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彼時年少
雷伊跟着修女飛也似地游向了河對面，身後彷彿留下了一道黑sè的水痕，轉瞬之間雷伊就被雪莉拋在了遠處。
而背後的散兵團追到了河岸邊，一邊氣憤地跺着腳一邊往河裏丟一切可以丟的東西——匕首、皮鞋甚至是擺放在一旁的大木桶。過了半天才敢趟下河來，一邊小心翼翼地用腳試着深淺，一邊用烏龜一般地速度追擊着前方的兩人。
看來這些常年在陸地上戰鬥的散兵們並不懂得水xìng，這讓雷伊和雪莉兩人佔了極大的優勢。
不過意料之外的是，河的對岸竟然亮起了魔法的閃光，一個個魔法接連不斷地割裂空氣，襲向了游在前方的雪莉。
果然有埋伏！雷伊哀嘆了一聲。
面對着迎面鋪天蓋地襲來的各種魔法，雪莉在水中非但沒有受到任何限制，身形一躍而起，竟然踩在了水面上！那些魔法自然而然地就被雪莉全數避開。
平靜的水面被激起一陣陣浪花，隨着爆炸的氣浪向雷伊捲去，雪莉一躍避開最後一波魔法，順勢以驚人的速度跳上了岸。
翻過石制護欄，雪莉甩開雙臂，袖中的匕首寒芒畢露。列隊排開的其中幾名散兵筆直倒地，連哀嚎都不曾發出來。雪莉握着匕首的手臂像風車一般往各個方向輪動，幾乎比源力引擎的轉動速度還要快。快速的旋轉甚至帶起了肉眼可見的空氣利刃，簡直和雷伊前世遊戲中的劍聖所使用的劍刃風暴一般。
她手中的匕首以超乎想像的角度和難以形容的速度刺穿一個接一個散兵的喉嚨，每次拔出便帶起一蓬鮮血，在黑夜裏劃出詭異的弧度。
因此當雷伊氣喘吁吁地爬上了岸時，除了她已經沒有站着的人了。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倒着十幾名散兵的屍體。
穿過這個小區就是聖堂了。雪莉像忘了帶手帕的小孩一樣甩去手上的鮮血，看着雷伊的瞳眸中戰鬥的狂熱餘韻仍舊熠熠生輝。看來，即使現在她是一名修女，也並未完全洗凈自己骨子裏的傭兵特質。
追兵來了，趕快！踢水而行的腳步聲已經近的充耳可聞，從未知的方向還傳來了異常嘈雜的聲音。踏過散兵們的屍體，雷伊跟着雪莉跑向建築群。
有水滴到脖子上，雷伊察覺到頭頂上的聲響，停止了奔跑的動作——那是源力器驅動魔法的嗡嗡聲！
阿倫！白sè的光芒瞬間充滿了視野，恍惚中雷伊像是聽見了雪莉的聲音。不知從哪伸出來的手，一把將自己的身體推開。就在雷伊的身體被推向後方的同時，他原先站立的基石被魔法炸的四分五裂，碎屑飛濺開來。
爆炸的氣浪席捲過來，剛剛被推倒仰躺在地面的雷伊又被卷的翻了個跟斗，跌了個嘴啃泥。雷伊吐掉口中的灰塵，抬頭看向面前幾棟建築的屋頂。在那之上，散兵們如噩夢般湧出，密密麻麻至少三四十人，刀刃在月輝的反shè下閃爍着寒芒。
雷伊在泥土中掙扎，其中幾名散兵從屋頂一躍而下，向自己撲了過來。雷伊條件反shè般地打橫一滾避開劈來的太刀，又抓起挎包擋下反手逼來的刀刃。布包被無聲地切開，舊報紙包滾落到石磚地板上。
雷伊摸着先前就綁在自己手上的源力器，但指尖卻只碰到嘩啦作響的鐵鏈。鏈條的另一端，自己的四孔源力器早就不知所蹤了。
散兵對着滿臉緊張的雷伊喉嚨，提起了太刀。可就在那一瞬間，他的身後有人影閃過，是雪莉！她的手臂是那樣的靈活，瞬間只留下了太刀，那男人則被打飛不知去向。隨着太刀噹啷一聲墜地，雪莉也在自己的身邊無力地跪下。
對不起，阿倫。她低下頭直視着雷伊的瞳眸，幾條紅sè的血跡順着她絕美的臉頰滑落而下，或許你也跟我一樣，受到女神的召喚了吧。
雪莉乾咳了兩聲，翻飛的修女服被撕的破破爛爛。是剛才的魔法攻擊，將自己推向後方時，她一定被波及了。深紅起泡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胸口。雷伊嘴唇微微一顫，撥開濕漉漉的劉海，將身邊的舊報紙包撿了起來。
散兵們的動靜消失了，他們彷彿很忌憚雪莉一般，紛紛從屋頂下到地面后，僅僅是將兩人圍了起來，刀連着刀站成了一個圈。
或許，我們該試試這個。雪莉一拍自己的腹部，一顆玻璃珠大小的圓潤金源珠被吐了出來，然後遞到了雷伊的手上。
是已經被打磨好的、純度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金源珠！
有些顫抖着撕開了舊報紙包，手中立刻傳來了六孔源力器冰涼的手感。所幸的是，新型源力器穆格雷爾所進行的改進並不只是增加了插孔數，而且還將舊式源力器用螺絲固定的後面板換成了翻蓋的。這讓雷伊感到十分慶幸，這些散兵是不可能讓自己慢慢擰開螺絲，然後配置源力器內的源珠搭配的。
用力地將純凈的金源珠摁進了穆格雷爾的主插孔中，雷伊嫻熟地將正面的指針撥到了指向主插孔的方向，並緊緊將拇指搭在了頂端的按鈕之上。在這個過程中，雷伊並沒有注意到這新型源力器竟然有一短兩長三根指針。
看着雷伊準備完畢，雪莉站起身來，向四周發出彷彿已不成聲的吶喊。這吼聲竟然形成了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將周圍的散兵們推開了幾步。
雷伊瞧准周圍散兵們站立不穩的機會，按下了源力器的按鈕。手中可以感覺到穆格雷爾的劇烈顫抖，彷如一場小型地震一般。等到源力器終於蜂鳴起來時，雷伊剎那間感覺自己渾身的jīng神力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腦袋像是被一柄重鎚砸中。
渾身的劇痛與無力感擴散開來，雷伊的臉頰像是燒着了一般火紅，渾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沸騰了起來。他從沒預料到，穆格雷爾發動魔法所需要的jīng神力要求如此之高。
源力器蜂鳴着發出了魔法，金光瞬間覆蓋了這一片天際。轉瞬間雷伊就被魔法的巨大反衝力向後撞飛，並在地面上翻滾着撞到了身後河邊的石護欄上。在這之前，雷伊看到了雪莉的背影。在發出那一聲狂吼之後，她的雙臂彷彿失去了力量，垂在肩上。她的頭微微低垂，身體順勢滑下，倒在了地上。
一邊至少二十人全部被金sè魔法炸飛。然而，到此為止了。另一邊的散兵瞬間反應了過來，無數的劍尖指向了雷伊。被撞的頭破血流的後者瘋狂地笑着，右手握着再次被按下按鈕的源力器，妄圖想要保護身體一般高高舉起。
散兵們因為對方這種自殺式的舉動全部傻了眼。金光再次閃現而出，雷伊閉上了雙眼。
……
漆黑的視野中，素白無垠的世界蔓延開來——
被雪白的世界吞沒了的雷伊，又被吐出到堅實的地面之上，滾落而下。
帶着陽光氣息的溫暖大地，像是天國的床，手感跟磚石一樣。雷伊用手摸索着周圍，摸到了滑順的頭髮。看來雪莉也和自己一起受到女神的恩召了啊。背部有什麼熱熱的東西湧上來，雷伊將身體攤成一個大字形，休息着。
正在這時，周圍開始熱鬧起來。似乎有人盯着自己的臉。雷伊微微睜開雙眼，看見一張少女的臉。莞爾微笑的女孩，作為女神來說，怎麼看都顯得太過年輕了一些。
正想着，頭頂上響起了鐘聲，聽起來就像是聖堂的鐘樓一樣。真不可思議，雷伊一邊想着一邊坐起身子，這才終於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雷伊茫然地環視着四周，圍觀者的視線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司空見慣的街道、建築以及空氣的味道。不會錯，這裏就是聖主教會的庭院中。似乎昨夜的打鬥驚動了教會的人，然後將昏迷的兩人搬到了這裏。
雷伊張開右手手掌，看到了史密斯老人交給自己的穆格雷爾。金sè的光芒如絲般在源力器的表面打着漩渦。雷伊忽然想起雪莉所說的它是活的這句話，將這如陽光般溫暖的光輝緊緊握在了手中。
雷伊默默地撫摸着雪莉的臉頰，她在此時正好醒了過來，直視着雷伊的瞳眸，沒有說話。彩sè玻璃上展開六翼的女神正默默注視着兩人。
……
之後的事情就處理的井然有序了。
雪莉和雷伊用鮮血守護住的新型源力器，被雷伊親手交給了紅衣主教丹尼斯。之所以會將這種強大的武器交給教會保護，是因為雷伊現在沒有能力駕馭和保護它。他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人為了自己而受傷了，尤其是雪莉。
雷伊陪在雪莉身邊。她躺在院中的長椅上，其他修女們脫下她的外套，割開被血粘住的皮上衣。只是其下露出的鏈甲衫，讓她們困惑了好一陣子。
重傷的她要被轉移到重病室進行治療，讓雷伊不解的是自己連着發動兩次金光魔法后，醒來竟然還能活蹦亂跳的。他和雪莉說了幾句話，臨別時，雪莉向自己伸出了手：阿倫，你叫什麼名字？
雷伊，我叫雷伊·布萊恩。雷伊握住了她潔白無瑕的手。
……
雷伊結束了回憶。
這篇文章的騎士名單上，雷伊看見了雪莉的名字。只是沒想到，當初的一句玩笑話，竟然會讓這個懺悔的修女真正地走上騎士的道路。不過，以她的實力，要想成為騎士並在這條道路上走的更遠，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雷伊捲起了報紙，重新審視了一遍七彩玻璃中自己的倒影——被特意剪短的黑sè碎發，最普通不過的皮革外套和皮靴。然後推門走進了這間火災后被翻新過的西斯比納源力器工房。
喲，阿倫。你終於來了。櫃枱內，一個中年男人向自己打了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