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辯莊周

第一堂課是高二一班班主任的課。老師是語文的，挺着個大肚子，臉上有些嬰兒肥，笑起來像寺廟中的彌勒佛，挺和藹的，喜歡他的同學管他叫佛爺，討厭他的同學管他叫劉胖。

劉盛國也就是班主任來到教室后，露出他招牌式的笑臉。劉盛國散漫的目光聚焦在蘭陵王身上，說道：“聽說我們班來了位新同學，這位穿着古裝的同學想必就是高肅同學了吧。”

蘭陵王站了起來恭敬的答道：“是的，老師。”

“嗯，好，下面我們開始來上課吧。”

劉盛國翻開他的教案，發現上面有一片的墨汁，字跡根本無法看清，雖然講課可以信手拈來，但是時間不好把握。於是劉盛國就攤開自己的教案給同學們看說：“請同學欣賞一幅潑墨山水圖。”

還在翻着課本的同學抬頭一看，都笑了起來。

於是劉盛國就說：“今天這節課我們就講《逍遙遊》吧，以前欠着的總是要還的。”劉盛國的目光掃視了一番，發現沒人有意見，就說：“有哪位同學願意來背誦一下這篇文章。”

這篇課文是不要求背誦的，甚至都不要求jīng講，所以也沒幾個人把整篇給背下來。看到沒人舉手，於是劉盛國就說道：“沒人背的出嗎？我相信總是有喜歡這篇文章的同學的，只是有些小靦腆罷了。嗯——”劉盛國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流轉，被他盯着的同學都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或者低着頭，當然也有無畏的，與老師目光相接。蘭陵王就是其中一位。

劉盛國的目光最後定格在蘭陵王的臉上，沒辦法這小子最顯眼了，於是說道：“這位穿古裝的高肅同學，想必十分愛好古文化，這篇《逍遙遊》對於你來說就是一盤開胃小菜吧，來，你來背一下。”

於是高肅就站了起來，蘭陵王本來就高，氣場就強大，這一站，全班的男生都有些小自卑了。花痴們的眸子中透出的jīng光，都在高肅身上游來游去。不過蘭陵王什麼場面沒見過，這樣直白毫不掩飾愛意的眼神還是無法擊潰蘭陵王的。

蘭陵王沒有多說話，直接開口背誦：“北冥有魚，其名曰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蘭陵王的聲音富含磁xìng但有不失細膩之感，聲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他此時不似在背誦，更像是一場jīng心準備的演講，背到“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更是有種捨我其誰的霸氣。

“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語音畢，眾人皆醉，沒想到背書也可以背的這麼有范兒，不過沒有這麼好聽的聲音，也達不到這種效果。

三秒過後，教室里爆發雷霆般的掌聲，霍婉萱更是昂起她那jīng致的腦袋，似乎大家是在為她鼓掌一樣。蘭陵王倒是沒什麼感覺，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

劉盛國走過馬旭的座位時，馬旭冷哼了一聲：“裝逼，不就是背了一片文章嗎？有什麼好得瑟的，不解文意，只是虛妄。”雖然馬旭說的很小聲，但劉盛國還是聽見了。

劉盛國沒有對馬旭進行批評教育，而是看着蘭陵王說道：“高肅，你能背誦這篇《逍遙遊》，那你是如何看待莊子這個人？”

蘭陵王娓娓道來：“莊周秉承‘天道無為’一切順應自然，安時而處順，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在政治上，他主張無為而治，反對一切社會制度，擯棄一切文化知識。此是不忠。妻子死時，他卻是鼓盆而歌，毫無哀情，此是不義。他就是個不忠不義之人。人生在世，當以家國為重，‘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這句話是我昨天看到的，我十分認同。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建立功勛，那也要有心懷天下之意。”

馬旭站起來說道：“好一個心懷天下，可是你天天喊着愛國，又有何用，你能做什麼？”

蘭陵王看到馬旭出來打岔也不急，依然心平氣和的說道：“你所說的為狹義之天下，天下之大，我等只是市井之民，無法為國拓疆，也無法獻安國定邦使百姓安居樂業之策。即使可以，也難以實行。但是我們便是天下之人，只需做力所能及之事，便是愛國，事無巨細，重在親為。”

“好，就算你說的對，可是莊子也是做了他力所能及之事啊，他可以醉心山野，曉夢迷蝶，傳一大家之流，成為道家之典範。你又怎能如此貶低他呢？”馬旭咄咄逼人的問道。

蘭陵王也是據理力爭，“他的思想不過是世之杜康，醉人心魂罷了。人應注重當世之為，一心醉生夢死，只是虛度光yīn。其能盛強，卻只是行一人之樂，天下黎明百姓卻是飽受戰火之苦，他怎能算的上是典範。”

馬旭看着劉盛國，劉盛國點頭示意他們繼續，於是馬旭就很不客氣的說道：“那時天下群雄割據，莊子不過一文弱書生，他如何管得天下黎明？”

蘭陵王依然面sè平靜的說道：“書生又如何，雖亂世是英雄的時代，可是書生也是各個王侯身邊的英才。楚王曾邀莊子為官，可是他卻拒絕，或許他為官不能救得天下百姓，但也能使一方百姓之安寧。”

馬旭冷笑一聲：“做官又如何，戰火連連，百姓民不聊生，豈是他一素服書生可以管的，況且他志不在此，又怎能安心於此？”

蘭陵王剛要反駁。

劉盛國就站出來說話，要是讓他們這麼繼續下去，這堂課就可以不用上了，咳嗽了兩聲，“咳，咳，好，好，好，難得看到同學們有如此激情啊。馬旭說的不錯，高肅說的也挺好。事物皆是有兩面xìng的，我們要用辯證的思想看問題。高肅和馬旭兩位同學就很好的給我們闡釋了一番。人無完人，金無赤足。大家都不是人民幣，不可能誰都喜歡你。但大家不要過於偏執，我們總是要發現別人的閃光點。若是有前世，我想高肅同學一定是一位忠君愛國之人，馬旭則是鴻儒之大家。兩位都是好樣的。這次辯論到此結束，莊子如何。大家也都是褒貶不一，不過，我希望大家能夠具有包容xìng，學習嘛，取其jīng華，去其糟粕。下面繼續講課。”

下面的課程雖然很jīng彩生動，可是大家還是在回味剛剛那場唇槍舌戰。霍婉萱偷偷的轉過頭來對蘭陵王打了一個贊的手勢。被馬旭看到，又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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