工資待遇是不錯，但是年輕時就隨着一些應酬沾染了一些壞習慣；什麼吃喝piáo賭抽幾乎都玩，退休之後也愛出去沾花惹草；老太太雖然一直都知道，可老太太愛面子，一直都忍受了老頭的胡鬧，退休后一直在家細心照料老頭的生活起居；可就在三年前，老頭出去找小姐被抓了，打電話回家讓老太太拿錢去保釋他；老太太也去把老頭領回家了，可老頭回家不由分說就把老太太打了一頓；老太太受辱，氣血攻心摔在地上導致腦溢血，加上老頭一直不打電話找救護車，最後是他們的女兒回家探望父母看到倒在地上的母親和在一旁神sè奇怪的父親；女兒知道是父親又打母親了。等後來找來救護車送到醫院時，因為搶救不及時而讓老太太成了現在這番模樣。
後來兒子和女兒一起給老太太和老頭兒家裏請了兩個保姆，可老頭兒居然調戲兩個保姆；最後把兩個保姆都嚇走了，別人還報jǐng讓一對子女賠了不少錢才算了事。最後老太太家中又斷斷續續請了很多保姆，沒做多久別人都不幹了。老頭在家中不但不照顧老太太，還進場掐老太太，把老太太一身都掐青。讓回家探望母親的兒子媳婦女兒女婿傷心得不得了。知道兒子和女兒都絕望了，決定把老太太送到醫院來療養；可就這樣老頭兒還在病房鬧了那一出。
yù睿跟了老頭兒三天。老頭兒似乎在家裏沒有老太太的存在以後，心情很好；清早跟一群老太太在公園裏跳跳舞，跳舞時還不忘sāo擾其他跳舞的老太太；中午和下午就跟一群人在茶館打麻將，晚上就找一些洗頭房去鬼混一兩小時；最後到住家的樓下一個賣夜宵的鋪子吃點東西喝點酒，最後搖搖晃晃的回家睡覺。
yù睿默默的看着旁邊病床的母女倆，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生意”能讓自己現在這麼心安理得過。
yù睿起身到秦夢雅的病床邊站住，然後說：“夢雅，我現在出去一下，晚點再來看你！”
“嗯！”秦夢雅轉過身看着他應道，她看着yù睿；yù睿見秦夢雅看着自己，沒有馬上走，也看着秦夢雅。這是秦夢雅說：“他該受懲罰！”
yù睿楞了一下，但是沒有回應秦夢雅；雖然他知道秦夢雅可能由於第一次“死亡”導致天使的靈魂飛上，而又讓他拉回了軀體之後；能感應到什麼，也知道他是替撒旦辦事的人。但是他不想讓純美的秦夢雅接觸這些邪惡的東西，他甚至不知道秦夢雅到底有沒有原諒他要把“悲傷的小天使——佳兒”拉入地獄的做法；所以他不敢回應秦夢雅，他怕自己的身份讓秦夢雅離開自己。
yù睿默默的轉身走向病房的門。
yù睿出了醫院直接來到老頭兒公園跳舞的地方等開始跟着他，他向要用一種慘烈的形式完成這單“生意”。
直到太陽快要落下時，老頭兒打完麻將出了茶館。
yù睿遠遠的跟在老頭兒的後面走，這時迎着他們的遠處一輛壓路機“轟轟”的緩慢向他們的方向開來。
老頭兒聽到壓路機的聲音之後，他向行人路的內測靠了靠；老頭靠行人路內測小心的走着，不時看一眼已經開到近處的壓路機；突然老頭兒腳下踩到了什麼，向著道路上一個踉蹌，他剛以為自己站穩的時候，左腳抽了起來；原來他踩到了一顆釘子，可人老了平衡不好，身體向左邊倒去；老頭一急左腳趕緊放了下去，可能顧忌腳下的釘子，他把左腳向外移出去不少，一下踩到了行人路臨街的弦上，滑了下去；接着整個人也向街道上倒去。
“哎呀！”壓路機司機喊了一聲。壓路機開出去一段路才停下，而壓路機巨大的水泥磙子上和壓過的地面上散落着許多老頭兒製成的“肉餅”。
yù睿快速的走過去，舉起右掌對着從壓路機磙子下飄出的“老頭兒”喊了一聲“啊！”老頭兒那看起來像一頭種豬的靈魂被吸進了他右掌出現的黑綠漩渦。
yù睿抬頭望向西邊的殘陽，天邊被映得似血浸一般。
yù睿回到醫院時，秦夢雅已經在護士的幫助下吃過晚飯了。他走到她的病床邊，拉過椅子坐下，伸手抓住了秦夢雅靠自己這邊的右手。秦夢雅則靜靜的看着他，眼神也很平靜。
今晚老太太的病床人很多。她的兒子媳婦，女兒女婿，還有四個十多歲的孩子。孩子們圍着老太太，其中一個孩子似乎只有幾歲，用稚嫩的聲音說：“姥姥，快起來！起來教仔仔畫畫！”一旁的四個大人聽到這裏都把頭轉向一旁，其中兩個大一點的孩子把頭也低下了。
殘陽似血，血濃於水。
秦夢雅在看了這副情景后，把身體向yù睿一邊靠了一下。yù睿從椅子上起身坐到病床上，把她擁到自己身邊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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