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名為父親的英雄
一個騎士被我單手擊飛，在大雨的掩護下，我潛入到相當近的距離對商隊發起突襲，猝防不及下這個倒霉的騎士直接被我重創。
大雨讓商隊的反應變得遲鈍，直到那名騎士發出慘叫剩下的人才反應過來，將刀劍對準我。
這個商隊的人員配置讓我有些詫異，護衛的數量比正常商隊要多，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尤其是現在的我可不是滿狀態。
在離開神殿之後，我只進行了最簡單的傷口處理和最低限度的養傷就啟程趕路。沒辦法五天時間實在太緊迫。尤其是現在，我只能徒步前進不抓緊的話就趕不上。
元素力真是個好東西，原本的斷臂在水元素和草元素的雙重浸潤下接上了，但也僅僅只是接上想要直接投入戰鬥是不可能的。
這次偷襲商隊我並沒有用從人類那裏得到的武器，我需要遮掩自己的身份。如果暴露了那我辛苦打通的雅各布這條線很可能會沒法再用，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我不但是徒手應戰，還用岩元素在全身附着了一層泥土，這樣別人就看不出我是丘丘人，也能讓我看起來更大一些無法辨認我的體型。
商隊的護衛將我包圍對我發起進攻，看得出他們訓練有素配合默契，不說久經沙場的老兵也一定是相當程度的精英。
要是普通的魔物這群護衛處理起來毫無問題，但如果是要對付我的話那可就不夠看了。
雖然目前只有單臂能用，但僅僅是簡單的拳擊也能將他們打翻，元素力強化過的身體比鎧甲要堅固，比刀劍要鋒利，對付這些護衛足夠了。
就在這時一個少年擋在了我的面前，他擁有了一套火紅色的頭髮，手持大劍眼神如鷹般銳利，火紅色的神之眼散發著哪怕大雨都無法掩蓋的光芒。
我瞬間就認出了這個少年是誰，迪盧克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以敵對的身份相見真是一種遺憾，既然如此就陪你好好玩玩吧。
熊熊燃燒的大劍砍在岩元素附着的身軀上，即使有着雨水仍然可以感受到那把大劍所散發的驚人溫度，再加上大劍本身所具備的破壞力，迪盧克如今的戰鬥力比那些成年人還要強的多。
迪盧克的戰鬥招式沒有多華麗，每一擊都樸實如華，大劍翻飛之下毫無弱點可言，攻擊如同火焰般兇猛熾烈。
不過，還是太弱了。
年齡就是現在迪盧克最致命的弱點，少年的體型讓他對雙手劍的適應性非常差，神之眼的力量也並沒有運用純熟。最重要的是心性，在發覺沒辦法快速戰勝我之後迪盧克馬上變得心急起來，刀法的攻勢變得散亂，出刀的路數越來越容易讀出。
現在的迪盧克還是太嫩了。拳與刀交錯而過，我穩住步伐擺好架勢，而迪盧克早已氣喘吁吁，他看起來頗為不甘，咬着牙就要提起大劍再上。
要是平常的時候我還真有興趣陪他大戰幾百回合，可是今天我狀態不佳還有別的任務，我可沒時間陪他玩了。
其他護衛在我與迪盧克纏鬥期間重新擺好架勢，身體也開始隱隱隱作痛，久戰對我不利是時候速戰速決了。
我將體內的元素力運轉到極致直接沖向商隊的馬車，在那裏我感覺到有東西在呼喚我，看來那兩個人告訴我的是真的，奧迪蘭木還真在這裏。
我暴力摧毀馬車，破碎的殘骸四處飛散擋住了朝我追擊的護衛，在本能指引下我抓住了那塊兒散發著不祥漆黑的物體，而在我抓住那個物體的瞬間異變突生。
【漆黑】的能量順着手臂流入我的身體，衝擊着我的意識，無數毀滅的思緒映入我的大腦——萬物皆亡。
中計了，我其實一開始就知道神殿那兩個男人並不可信，通過他們之間的對話，我判斷出他們是愚人眾中的一員。愚人眾哪怕在遊戲裏也是危險的存在。但是沒有辦法，他們所告訴我的消息是我唯一能找到的線索，如果不來這裏那我之前所做的努力也都白費了。
隨着越來越強大的毀滅思維沖刷下，我的理智就此中斷。
……
那個怪物不動了，在摧毀一輛馬車之後它靜靜的站在殘骸中。西風騎士團的騎士們包圍了那輛馬車，這是無可挑剔的應對，但是克利普斯心中卻隱隱感到不安。
年輕的騎士隊長警惕的靠近那隻怪物，原本強大的怪物沒有絲毫動作，就如同已經陷入沉睡一般，缺乏經驗的騎士隊長以為這是機會，揚起長劍準備終結它。而就在長劍朝着頭顱砍去時，【漆黑】的怪物睜開了雙眼。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咆哮宛如炮擊傳遍整個商隊，騎士隊長被一擊打飛，他的盔甲凹陷長劍破碎，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跡之後撞斷一棵大樹昏倒過去。
蹂躪，開始了。
斷肢伴隨着慘叫在空曠的山谷里回蕩，雷雨為這慘烈的盛宴奏響伴奏，黑夜化作幕布為這慘狀搭建舞台。
【漆黑】的怪物狂亂的攻擊着一切，戰況變得不利，團滅只是時間的問題。
“混蛋！”
看到父親被怪物打飛，迪盧克怒罵一聲，熊熊燃燒的大劍砍在怪物的肩膀上，這盛怒的一擊確實造成了傷害，鮮血噴出怪物的肩膀被砍傷了。
怪物發出憤怒的咆哮，凌厲的反擊接踵而至，迪盧克想要做出防禦卻發現大劍被卡在了怪物的肩胛骨上。
咚！
一聲悶響傳來，迪盧克被擊倒在地上，怪物的下一次攻擊急速在眼前放大，然而迪盧克渾身劇痛無法做出有效反擊。迪盧克瞳孔放大，他似乎預料到被這一擊打中的後果。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靜止，就在一切無法挽回之前，一道身影擋在了迪盧克面前。
“父親？！”
原本重傷的克利普斯擋住了這一擊，不但如此還利用迅猛的攻擊將那怪物逼退，迪盧克震驚的看着自己的父親，剛才的那一擊超出了他對父親的認知，那不是克利普斯原本的力量。
時光倒回幾秒鐘之前。
克利普斯艱難的支撐起身體，看着迪盧克和那怪物驚險纏鬥發出瀝血的喘息。
這個怪物的攻擊模式變了，一開始它並沒有這麼瘋狂，現在從那怪物的咆哮中可以理解到它不會放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迪盧克真的長大了，在面對這種恐怖的怪物也敢奮勇上前，雖然還有些衝動，還有一些魯莽，但是這些都可以靠時間去打磨，克利普斯顫抖的站起身看着與怪物奮戰的少年笑了。
克利普斯不是一個擁有天賦的男人，這一點他很早之前就已意識到，名為才華的高牆擋在他的面前，無論他多麼努力都無法跨越。
在這一生中克利普斯有太多遺憾的事情，也做過太多後悔的事情，而這些遺憾與後悔他的兒子都已經替他完成。克利普斯在內心深處喃喃自語：
迪盧克啊，真想親眼看着你變得成熟，真想把家族秘傳的調酒技術親手教給你，我還有太多人生道理沒告訴給你，我還想看你結婚穿戴禮服時幸福的模樣。
這個一生都未成為騎士的男人。
這個一生都未被神明所注視的男人。
這個為自己的兒子感到驕傲的男人。
覺醒了——
生命力毫無節制地朝着邪眼灌注，使得邪眼散發出妖異的光芒，那光芒變得比神之眼更加奪目。
狂風呼嘯而過，【漆黑】的怪物第一次被真正的阻擋住了，站在它面前的是名為父親的英雄。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漆黑】的怪物發出咆哮，回應了克利普斯的決心，死斗，開始了。
雨，下的更大了。膽小的商旅與僕役早已被這怪物嚇得魂飛魄散四散奔逃，勇敢的騎士倒在血泊之中見證着這場死斗。
大劍與拳風相交，鮮血在雷雨中潑灑，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沒有相互試探的招式，兇狠的搏命在黑夜裏上演。
“父親！”
迪盧克在雷雨中吶喊着，他很想站起來上去幫忙但是劇痛的內臟，咯血的傷口讓他的努力成為妄言。
克利普斯發出咆哮，【漆黑】的怪物也作出回應，一方有着絕不能敗退的理由，一方有着摧毀一切的癲狂。雙方註定無法互相理解，能站在這裏的只能存在一個。
大劍在怪物身上留下無數猙獰的傷口，蘊含【漆黑】能量的拳頭也捶在克利普斯的身上發出骨骼斷裂內臟破碎的聲音。
最後怪物身上的【漆黑】在死斗中漸漸消散，而克利普斯也變得搖搖欲墜。遲到的支援也終於在這個時候來了。
凱亞指揮前來支援的騎士去救助倒在血泊中的人們，他自己則獨自上前準備去迎戰那【漆黑】的怪物。
然而看到那個渾身是血的怪物還有同樣燈枯力竭的克利普斯時凱亞愣住了。他直愣愣的看着克利普斯逼退怪物，看着怪物在雨水的掩護下退走，看着克利普斯在自己面前倒下。自始至終他的劍也沒有從劍鞘里拔出。
迪盧克目眥盡裂得看着這一切，看着怪物的退走，看着父親的倒地，也看着毫無作為的義弟。大雨在黑夜中瓢潑而下，雷電響徹夜空宛若將天空撕裂。
迪盧克的心被撕裂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