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電子廠討生活
咔咔咔咔……
昏暗的廠房車間裏，數台設備日以繼夜的連軸運轉，在每台儀器前，都有一名穿着藍色服裝的操作工，重複着同一個動作。
李陽左手拿起一塊鋁板放到儀器上，右手按下操控按鈕，一塊半成品的電子鋁板製作完成。咔咔，咔咔的聲音很有節奏，動作熟練、標準。兩年裏，一天十個小時，李陽每天都重複着同一個動作。
“大家停一下，到點換班了。”
車間班長劉國明看了下計數器，雙手拍了拍：“今天的班級總生產任務，完成。第一名，李陽，1682件。最後一名，張虎，1261件，未完成。這個月班級優秀員工還是李陽。張虎，連續七天未完成當日任務，罰款200。大家清理好各自的工作枱面，下班。”
“陽哥，可以啊，這個月又是優秀。等會下班擼串去。”
張虎跑到物品櫃，拿出自己的手機，急急地開始搜索，盯着手機屏幕嘟囔着：“3,12,16,25,26。10，11。”
李陽放下今天手裏的最後一塊鋁板，用手推了下自己的黑框眼鏡，微微吐出一口氣。笑着道：“好，擼串去。虎子，怎麼樣？這次中了嗎？”
“哈哈，沒有，中倆藍球。”
張虎放下手機，脫掉自己的工服，自信道：“這次不中，還有下次，下下次，我就一直買，總有一天，我會是張百萬。”
“張虎，工作不努力，下班最積極。已經連續四個月未完成，你要是把這買彩票的勁頭放到工作上，早就完成任務了，下個月再完不成任務，就加大罰款。”
張虎頓時垮了臉，喊道：“別啊！班長，晚上請你喝點。每個月就這點工資，再罰，我就真喝西北風了，我下個月保證完成任務。”
“我不去了，回家還要照顧孩子。”劉國明統計好今天的生產值，整理着自己的物品，笑道：“年輕好啊，沒有壓力。我上有老，下有小的都需要養活，就指望這份工作。”
“行，班長，下次再請你，我跟陽哥去喝點，放鬆、放鬆。”
“陽哥，我先回家洗個澡，你回家也換身行頭，回頭我給你打電話，咱們今晚去小牧場。”張虎拿着鑰匙對着李陽揚了揚，嘿嘿道：“嘿嘿，聽說咱那個高中同學，你同桌劉欣欣，今天從國外回家。”
李陽微微一愣：“奧，劉欣欣要回來了。我不用換，這身就行，你換好給我打電話。”
李陽，90年，趕上了90后最後一班車。大學畢業在魔都漂了七年，職場、情場雙雙失意后，徒步旅遊半年。選擇回到家鄉，在五六線的小縣城一家電子廠車間做操作工。張虎是李陽的高中同學，高中別業后就去參軍了，退伍后回到了家鄉。前幾年城市建設，家裏分了一筆拆遷補償款，父母在縣城開了一家小超市，在當地小縣城生活還算富裕。劉欣欣跟李陽從高一到高三，三年的同桌同學，一直暗戀李陽。高中畢業后，隨母親去了國外。
李陽騎着自己的黑色小摩托，回到了家，坐在小院裏的木質躺椅上，感受着秋日裏晚風的涼爽。這兩年是他最平靜的兩年，他看着那雙兩年來因為重複同一個動作，有些粗糙的雙手，眼神平靜，只是眼眸深處似有火光曜日。
“兩年半了，休息的時間夠久了，是時候回去了。極龍科技，還有極羽然……屬於我的我都會拿回來……”
手機鈴聲響起，是張虎打過來的：“陽哥，我整好了，你那小摩托別騎了，我騎電驢過去接你，晚上咱哥倆好好喝點。”
“不用，我這距離小牧場兩條街，走過去就行。”
掛斷電話，李陽站起身，走向屋內，從底櫃裏，翻出兩瓶五糧液，鎖好門朝小牧場而去。
五六線的小縣城，生活節奏慢，煙火氣很足，沒有大城市裏的擁擠與喧囂。道路邊擺夜市的小攤販支起了攤，煎餅餜子、炸串、麻辣燙、小炒菜……
李陽穿過馬路，準備從公園小道趕去小牧場要更近一些。他正要走入公園，剎那間，抬起的左腳定格在空中，街道上行人，車輛，整座城市，地球都像是按了暫停鍵，時間、空間仿若凍結。
同時，太平洋某一海域，一扇無形的巨大門戶突然出現，藍色的海水像是被切割成無數塊碎片，瞬間被吸入，形成真空。黑、白、藍三個光點自其中飛出，分別飛向東、南、北三個方向。白色光點穿過海域，一閃便是萬里，幾個閃爍間已至李陽上空。光點略一停頓，便瞬間鑽入李陽眉心消失不見。無形的巨大門戶慢慢縮小，隨後消失不見，波濤翻湧，海水重新填充。時間、空間恢復正常，一切仿若從未發生。
李陽邁步走在公園的碎石小道上，對剛剛發生的這一切，沒有一點察覺。
張虎比李陽先到小牧場燒烤，看見門口的李陽，朝李陽招手：“陽哥，這呢！我訂好了桌，先讓劉叔烤上了，要了兩打啤酒，咱哥倆先喝着。”
李陽邁步過去，將手裏的五糧液放到小方桌上。
”陽哥，我剛問劉叔了，劉嬸跟你小舅子去機場接人了，晚點就回來。”張虎看到桌上的五糧液，一把抓過去：“陽哥，夠意思啊，帶這麼好的酒，等會再讓劉叔加兩個硬菜，今晚不醉不歸。”
“什麼小舅子！不要胡說。”
張虎放下手裏的五糧液，反駁道：“陽哥，這你就不對了啊，你問問我們班同學，誰不知道劉欣欣喜歡你，就你天天跟沒事人一樣，拿人家當兄弟。”
李陽從桌邊拿起一瓶啤酒打開，遞給張虎，隨後自己打開一瓶倒入杯子，舉起杯朝張虎示意了下，先喝了一杯：“那會年輕，我對欣欣沒有那方面的感情，欣欣比較喜歡鬧，真就拿她當最好的朋友。”
張虎也倒了一杯啤酒，一口見底：“得！我不說了，劉欣欣現在可是大變樣了，不是那個短髮的女哈哈了，等你見到了保准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