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牛瞪眼
這次,是人皮燈籠中的那個女人送我的黃裱符,救了我。我心裏好不感激。可是這個紙人怎麼可能是大鈴姐呢,我無論怎麼想也想不通啊,大鈴姐明明遠在千里之外,可這個紙人怎麼可能會有我跟大鈴之前的一些記錄呢?
好不奇怪啊,太讓人匪夷所思了。我站在院裏,等了很久,再也沒有看到那堂屋裏發出動靜之後,才無限留戀地回回頭,一下子跳出了院外。
等我回到屋裏躺在床上時,我隱隱地聽到我家院子外面那棵歪脖子棗樹上,公雞開始打鳴了……
躺回到床上,我睡得那個踏實啊,雖然很快就天亮了,可是我竟然一個夢都沒做,一口氣睡到太陽升起來老高,才被一陣高亢的雞叫給吵醒。
我一骨碌爬下床,跑到院裏,正好看到我家那個極為雄壯的大公雞,叼了一個不停扭動的大蚯蚓雄赳赳地跑進院裏,把那大蚯蚓往地上一甩,就咯咯地叫着,喚那些花母雞過來吃。
可我看那大蚯蚓不停地扭動,就仔細一看,乖乖,這哪裏是一條大蚯蚓啊,分明是一條比筷子粗點的花紅蛇,那花紅蛇看樣子已經被大公雞給叨得有些傷了,還不停在地上糾纏不清……
我們這個地方,長蟲就是多,可都沒有太大的,你像現在這大公雞叼過來的這根,叫花紅蛇,可以說隨處可見,只是個體都不是很大,也沒有毒性。我們這裏的人,從來不吃長蟲肉,所以這些長蟲得以大量繁殖。
對於雞子過來分吃這條花紅蛇,我沒啥興趣看,就癔症着去壓井邊洗了臉,然後去了灶屋吃東西。我爹媽已經下地幹活了,我奶也沒在屋裏,我就一個人默默地吃好飯,在院裏站了一會,覺得很是無趣,就帶上龍門,走了出來。
外面陽光甚好,只是還沒有太熱辣,畢竟一大早嘛。我轉到我家桑樹下面,抬頭看看,上面的桑椹差不多已經謝得光了,我就覺得這樹上遺留的,都是紅色的比較酸,所以就看着一個大老水牛頭一點一點地順着樹榦往下爬。
我看這個老水牛,黃褐色的硬殼身體,脖子裏叉出來兩個尖尖的利刺,那上樣子極度神氣,就想等它爬到我手能夠到的地方,就扯住它的兩個長長的觸角,一把拽下來,嘿嘿,把它的幾個帶着倒刺的細腳給掐掉,然後放飛,小樣,我看你還神氣!
就在我昂着頭在樹下等着的時候,一大群楝巴哥,跟誰攆它們一樣,從西邊一陣風地飛過,那亂糟糟的喳喳聲,一下子擾得我心神不寧。
我閉了閉眼睛,低了一下頭,好緩解一下我扭酸的脖頸,可是等我再抬頭看向那個老水牛的時候,它卻不翼而飛!真的是,你還給我跑了!
對於這些信球東西,我從來都沒有當回事,你跑就跑了吧,等下次我逮到你,一定把你的翅膀薅出來,叫你還飛!
我們家後面就是九叔家那兩座平房,而我家這棵大桑樹,就在我家堂屋的東山牆這裏。這棵桑樹真的是很粗大,只是沒太高,因為我就這麼大點,就能攀着那粗壯的樹榦,一下一下地爬到上面去。
坐在這樹杈上,我能清楚地看到九叔家的院牆裏。那些闊葉野麻棵,長得那叫個旺啊,擠擠挨挨地,加上麻葉很是碩大,所以,我根本看不到那院子的地面。
現在倒好,這個院子,自從那次我看到那個會從嘴裏長出一個頭來的東西之後,我再也不想進去玩了,即便裏面有讓我覺得好玩的東西,我也不會輕易跳進去了。
所以,我就一下子跑過他家的龍門頭,往北一溜煙就下去了。過了護庄河上那個用石碑跟碾盤搭的小橋,再走過老悶喜家的泥坯院子,就是那個有着高大皂角樹的牛瞪眼家的院子了。
現在這牛瞪眼,已經自己個跑到他們家的牛屋裏住了,所以這皂角樹下,是沒有人看着的。我看這院裏沒人,就在前面的山牆下面,找了幾個不大的半截磚頭,站在皂角樹下,拿這磚頭在眼前比劃着瞄準了一下,照着一個比較低的顏色發青的長皂角就揳了上去。
這個皂角啊,現在看着外面的殼是青色的,但是裏面的皂角籽,已經很硬實了。把這仁用磚頭給砸出來,然後用牙咬或者用磚頭砸爛,那皂角籽的二層皮,是可以吃的。
那二層皮半透明,吃起來沒有太大的青味,但是口感極好,咬起來還很是勁道,會咯吱咯吱的響,所以我們這些光屁股小孩,都會趁人家家裏沒人,跑到這皂角樹下,你一磚頭,我一磚頭去沖這些皂角。
今天我點太背了,我連續揳過去好幾塊磚頭,都沒有衝下來一個皂角夾子,真是氣煞我也。而我使足力氣扔出去的磚頭,有好幾塊竟然砸到了他家的灶屋頂上。
我聽得真真的,那個還是瓦房的屋頂瓦估計被我砸爛了好幾塊。好在是他家裏沒人,要是有人,這個牛瞪眼肯定會掂起他那個三股火叉,追着叉我。
我心裏極度發虛,就扭頭往牛瞪眼所在的牛屋看了一下,我就看到,那牛瞪眼正斜靠在床上,看着那牛在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草。
我心裏頓時就踏實下來了,這傢伙沒過來就好,我再沖一磚頭,要是再沖不下來皂角,我就走人。
於是,我又撿了一塊半截磚,把這磚頭拿在手裏,湊近嘴邊,對着這磚頭吹了好幾次氣,然後把磚頭放地上,舒展了幾下右胳膊,又轉了幾次風火輪,才把磚頭攥到手裏,對着那串很長的皂角夾子,鉚足了勁,鼓着腮幫子就揳了上去。
可是,可是我使出了吃奶力氣扔上去的磚頭,竟然被架在了一簇皂角刺跟樹枝杈之間了!也就是說,這個磚頭根本就沒有碰到那個皂角。
我的天,我一下子有些氣急,可又無可奈何,想爬上這皂角樹,那絕對是不可能的,因為這皂角樹上,從上到下,都長着又尖又長的密密麻麻紫紅色的長刺,那長刺尖利無比,在陽光的照耀下,似乎發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