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張奐言傳兩三事 半斛決意赴洛陽
卻說張奐把頭湊近張半斛，讓他記下所說的話。
張半斛只覺得面前張奐的腦袋像是搭在身體上一樣，搖搖晃晃的，隨時能掉下來一般。
“吾兒聽好，洛陽城中有一支軍，乃我親衛，吾被害后眾人四散，汝可招之。并州雁門郡邊關有一支軍，乃我舊部，吾被害后他人統領，汝可用之。汝腰間刻着姓名玉佩，便是信物，見者莫不相從。”
張半斛記得那日從馬車上摔下時，腰間是有一個玉墜的，後來被強盜綁了，玉佩也被強盜摘下。馬道長救得小麥時，又拿回了玉墜，給了半斛讓其好生保管，不可輕易示人，於是一直藏在隨身行李中。
張半斛急忙去翻行李，找到了那塊玉佩，想給張奐看看此玉佩是否是所言信物，哪知一回頭，張奐已經不見。
剛才緊閉的那些門窗一瞬間又被風吹開，幾束白光從屋內射出。半斛急忙出門去看，見不着半個人影。忽然一陣疾風襲來，半斛只感覺腦袋一陣眩暈，腿腳站立不住，仰頭便倒。
張半斛再次醒來時，已是晌午
張角和張寶、小麥都站在床邊。
張寶便嘲笑半斛酒量不行還要逞能，小麥則是端着米粥，不停用勺子攪拌着熱氣。
張半斛覺得腦袋還是昏昏沉沉，但是卻清晰記得昨晚的夢，彷彿那個夢就是真實發生一般。
此時半斛又感覺到手裏握着東西。
定睛一看，卻是夢裏張奐所說的玉墜，頓時後背冒出一層冷汗。
張角問道：“三弟緣何拿着此玉佩？”
半斛看着張角，想起了什麼，急忙問張角昨夜去哪了？
張角只說昨夜腹中難受，去了趟茅廁，回來時竟找不到屋子，然後看見斜刺里幾道白光飛出，尋着方向才回到寢卧。
半斛問道：“可曾在屋內見得什麼人？”
張角答道：“只有你酣然入睡，並無他人。”
張半斛便將昨夜經歷之事講給眾人聽，又將張奐的言語也一併講了。
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張角回頭拱手朝天，說道：“張奐將軍在天之靈下凡，小可張角未曾跪迎，失禮失禮！”
小麥說道：“會不會只是半斛哥回憶起了之前的事情，或許這些事情你父親早就給你講過，昨夜之事只是個夢罷了。”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半斛作為無神論者，也同意小麥的說法。
“但是三弟手裏的確握着玉佩，這又如何解釋？”張寶提出了問題關鍵所在。
“那或許是真的還魂託孤了？”半斛作為穿越者，本身的科學觀早已經動搖。
“不管託夢也好，回憶也罷，既然有了這些信息，半斛兄不如按照你父親的旨意，試一試何如？”張角說道。
張半斛點點頭，可又想起張角昨日讓半斛留下治理山寨之事。
張角彷彿看出半斛心事，拍了拍半斛說道：“三弟勿擾，今日不同昨夕，我之前勸你別去洛陽，只因你去了沒有着落，現如今有這兩支人馬，可使其洛陽和邊關遙相呼應，大事可成。”
這張角其實也是看中半斛提到的這兩支人馬，若半斛所說之事成真，那這些人馬可不是那些山賊強盜能比擬的。對於張角這個一心要壯大根基的人來說，孰輕孰重可是分得清的。
張半斛本來也是想去洛陽，聽了張角的話，也下了決心，先去洛陽，再去并州塞外邊關。
張角於是也要跟着去洛陽，張寶和小麥自不必說，肯定也要跟着。半斛此時也並不知道張角心意，張角這麼一說，自然也就同意。
張半斛對張角說道：“大哥隨我去好是好，只是這些山賊如何管束，只怕我們一走，青州官軍復來，他們抵擋不住。”
張角說道：“我也正發愁此事！”
半斛說道：“青州近年來多災，不如讓這些山頭的人馬轉移至別處，既能躲避官軍，又能另謀出路，自力更生。”
“半斛哥的主意甚好，總歸不能當一輩子強盜。”小麥聽了也表示贊同。
張寶於是說道：“既然如此，冀州地大，荒地又多，不如就讓這些山賊去到冀州。”
眾人商議已定，正要去找波才他們說時，波才卻派了小嘍嘍來請四人去廳堂里。
到了廳堂里，幾個首領都在。
眾人寒暄一會兒，幾個首領便又提起昨日請半斛等人留下之事。
波才說道：“今早巡山的報說，昨日那河水暴漲，淹了山腳下多處出入之地，只留一處尚可進出。若官軍復來，只卡住這一處咽喉之地，我等便困死山中。”
張角點頭表示同意：“我也正想說此事，而且山體經此暗河沖刷，未必久固，如遇連日雨水，恐有山洪地陷之憂，還需早做打算。”
張角便將剛才四人商議舉眾遷至冀州之事說與各個頭領。
幾個頭領商議一番，也覺得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按照這個方案，待到時機成熟，再回青州。
張角說道：“既然各位頭領都同意，還宜早早各回山寨收拾糧草輜重。各寨人馬不願意跟着走的，給些錢糧打發下山。願意跟着走的，不可大張旗鼓行軍，將人馬分成數十人一隊，扮做流民客商，待到冀州再做匯合。”
波才問道：“恩公，我等到了冀州后，你何時到來主持大局？還是隨我一起上路？”
張角說道：“爾等先去，我與兄弟有未盡事宜，需先去洛陽。待到事畢，我等自會去冀州匯合。”
張角說完又讓人拿來紙筆，寫了一封書信交給波才。
“我在冀州巨鹿有些舊識，我曾有恩於他們。爾等以此信相見，可幫着尋處僻靜之地，種地養禽，可以安身。”
各首領拜謝了張角，便各自回山收拾東西，不再話下。
張半斛回到屋子，收拾了細軟之物，又細心將那玉佩擦拭一番，收起藏在懷裏。回頭看時，小麥已在門口等着自己。
四山人馬相繼散去，馬車吱吱作響，家眷相扶相依。波才就山裡放了一把火，滿山屋棚寨瓦盡起濃煙，吐出無數彎彎曲曲燒紅的釘子。
張半斛駐足，抬頭看着火光映染傍晚的黃天，又遠遠望向西面遙遠的洛陽，攥了攥懷裏的玉佩，心裏感嘆道：“下一場戲，該我了。”
小麥遠遠朝半斛喊着，半斛拍了拍身上的煙塵，便跑向張角、張寶和小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