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可憐父母心

秦易坤問道“人呢？”

福兒道“金哥給送到大爺在外頭那宅院裏去了，誰也沒有走漏。”

玉蓮推開秦易坤道“你快去看看。”

不放心的秦易坤道“我去可以，你不能自己去找我娘去。”

玉蓮急着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哪裏還有閑情管她。你趕緊去問問那小丫頭姑奶奶出事兒的那天晚上，她從老祖宗房裏偷什麼出去了。”

秦易坤點頭道“我這就去。”披上斗篷又囑咐福兒道“看住少夫人，我不回來，不許叫她出這個門口。”

福兒笑着應了一聲。秦易坤仍不放心，到門外又吩咐小丫頭將初夏接過來。

玉蓮在房裏聽見了，不高興道“我又沒犯王法，叫這麼多人看着我。”

秦易坤並不理會，快步來到門口，同金哥出府去了。

正因玉蓮將秦夫人房裏的東西全都送到自己房裏，而要來說話的初夏聽小丫頭說哥哥叫自己過去陪嫂子說話。趕緊收拾了出門，來到玉蓮房裏時，坐在炕上聽福兒幾個說花笑話的玉蓮，正“咯咯”地笑。

見初夏來了，忙叫她也上來。

搭着炕沿坐下的初夏道“說什麼呢，逗得嫂子笑成這樣。”

玉蓮笑着道“你還是別知道了。免笑破了肚皮。”

初夏一臉憂愁地道“我現在可笑不出來。”

玉蓮以為她又遇到了什麼難事兒，道“出什麼事兒了，是不是誰又欺負你了。跟嫂子說，我替你做主。”

初夏道“嫂子將夫人房裏的東西都送到我房裏來，這樣是不是太過了些。”

“嗨。我當什麼事兒呢。”玉蓮道“這有什麼不好的。東西是我的，我想給誰，誰還能說什麼。”

“可是我畢竟是庶出的女兒。”初夏眉頭微皺。

玉蓮見她擔心這個，笑着道“庶出的女兒怎麼了。難道夫人的東西你就不能用。再說了做嫡母的給您點東西又怎麼了？”

“我聽說夫人房裏的東西都被搬空了啊！”初夏急着往前探了一下身子道。“沒聽說女兒房裏東西多得堆到棚頂，母親房裏家徒四壁的。何況現在還在過年，夫人房裏難免有人去。我才聽說嬸子帶着兩個親戚去將夫人笑話了一通。我都不知道晚上怎麼去請安了。”

玉蓮笑着道“東西是我叫人搬出來的。與你何干。你放心夫人要是敢為難你。我替你出頭。”

“別嫂子。”初夏慌張道。“經過上次的事兒我也看明白了，就算我再怎麼孝敬夫人，我也不會入她的眼的，這求別叫她恨我就好。”

玉蓮輕輕一下笑。

初夏繼續道“還的求嫂子叫人把東西給夫人送回去吧。她雖待嫂子不好。還請嫂子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別跟她一般見識了。畢竟過年呢，明日再有人來。傷了夫人的臉面不好。”

“難為你都這會子了還替她想。”玉蓮收了笑容道。“不過送到你房裏的東西，就沒有再拿出來的道理。你只管收着。嫂子給你的，就是你的。將來嫁人時，這也是一份嫁妝。至於夫人那裏。有你哥哥呢。他是不會叫夫人受委屈的。我這麼做也是想叫她知道知道我的好處。等她想明白了。我自然會重新幫她置辦。只會更好，不會更差。”

初夏將信將疑道“那嫂子打算什麼時候幫夫人置辦？”

玉蓮心中算了算，道“怎麼也得過了十五。”

“那夫人的臉面早丟盡了。”初夏急着道“我聽說舅媽要來，夫人在舅媽面前一直抬不起頭來，要是叫她瞧見了。夫人一定會惱的！”

“舅媽？”玉蓮道“哪個舅媽？”

初夏支支吾吾道“就是蓉兒的母親。”

“她來咱們家做什麼？”玉蓮警惕道。

初夏道“說是來給老祖宗拜年！”

玉蓮冷笑一聲道“這話說出來，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初夏不言語，稍微有些頭腦的人就該明白蓉兒的母親在發生那件事兒后。還來秦家為得是什麼。

玉蓮同初夏正說著話，外頭門上小丫頭飛奔着進屋道“少夫人。夫人領着蓉兒小姐跟一個從未見過的夫人往咱們這邊兒來了。”

跟秦夫人和蓉兒一起來的夫人，不用猜就知道來的人正是初夏嘴裏說的舅媽，蓉兒的母親許氏。

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就到。

玉蓮忙起身下地，收拾了一下迎出門兒來。

已經進了院子的秦夫人臉上並不好看，剛才許氏到自己房裏雖沒有說什麼。可從她的眼神中能看出輕蔑的神情。在許氏面前從來矮一截的秦夫人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所以當許氏提出要去瞧瞧懷了身孕的外甥媳婦時，她立即起身帶着許氏來了。

“這大冷的天兒，夫人有什麼吩咐，使人來傳喚就好了。怎麼還親自來了。”玉蓮笑着道。

一肚子委屈和怨氣的秦夫人瞪了一眼玉蓮。道“這是坤兒的舅媽，你還不過來請安。”

玉蓮見來人果然是許氏，笑着行禮道“實在不知道舅媽過來，我應該去夫人房裏伺候的，怎麼反倒叫舅媽過來。快進屋裏坐，外頭怪冷的。”

說著玉蓮親熱地請着秦夫人和許氏、蓉兒往上房去。

許氏笑着道“這冰天雪地的，你又懷着身孕，出門兒一定不方便，我們成日在家裏頭坐着，出來走走也不錯。”

說著話，一群人進了上房間。分賓主落座，玉蓮親自奉茶。許氏接過茶吃了一口道“真是好茶，比我平日裏吃的好多了。”

玉蓮笑着道“舅媽要是喜歡，一會兒叫小丫頭包些，舅媽帶回去喝。”

“那多不好。”許氏笑着道“我們是來賠禮的，反而拿東西回去。”

剛坐下的玉蓮聽許氏這樣說，笑着看了一下蓉兒。道“呦，舅媽這說的是哪裏的話，大過年的跟我這晚輩兒說這些，可別折了我的壽。”

許氏看了一眼蓉兒。蓉兒極不情願地來到玉蓮面前行禮道“那日是蓉兒不好，險些傷了嫂子，還請嫂子大人有大量。原諒蓉兒吧。”

玉蓮忙起身過來扶起蓉兒道“快別這樣。到叫我心裏頭不安，要不是那些小人說三道四，也不會壞了妹妹的好姻緣。前些日子我想起來還覺得心裏頭不好受呢。”

以為許氏帶着蓉兒來找白玉蓮，是興師問罪來的秦夫人道“你瘋了不是。明知道是她陷害的蓉兒。你還叫蓉兒賠不是。”

許氏笑着道“我都問清楚了，哪天的確是蓉兒不小心撞了外甥媳婦一下。”

見許氏睜着雙眼顛倒黑白，秦夫人氣得火冒三丈。

許氏去不理會。笑着道“雖然是誤會，可蓉兒的名聲卻被那些小人給壞了。過了年，蓉兒的歲數也大了。我想着左右是這樣，不如委屈些找個好人家做小也心。”

“那怎麼行。那樣太委屈了表妹了。”玉蓮急着過來道“舅媽別急，這件事兒因我而起，我自然少不了替表妹謀划。那日我回娘家跟我娘提了一嘴，我娘說她有一門好親事，正合適。這兩天我手頭上的雜事兒太多，沒來得及去跟夫人說。”

許氏忙道“我知道自己閨女的是個什麼德行。好人家也不敢高攀。只想着都是親戚，知根知底。你也知道蓉兒的心思。你看能不能就把她留在你房裏。”

許氏一股腦地說完。玉蓮連個插嘴的機會都沒有。同樣插不上話的秦夫人見許氏竟然打得這個主意，面帶笑容地等着看白玉蓮怎麼收場。

想將這件事兒蓋住的玉蓮沒想到許氏不但放下長輩的身段，屈尊來自己家裏。竟然還自己將這些話說出來。玉蓮曾聽初夏說過許氏的品行，知道她是明事理的人。能叫她今日親自跟自己開這個口，足可見在她的心裏邊兒蓉兒這個閨女有多重要。

要是換另一個人，可能此時已經答應了許氏。可玉蓮並不是別人。別說秦易坤自己不肯納妾，就是他肯，她也不可能答應。她厭惡小妾，並且從未想過要跟另外一個或者幾個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所以就算今天許氏是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求她，她也絕不可能答應。

不過許氏已經開口了。玉蓮心想該怎麼說才能既回絕許氏，又能給她保留些臉面。畢竟她只是個疼愛自己女兒的母親。

“舅媽，憑表妹的品行容貌，想找個比易坤強百倍的也不難。舅媽怎麼偏偏就挑中了易坤呢。”玉蓮笑着問道。

許氏有些為難，她總不能說是蓉兒在家裏鬧着要懸樑自盡，非逼着她哪怕是做小也要跟着秦易坤。

見許氏為難，玉蓮便知道一定是蓉兒逼着她娘這樣說的。心中對蓉兒的厭惡又增加了好幾倍。

“像舅舅家這樣門第，將蓉兒送來做妾實在委屈她了。何況我這屋子也不知怎麼了。什麼人都不克，專克那些想做小老婆的人。這不前幾天呂婆婆送來一個，好好的眼睛就瞎了。沒辦法我叫人送出去，找個肯要她的人家送了過去。聽說那個男人已經剋死了三個老婆。還不知道她能活多久呢。做妾不比做正房，只能住廂房不說，萬一哪天家道敗落了，賣了換糧吃都是有的。”

許氏早知道白玉蓮必定不肯，聽玉蓮這麼說趕緊道“所以才說要找個知根知底的人家。我知道易坤是個好孩子，一定會好好地待蓉兒的。你也是寬宏大量的，能容下她。”

“舅媽真是高看我了。”玉蓮笑着道。

秦夫人見許氏這樣低聲下氣，玉蓮仍不肯答應，生氣道“你別太張狂，你舅媽這樣低聲下氣，你還不點頭兒答應，當心我去回老祖宗。”

玉蓮沒好氣兒道“夫人去回吧。老祖宗要是點了頭兒，我便不再說什麼了。不過就是房裏多個使喚的人。易坤的心思夫人難道到現在還不明白。他不想納妾皆因夫人，到頭來卻是夫人一直逼着他納妾。易坤的心早被夫人傷了。”

秦夫人氣道“是我傷她的心，還是你從中挑撥我們母子關係。白玉蓮我告訴你，收蓉兒的事兒我答應了。你也說叫蓉兒做妾委屈了她。乾脆收了做平妻。”

秦夫人的話叫蓉兒眼前一亮，忙過來拉着秦夫人的手道“姑媽說真的？”

玉蓮冷笑一聲道“夫人忘了，我才在正房，我不喝那杯茶，她就別想進這個門兒。”

本來想着自己委屈點，只要女兒能如願就好的許氏沒想到秦夫人會橫插一杠，反叫白玉蓮把話說絕了。

許氏嘆氣道“蓉兒跟娘回家去。”

委屈的要哭出來的蓉兒並不情願，許氏過來拉她道“你還嫌不夠丟人現眼？都怪我從小沒有好好地教你，叫你跟着那些沒成算的學糊塗了。”

玉蓮笑着道“舅媽別怪我，你是個明白人，該知道什麼叫強人所難。”

許氏點了點頭，強行拉着蓉兒走了。

白惹了一肚子閑氣的秦夫人指着玉蓮道“你這女人心腸怎麼這麼歹毒，明明是你害了蓉兒毀了名聲，又不叫易坤負責。”

玉蓮冷着臉道“蓉兒能有今天，全拜夫人所賜。怎麼又來怪我？夫人應更慶幸瞎了雙眼的不是蓉兒。”

秦夫人被氣得左右看看，將手邊的茶杯照着玉蓮就仍過來。一直坐在一邊兒的初夏道“嫂子小心。”飛身撲過來護住玉蓮。那茶杯正好砸在初夏的後背上。

玉蓮忙問初夏是不燙着了，砸得疼不疼。又叫人將秦夫人攆出去。

當下在房裏伺候的只有福兒，她只顧着初夏，並沒有去攆秦夫人。

秦夫人氣道“你個小蹄子，我白養了你這麼多年，你竟然救她。”朝着初夏就撲過來。玉蓮一把將秦夫人推開道“你也說養她這麼多年，你把她當女兒了嗎？虧着初夏還來替你求情，叫我把從你房裏拉出來的東西，全都送回去。”

秦夫人狠狠道“你能這好心？”

“你自己存着壞心，就當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玉蓮怒道。

因是冬天，穿着厚厚的衣裳的初夏並沒有絕對怎麼樣，見玉蓮動怒了，反而勸她道“嫂子你別生氣，我沒事兒。氣壞了你的身子可不得了。”

玉蓮吩咐福兒去給初夏取一身新衣裳來，又對秦夫人道“同樣是做娘的，舅媽為了蓉兒自己委屈都能受，夫人卻事事為自己着想。抱着這樣的心思，有兒女孝敬你才怪。”

“這是誰家的規矩，兒媳婦指着婆婆罵的。”秦夫人生氣道。“明天我就去白家問問白夫人她是怎麼教養女兒的。”

“這會子夫人倒是把我當兒媳婦了。”玉蓮道“我還懷着你們秦家的骨肉呢，夫人敢用茶杯砸我。夫人只管去找我娘，看我娘不說得你鑽地縫子裏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