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22vs24
周時聿原以為,這麼多年的相處,自己在裴祤寧心中至少會有一點不同,卻沒想到聽到的是那樣的結果。
那次回國他只待了兩天,裴祤寧生日的第三天早上就離開了京市。
臨走前的那晚他還是給裴祤寧打了一通電話,告訴她自己飛隔天的航班。
裴祤寧還在生悶氣,等着他來找自己玩,沒想到等到的是他又要走的消息。
她已經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當時的心情,只覺得周時聿壓根不再重視自己,衝動之下,在周時聿提出要不要見一面的時候,她冷漠地說:
「我晚上有點事,見不了。「
最終在各自的情緒下,隔了一年多才見的一面,就這樣匆匆結束。
周時聿隔天離開,裴祤寧什麼都沒說,但那段時間,整個學校的人都能發現她臉很臭,同學們見了都繞得遠遠的,生怕得罪這位大小姐。
裴祤寧心高氣傲,這次見面后,她跟周時聿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冷戰。
偶爾跟爺爺去周家作客,聽到陳鈺說,周時聿在國外已經組建了一家公司,一會這個項目,一會那個項目,每天和一幫外國人打交道,經常到半夜才回家。
裴祤寧從她的描述里腦補周時聿的生活,無形中覺得,大家真的都長大了。
時間在變,她和周時聿也在變。
他成了和父親爺爺一樣,每天拼事業忙工作的上位者,而自己還在大學裏看着世界各地的藝術史,偶爾飛國外看一場秀,買買奢侈品。
他們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
老爺子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也總會在裴栩寧耳邊念叨:
「時豐真優秀啊。「
「年紀輕輕,不靠父母的背景成立自己的公司,真是後生可畏。「
「寧寧啊,你要多向時津學習。」
說實話,從小到大,這樣的話裴栩寧聽得不少。
從前倒沒覺得有什麼,可現在聽多了,裴栩寧的逆反心越來越重。
她不行嗎?
她難道做不到嗎?
他周時聿能做到的,她裴祤寧也可以。
於是大二,驕縱的大小姐又做了個讓眾人瞠目結舌的決定。
把自己關在家裏沒日沒夜地惡補了兩個月後,她遞交了轉專業的申請,並且成功通過學校的考試,從藝術設計轉去了商科專業。
就連裴祖望都忍不住感慨,孫女骨子裏是有點自己年輕時的影子的。
不服輸,目標明確,說做就做。
等裴祤寧20歲的時候,周時聿終於從國外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當時正在上課的裴祤寧內心有過片刻的波瀾,但終究不再像18歲那樣天真激動。
可能是那顆驕傲的心受過傷,也不願意再對他坦誠相待。
周時聿的公司轉回了國內,開在了CBD金融中心。公司成立那天,裴祖望帶着裴祤寧去賀喜。
再次見面,周時聿已經不再是那個蜷縮在帳篷里給她讀小說的少年。
他矜貴冷淡,舉手投足都是金融新貴的氣場和魅力,身邊圍着很多下屬,都以他的話為指令。
他就是那個世界的中心。
裴祤寧像陌生人一樣遠遠看着他,直到他在人群中發現了她。
上前,跟過去一樣揉揉她的頭,「長高了。」
裴祤寧卻下意識地躲開。
周時聿卻也沒惱。
這些年在國外,他完全投入事業中,早已練就強大的內心,再也不是當初因為裴祤寧一句話就沮喪離開的年輕人。
那句話他還記得,但已經不會再困擾。
既然自己的喜歡暫時得不到回應,他就去提前打拚未來能保護她的港灣。
就像做事業中途中會遇到各種棘手的挫折,愛情也一樣,他喜歡的,他想要的,無論多久,無論再難,他也會爭取到手。
「裴祤寧。」周時聿看着她,那些壓抑的想念到底還是忍不住地往外泛,「你想過我嗎。」
裴祤寧起初沒說話。
過了會才笑笑,「你想得倒挺美。」
她輕鬆道,「想你做什麼,我每天都很忙。」
意料之中的回答。
周時聿也沒生氣,問她,「聽說你轉了專業,還習慣嗎。」
裴祤寧:「為什麼不習慣,我成績好得很。」
說話同時,她手機響,是室友約她去看電影,她猶豫回室友:「看電影?現在?好吧。」
掛了電話,周時聿隨意問:「男同學?」
裴祤寧故意懟他,「你管我。」
周時聿在心中深深吸了口氣,垂下眸,「不管你,你去吧。」
「……」
那時候裴祤寧覺得,周時聿是真的變了。
她任性地變着花樣刺激他,期盼能得到一點熟悉的回應,可他卻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得任何事都波瀾不驚,不動聲色。
裴祤寧看不到他的情緒,也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以前這樣的事,他一定會問自己幾點回來,男的女的,安不安全,像哥哥那樣管東管西。
但現在他穿上西裝打上領帶坐在辦公室被人稱周總,忽然就那麼冷漠無情。
是不是當了資本家都會這樣。
從那之後,裴祤寧開始主動迴避有周時聿的場合,圈子裏就那麼些人,大家基本都認識,只要聽說周時聿會出現的場合,裴祤寧就不會出現。
漸漸的,京市圈子裏便傳開了這樣的流言,說豪門兩大繼承人王不見王,關係很差。
事實上那段時間,裴祤寧的確覺得和周時聿的關係差到了極點。
她是個心氣非常高的人,從18歲被潑了盆冷水后,便再也沒有主動去緩和過兩人的關係,即便周時聿有時看似有意緩和,她也會像刺蝟一樣,忍不住懟他。
甚至連最後出國,裴祤寧覺得都是報復性的。
一是不想輸給周時聿,也要成為跟他一樣,有真材實料的繼承人。
二是,也想報復他離開的那些年。
現在自己出國,沒學完絕對也不回來。
雖然知道周時聿可能並不會在意,可裴祤寧還是想幼稚地報復他當年對自己的冷淡。
21歲那年,裴祤寧去了倫敦深造商科。
她故意每天在社交賬號更新自己豐富多彩的生活,想告訴周時聿自己離了他一樣可以有很多新朋友,沒什麼了不起。
更沒有誰離了誰不能活。
可裴祤寧不知道的是,周時聿幾乎每隔兩三個月就會飛過來看一次她,也拜託了相熟的學姐在學校暗中照顧她。
工作忙,周時聿通常不會停留太久,他會去她的學校看她的校園生活,有時遇到她和同學們出去玩,他沒等到人,便會去她公寓樓下,看到她平安回來才走。
那位學姐問周時聿,為什麼不進去告訴她呢。
周時聿說,學習已經很累了,他不想再在其他方面給她壓力。
比如,感情壓力。
喜歡她是他這麼多年單方面做的事,雖然他沒打算放棄,但他希望,能有一個更適合彼此的時機。
或許,再等等她。
過去想等她成年,等她到18歲。
這一次,他再等等她,等她畢業,等她回國。
只要她沒有為別人披上婚紗。
他永遠都不會放棄。
裴祤寧22歲的時候,在國外已經留學一年,她樣樣要跟周時聿比,也學着他開始試水一些小的項目。
可沒想到,看似一切順利地開始后,沒過多久,項目因為一些原因崩盤。經紀的損失是其次,裴祤寧對自己的能力第一次產生了懷疑。
她真的行嗎。
她總想跟周時聿比,可她真的能成為他那樣的人嗎。
裴祤寧長這麼大,那天是第一次喝酒,還喝了很多很多。
公寓裏堆滿酒瓶,當酒精麻痹大腦,她意識變得模糊,藏在驕傲下所有情感都湧出來,她開始哭,哭得傷心又崩潰。
哭着哭着,就拿出手機找到周時聿的號碼,明知他在國內,還是給他打過去。
那邊剛接通,裴祤寧就委屈地哭開,「周時聿,你現在能出現在我面前嗎?」
周時聿那天剛好來了倫敦。
只因前一天相熟的師姐告訴他,最近有個白人男同學總來公寓騷擾裴祤寧,裴祤寧跟她吐槽過好幾次,好像很困擾。
周時聿不放心,第二天就坐飛機來了倫敦,沒想到剛住進酒店就接到她這通電話。
他聯想起師姐說的話,腦中難免亂想,馬上問,「怎麼了。」
裴祤寧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在電話里嗚嗚咽咽地哭。
這讓周時聿更加心急如焚,立刻就從酒店出來,往裴祤寧的公寓趕。
到了后他敲門,卻半天都沒反應,就在等得想撬門時,裴祤寧終於開了門。
濃烈的酒味撲面而來。
裴祤寧臉頰滿是紅暈,不清醒地抬了抬頭,「你誰啊。」
周時聿愣了愣,怎麼都沒想到她是喝了酒。
他直接走進去,把門關上。
裴祤寧身體搖搖晃晃,眨了眨眼睛,好像也看清了面前的人,「周時聿?」
「等會。」裴祤寧好像自己都不太相信似的,又揉了好幾遍眼睛,自言自語,「我一定是喝出幻覺了。」
周時聿在京市,怎麼可能大半夜出現在自己的公寓。
周時聿看着滿地的酒瓶,心疼又生氣,「瘋了?喝這麼多酒幹什麼?」
裴祤寧一聽皺了皺眉,「你罵我?」
她伸手用力推周時聿,「你一個我幻想出來的人敢罵我?」
周時聿被接連往門外推,有些無奈,扣住她的手把人抱到沙發上。
「坐好。」
裴祤寧:「……」
她就不坐好。
裴祤寧一下子又晃悠着站起來,氣勢洶洶地盯着周時聿,微頓,又委屈地哭起來,「你以前都不會這麼凶地跟我說話的。」
裴祤寧一哭,周時聿就徹底沒了辦法。
他最怕裴祤寧哭,小時候是,現在也是。
「我沒凶你。」周時聿努力解釋。
「你有。」
「……」
周時聿嘆氣,理了理她凌亂的長發,語氣軟下來,哄似的問:「為什麼喝這麼多酒。」
裴祤寧滿臉淚痕地看着他。她不說話,只是仰頭看着他,後來又一點點靠近他的臉。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周時聿幾乎能感受到從裴祤寧呼吸里傳來的炙熱酒氣。
他猶豫要不要後退,卻又卑劣地等待着什麼,裴祤寧的唇越來越近,就在彼此快貼到一起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