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第 262 章
寧州府里,折珍衣腦仁疼。
一本聊齋被放在案桌上,兩個孩子為了這本書吵來吵去。
「書是阿兄給我的。」
「書是阿妹主動央求我的買的。」
「是阿兄的錯。」
「是阿妹的錯。」
折珍衣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怒氣沖沖,「我又沒有不准你們看,你們推脫什麼責任。」
兩孩子還是要爭個對錯,全因阿娘不管事,整日在外面忙,對他們也鬆緩得很,這種私下裏看看鬼神之書的事情,阿娘覺得沒什麼,但是阿爹卻不允許。
阿爹罰人,從來都重得很,抄書都是好的,他還剋扣人的零花錢,不準人出門,關禁閉讀書。
大的小的都不願意被罰,於是約好來阿娘這裏吵。
吵得阿娘煩了,自然要跟阿爹說好話。
果然,阿娘說「那我給你們說說,此事就不罰你們了。」
但這顯然還不成,阿娘因為常年不管家裏的事情,阿爹身兼數職,既要做官,又要管家管孩子,在家裏的權勢最大,阿娘說話,只管一點用。
不過,他們這是連環計。
於是,在阿娘這裏掛了名,等阿娘理不直氣也虛的帶着他們去找阿爹的時候,他們有開始吵。
「阿兄錯在先,既然知曉這書不能看,也當規勸於我,而不是縱容我,溺愛我,而給我帶這種鬼神之書。我只是好奇,並不執迷不悟,所以阿兄的罪責最大。」
「阿妹才是罪責最大的,我對她好,她這般反咬一口,卻是要我難做,這以後還該不該疼愛於她,還該不該去為她做事情,都是我要在為她做事之前會想的,如此一來,我本可以做一個好兄長,便也做不成了,真是令我傷心。」
他爹就看着他們你一句我一句,也頭疼得很,不過還是很驕傲於兩個孩子小小年歲就能有如此的口才,畢竟才八九歲嘛。
但是在他們做錯事情的時候,該誇的不能誇,還得罵該罵的。但是現在,兄妹相爭,已經是他最需要解決的事情,而不是什麼聊齋之書。
他便說起了各種兄弟姊妹之爭得不到好處,和睦才能長長久久。反正說到最後,折珍衣就發現,他完全被兩個孩子帶着跑了。
孩子真是聰慧,她也歡喜,不提醒,只在事後說,「你們這種小伎倆,能用一次,就別用第二次。」
兒子便拉着女兒的手要離去,「阿娘,你放心,往後我們又是歡歡喜喜的兄妹兩個。」
這珍衣笑起來,說起這件事情的源頭,「怎麼想起看聊齋了呢?」
這是一本前朝之書,並不流傳廣泛,其實長大了看也沒有什麼,但是孩子確實還小,看鬼神之書,容易被嚇着。
而且這裏面多是窮書生跟狐狸的鬼神,牽扯情情愛愛,小孩子確實看不懂,也不適合看。
小女兒卻道「我卻喜歡得緊,裏面雖然講狐狸,卻也說人情世故和道理。」
小小年歲就一本正經,折珍衣看着歡喜又愁。
她家兩個孩子都是早慧之人,教書先生都說兩個都是做狀元的料。折珍衣想了想,覺得對這種聰慧的孩子就不能太過於緊着,管着,他們要做什麼,還是隨他們去。
便也不管他們看聊齋。還時不時問一句,「看得怎麼樣了。」
兩人還會說出一些讓人耳目一新的話。
有一日,小女兒就背着小挎包回家,認真的跟她說,「阿娘,我看到了嬰寧一篇。」
折珍衣正在看折邵衣和折萱衣寫來的家書,一邊看一邊好奇的問,「有什麼特殊的嗎?」
她仔細回憶,發現自己對這篇故事沒有什麼大的印象,只記得嬰寧喜歡大笑,而世人不允許她大笑。
聊齋這本書,猶如醒世恆言,這種故事並不少見,她還是不懂有什麼值得小女兒如此鄭重的。
小女兒就拿出書來,指着上面的字讀「妾本狐產,母臨去,以妾托鬼母,相依十餘年,始有今日。妾又無兄弟,所恃者惟君。老母岑寂山阿,無人憐而合厝之,九泉輒為悼恨。君倘不惜煩費,使地下人消此怨恫,庶養女者不忍溺棄。1」
折珍衣看完一怔,而後笑起來,「是值得深思。」
這句話的意思是,她本是狐狸生的,狐狸生母臨死之前將她託付給了鬼母,十多年承蒙抬她的養育,才能長到今日。而鬼母沒有兒子,能仰仗的只有她了。她想給鬼母遷墳,以盡孝道,讓陰間地府的鬼神看看,這世間之人,養女兒也是有用的,不要一生出來就溺死,也能讓生女兒的人不忍心將其淹死。
小女兒道「之前先生問我們為什麼要讀書,我彼時還不知曉,此時讀了嬰寧,才知道我也跟她有一般的心思。」
「阿娘,我會對你好的。」
她端着笑臉鄭重的走了,準備今日再做些功課,等到明日之時,站在學堂之上,跟同窗們說說這篇文章。
因她娘創辦寧州女學,牽頭讓官家女子,商戶之女,甚至是貧家女入女學讀書,那她作為阿娘的女兒,自然也不能特殊。
在家裏在外面,她是折七夫人的女兒,祖父是寧州知州,八姨母是名滿天下的折萱衣,九姨母和九姨父是權傾朝野的折邵衣和沈懷楠,一個個身份積在她身上,讓她成為寧州的明珠。
不過,這並不能讓她產生什麼榮耀之心,攀比之意,她最喜歡的還是在學堂裏面跟同窗們爭論文章和世情。
先生說她早慧,是可以做狀元的,她也覺得自己可以。
她讀的是科舉班,在裏面看的書都跟那些想要考科舉的男子看的書一般。曾經還有人譏諷過她們這個學堂,後來阿娘乾脆把一批男童拉過來,讓他們互相比試,她跟學堂裏面的姐妹們每回都不落下乘。
久而久之,再見他們,他們便也沒有什麼譏諷之意了。
沒有別的緣由,只因這些在族學或者官學又或者書院讀書的男童們都知曉,他們其實沒有什麼特殊厲害的。
科舉取用的人數並沒有因為女子可以讀書考科舉就增加了名額,相反,女帝從去年開始,就有意無意的開始裁撤一些不必要的官職,讓眾人心生不滿和緊迫感。
不說在其他州府,只說在寧州,只要這些女子比他們厲害,那他們就要加倍的努力,去拼搏一方天地。
無形之中,他們當中有些人被刷下去了。
這是斷人生路。也有人鬧過,但是其他的事情好商量,一旦涉及此事,便必然不會有分毫退讓。
剛開始鬧也鬧過,後來看沒用,最後也採用迂迴戰術,一部分人在朝堂之上鬧事,一部分人聯合起來,在民間抵制。
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沒有任何的改善。於是該認命的認命,鬧事的也不鬧了,改為憤世嫉俗,這個世道才開始安靜下來。
如此發展到現在,比如寧州,經過幾次的男學女學幾次比試,世人也漸漸知曉,人只有聰慧的和不聰慧的,沒有男人和女人之分。
聰慧的人一路科舉往上,不聰慧的只有另尋他路。
所以如今,大家的戾氣也消散了許多,到這一代,男學和女學的學生們在街上遇見了,也會互相打招呼,然後彼此之間進行文章交流,倒是也不避嫌,因為沒有這種說法了。
不過,折珍衣小女兒雖然早慧,讀書極有天賦,但經過幾次比試,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於是更加刻苦,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失敗。
競爭大,到得他們讀書的時候,真可謂是頭懸樑錐刺股。
小姑娘倒是沒有用這種辦法,她我覺得死讀書是不對的,最終是要做官,應該向她的母親一般,踏踏實實的去了解百姓們需要什麼,而不是知曉聖賢書的道理。
看聖賢書是為了明白先人是怎麼想的,而不是一定要用它來約束規範自己。她更喜歡在學堂裏面隨便抄一篇文章,然後跟同窗們一起去反駁它,又或者是去找支持它的學問。
她明日想在學堂之上說的,就是這篇聊齋嬰寧。
她晚上躺在床上想,嬰寧嬰寧,或許應該有兩種意思。一種是嬰兒安寧,一種是嬰兒嚶嚀。
她想着自己明日該說的話,一點點地開始打腹稿,這般沉沉的睡過去,第二日果然在學堂上面大放異彩,還把這個議題說到了對面的男學去。
於是眾人又掀起了一場你罵我我罵你,你不服氣我我也不服氣你的學問之說。
折珍衣手上兩頭抓綉坊和慈幼院,還要打理外面的諸多鋪子,年頭到年尾還真是沒有多少時間陪着孩子。
好在孩子們比她還要忙。每日交流的時間都在吃飯。如此這般,家裏就再也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了。
這日,她見女兒一臉不高興,坐在她旁邊的兒子也低着頭,一臉心虛。
她笑着問「你們兩個怎麼了?這回真吵架了?」
小女兒說,「我原本以為阿兄也是真心疼愛於我的,誰知道卻是表面功夫。」
小兒子嘆氣,「只是學問討論之時,說出了她不喜歡聽的話。」
小女兒橫眉冷對,「你枉費阿娘教導,不配做阿娘的兒子。」
然後就告狀,「阿娘您知曉嗎?我們今日跟男學最初說的嬰寧,後來說的是溺死女嬰之事,前頭還好,後面竟然有人提出,窮苦人家養不了那麼多孩子,溺死女嬰也是一種智慧。」
「女兒聽見這話,自然是要反駁的,結果這次他們男學的人一點也不退讓,只說,難道溺死的是男嬰才算好嗎?女兒自然生氣,這根本不是一回事情,可是他們胡攪蠻纏,根本就是被人戳中了喉嚨管子。」
「這倒是也算了,阿兄竟然也在其列,我且問問阿兄,你如此贊同窮苦之家溺死女嬰,那假如咱們家貧困,你就要溺死我嗎?」
小兒子就嘆氣,「只是你持一方態度,我持一方態度罷了,並不能說誰對誰錯——」
小女兒勃然大怒,「這本來就是不對的!」
小兒子安慰,「是,這件事情是不對,但你們之中有些人提出來的點也站不住跟腳。」
他看向折珍衣說,「阿娘,她們其中還有人提出,應該要溺死的是男嬰,因為如果之前幾十年溺死的女嬰多,那如今男人多女人少,將來婚配也會有問題,而只要家中多殺一點男嬰,男女均衡,才是中庸之道。」
折珍衣「……」
這些孩子如今越發厲害了,中庸之道都出來了。
她也沒有插手孩子們的爭吵,這種事情只有讓他們一點一點的吵出來才行,她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去教,肯定是教不會的。
不過,小女兒看起來十分憤怒,蹭的一聲站起來,冷笑三聲,而後道「果然聖賢有先見之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了。」
她口不擇言,詛咒自己,「阿兄今日有如此想法,若是有朝一日我們落魄了,我若是被逼着嫁了人,對方也逼着我溺死自己的女兒,且看阿兄如何哭泣!不痛在自己,便說些虛無縹緲之語,為了反駁而反駁,已然不是君子,阿兄羞愧吧!」
一張嘴巴把話說得死死的,折珍衣目瞪口呆,而後又覺得好笑,只瞧見小兒子臉色蒼白,嘆氣又嘆氣,「我還是要男學裏面讀書的,總要附和幾句吧?做什麼要如此生氣,詛咒自己,你明知道我不會讓你淪落到如此地步。」
小女兒就冷笑,「所以不痛在己身,不知一條人命如何珍貴。」
她咚咚咚踩着步子走了,然後又砰砰砰跺着腳回來,問折珍衣,「不是說孫家姨母要來了嗎?什麼時候來,我去城門口接她去。」
她說的孫家姨母就是孫半夏。孫半夏也是一位傳奇女子,她祖父曾是太醫院醫正,她出生之後,一直都是跟着祖父學醫,然後走了大運,被如今的女帝以前的太子妃招攬,而後就開始了自己的一生傳奇。
她不斷的去教導民間女子學醫,有專門的貧家藥鋪給那些貧苦人家吃藥,這些年來聲名鵲起,實在是讓人仰慕。
聽到妹妹問起孫半夏,小兒子就也一臉期待,「我還記得兩年前她來過寧州,當時寧州有洪澇,她一直都在最前面救人,還教導眾人防止瘟疫,避免染上病痛,整日不眠不休,救治了不知道多少人,如今寧州各地都有她的供奉。」
這個供奉是真供奉,燒香叩拜的那種。真的是把她當做神仙來拜了。
她娘當時還酸溜溜的,因為這麼多年來,她可沒有得到過這般的待遇。要讓他來說,便是你給人家再多的恩惠,那都是錦上添花,只有像孫家姨母這樣的人,從閻王手裏救人,才是他們最感激的。
這一次孫家姨母來是想要跟阿娘一起談一談寧州藥草的事情,她希望可以以更低的價格拿下更多的藥草。不過這事情不是阿娘說了算的,必須讓她親自走一趟,阿娘在其中拉線,這樣才能行。
兒女如此期待孫半夏,倒是讓折珍衣有些吃味。她這些年為了寧州百姓殫精竭慮,結果好像變成了理所應當的事情。提起她的時候只說是一個善人,天大的善人,然後就不說其他了。
其實她還挺享受燒香叩拜的那種滋味,畢竟把自己跟神仙比在一塊了。
孫半夏就來過一次救人,便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真是羨慕又嫉妒。
她嘆氣,「按理來說,今日就該到了,只是我讓人在城門處等,一直沒有等到,估計得明天才行。」
小女兒就說,「那我明天去城門處等一等。」
行吧,折珍衣,「多穿件衣服,如今已經立秋,風吹起來就冷。」
小兒子眼巴巴的,「我也想一起去城門處等。」
小女兒立刻兇巴巴起來,「阿兄怎麼還有臉過去,孫家姨母一生救人治病,而且還經常勸導窮苦人家對女子身體愛惜愛護,給她們做出了便宜又好的藥丸,是大功德者,阿兄今日說出這種話,早就已經不配站在她的面前了。」
說完就走,一刻也不停留,留下折珍衣和小兒子面面相覷。正在此時,她丈夫回來,好奇的問,「你們兄妹吵架了?我剛剛常見你妹妹氣呼呼的往外走。」
折珍衣嘴巴快,立馬點頭,「是啊,他們如今吵得凶,這回是真吵架了。」
丈夫立馬抓住了她的漏洞,「這回是真吵架,那什麼時候是假的吵架?」
他早就懷疑上次兩個人吵架就是吵給他看的!
小兒子就立馬跑,不敢在這裏呆。等到第二天,他出了學堂就往城門處去,果然見妹妹已經在這裏了。
見了他也沒有好臉色,他只好道歉,「對不起,我錯了。」
妹妹卻搖了搖頭,「你這話不是真心實意,只是因為你寵愛我所以才說,才願意低頭,而不是為了大義。」
「什麼大義阿?」
「孫家姨母!」
孫半夏笑呵呵騎着馬過來,「大老遠的就看見你們了,走,先回你們家再說。」
然後又指了指身邊的婦人說,「這是你們吳家姨母。」
吳巧娘笑起來,「這就是七夫人的兒女嗎?長得真好。」
四個人一起回去,折珍衣十分驚喜,她跟吳巧娘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了。
三個大人晚上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折珍衣起床的時候頭痛欲裂,覺得自己果然是老了,喝了幾杯酒頭就開始痛了。
不過接下來卻更讓她痛苦。小女兒蹲在她的床邊,一看她醒了,先是殷勤的伺候她,然後好奇的問,「阿娘,吳家姨母是什麼人呀?」
折珍衣「你平日你買的頭花,最喜歡去哪一家?」
小女兒的目光就亮了起來,「是吳家鋪子。」
折珍衣點頭,「就是她的鋪子。她啊,你也應該聽過一些傳聞的。」
小女兒點頭,「我知道,她是商戶之家出身,在成名之前,只是京都西城一個小鋪子家裏的女兒。當年陛下還是太子妃的時候要做官綉,選址就在她家附近,所以後來她還去考了官綉,只不過沒有考中,就去了綉坊,但是也沒有做多久就回來自己做了。」
「我還聽說,她是最早一批出門賣花的女子,當年賣花的錢,就是她買下第一間鋪子的錢。」
折珍衣點頭,「對,你說得沒錯,最早一批出來做生意的京都姑娘就是她帶頭的,後來又盤下了鋪子,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經是有頭有臉的生意行頭,想要在生意場上做下去,誰都要給她幾分面子。」
小女兒是個慕強之人,越聽越想就越對吳巧娘心生崇拜之情,「那這一次她來咱們這裏,是不是為了幫孫家姨母壓一壓寧州的商戶?」
折珍衣笑起來,「不是壓他們,做生意的人不會虧本,如果想要在藥草上面吃他們的本,就要在其他方面補回去,你孫家姨母是來吃他們的本,吳家姨母就放一點利益給他們,溫水煮青蛙,才是長久之道。」
小女孩就覺得真的是好厲害。她說,「我以後也要做這樣厲害的人。」
等到吳巧娘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小姑娘眼巴巴的崇拜看她。她笑出聲,「你很喜歡我呀?」
小丫頭點點頭,「是啊。」
兩人就聊上了天,秋季黃昏,天色有些暗淡,於是早早的就點了燈,放在了游廊之上。
有人乾脆坐在游廊上吃糕點,一邊吃一邊說,隨性的很。
小丫頭問,「我聽阿娘說,您是第一個上街賣花的女子。您當時是怎麼想的呀?」
吳巧娘就想了想,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
她笑着說,「當年我家算不得窮,也算不得富,家裏孩子多,我就住到了臨街的那一間房子裏。」
「阿爹阿娘怕我有危險,就把那間房子的窗戶封起來,不過還是有光的,畢竟要通風嘛,肯定是有縫隙的。於是整間屋子裏面,就只有那邊能看見外面,能有一絲光進來。」
有一天,突然有了噠噠的馬蹄聲從縫隙裏面傳進來。
「每一天,她都在清晨騎着馬路過,有一天我沒忍住,起身去看。」
她蹲下身子仰着頭往外面看,透過那一絲光,一點縫隙,看見了外面的人快意的騎着馬而過。
「我就想,這真是人世間最美好的風景。」
「我也想出去看看。」
「哇——那您後來知道那個騎馬的人是誰嗎?」
「知道啊。」
「你九姨母,折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