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母與子
“娘，現在沒有外人，您跟兒子說實話，是不是有人給你出的這個主意？”秦易坤立在原地道。到了此時，他真的想秦夫人背後有個心懷鬼胎的惡人，在替秦夫人出謀劃策。此時，秦易坤還不願意相信秦夫人自己會想出這樣的計謀。
秦夫人氣急了，此時的她覺得自己的血湧上腦，只恨當初為什麼沒有結果了秦易坤的小命，自己辛苦撫養了他這麼多年，只為了白玉蓮的幾句話，他就這樣質問自己。
“我雖沒生你，可將你從襁褓之中養成這麼大，這是你該質問我的嗎？”
秦易坤看着秦夫人，沒有絲毫的讓步，他雖然孝順，但並不愚孝。那年秦大老爺指着生母的墳塋告訴他，秦夫人和生母的所作所為，令他對秦大老爺心生恨意。這些年，他一直相信秦夫人所說的，當年是因為秦大老爺故意拖延，才導致生母枉死。就在剛剛秦易坤腦子裏冒出一個想法，或許父親說的才是真的。秦易坤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着了。秦夫人畢竟撫養他多年，這麼多年來他一直當秦夫人是生身之母一般，現在要讓他相信秦夫人是個心狠歹毒的女人，秦易坤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玉蓮知道這件事兒只要挑明了。秦易坤和秦夫人之間必然產生隔閡。所以當她知道這件事兒后，想盡辦法地將這一件事兒蓋住。可今天秦夫人偏讓她說出來。玉蓮看了一眼秦夫人，她此時心裏在想，秦夫人雖然有野心也敢下狠手。但從她做事兒顧前不顧後，就不難看出她實際上沒用什麼心機。這樣的計謀她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來的。這些天玉蓮一直在琢磨到底是誰給她出得這個主意。但是一直都沒有結果。
起初她懷疑是蓉兒，可自從蓉兒來家裏。她就小心觀察，發現這個蓉兒心機還不如秦夫人。排除了蓉兒，玉蓮再想不出第二個會給秦夫人出主意的人了。
“娘，兒子知道您不是個心思歹毒的人。”秦易坤見秦夫人不肯說，上前誘道“給您出這個主意的人絕非善類，其用心之歹毒，絕不是為了治玉蓮這麼簡單。”
秦夫人見母子情分已經派不上用場了，扭身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明白。這件事兒分明是白玉蓮從中挑撥。那有什麼人提我出謀劃策。就算是有，也是看我被白玉蓮這個惡媳婦欺負，路見不平罷了。”
“天底下有多少個這樣的好人，數都數得過來。”玉蓮輕笑道。“秦家人更是一個個無利不起早。我就不信幫你出謀劃策的人沒有私心。”
秦夫人轉過身來道“照你這麼說，易坤也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既然這樣，你幹嘛死皮賴臉地嫁進來？”
事已至此，玉蓮半分情面都不會給秦夫人留的，反正上房裏沒有外人。玉蓮道“他秦易坤要不貪圖那一點小利，秦家這一大家子的人早就餓死了。我就是喜歡他做生意時候的精明。”
“虧你們白家也算世代書香，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不禮義廉恥的女兒。”秦夫人納悶道。想到玉蓮方才動手打人時的模樣。市井潑婦也不過如此了。
玉蓮哼了一聲，走到靠門擺着的椅子上坐下。
秦夫人見狀又對秦易坤道“這就是你自己選的媳婦。瞧她哪裏比蓉兒好。”
秦易坤走到玉蓮的身邊道“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憋着一股子的惡氣，可夫人是長輩，你怎麼能這樣跟她說話。”
“我也想好好孝敬她。”玉蓮氣憤不已。可扭過頭對上秦易坤的目光時，她又軟下來，賭氣轉過頭，發了一半的火，又壓了回去。
秦易坤見秦夫人今天是不會說出背後軍師，這件事兒只能暫且放下，從長計議。調和道“天色不早了，吵了一下午也都累了。我先送夫人回去休息。”
秦夫人見秦易坤不在問了。心中竊喜，又恐怕被他看出破綻。強撐着道“不用你送，還是斷了咱們的母子情分。這樣我好歹還能多活幾天。”說完，秦夫人甩袖而去。
她可以這樣說，秦易坤卻不能不送。於是緊跟着出去。玉蓮因心裏有氣，又擔心好兒。看什麼都不順眼。狠狠地踢了一腳眼前的小几，不想那小几看着單薄，卻是上等的檀木做的。疼的她單腳在當地蹦了兩圈。最後捂着腳坐在了地上。
當下院子裏的下人都不敢往上房來了。玉蓮一個人坐在地上捂着腳，越想越覺得委屈，想着想着竟然哭了起來。下房裏的下人雖然聽見了，但更不敢過來了。以往出這樣的事兒，只有好兒敢上前勸解。現在好兒是生是死上未可知。那個敢去觸這個霉頭。
等到秦易坤回來時，天色已經全暗了。上房內連燈都沒點。進門就看見玉蓮坐在地上捂着腳。
“怎麼了？”秦易坤被嚇得不輕，忙過來問。
臉上只留下兩道已經幹了的淚痕的玉蓮，恨得握緊了拳頭狠狠地錘了他兩下，又哭着道“我那裏不好，她憑什麼這樣對我。”
被錘倒在地的秦易坤見狀笑着坐起來道“你還在為這件事兒慪氣？”
玉蓮抹了把眼淚，瞪了他一眼道“從小到大從沒人說過我半個不是。偏偏你那個娘什麼都不上我的。你滿大街打聽去，那個不說我比那個什麼蓉兒強十倍。她憑什麼就說我不好。”
婆婆瞧媳婦，怎麼瞧都不順眼的事兒古已有之。這個道理玉蓮自然也明白。可真碰上這樣的事兒，玉蓮還是想不開。
他將玉蓮扶起坐下，又將立在一旁的燈點上，給玉蓮倒了一杯茶。
“我知道你的心結。”秦易坤道“從小你就拔尖，岳母又寵着你，所以沒有受過半點委屈。現在夫人這樣對你，你心裏不好受也是應該的。可你要知道你越是不好受，人家就越高興。我才回來的路上，碰見好幾房的丫鬟都在咱們這院子外轉悠，那些人可都等着看你的笑話呢。”
“看我笑話？”玉蓮重重地將茶杯放在桌上。“我倒想看看最後咱們誰笑話誰。”
這就是秦易坤想看到的效果。他道“對，最後她們一定都是你的手下敗將。”
玉蓮見他一副阿諛奉承的模樣，破涕為笑道“你給我老實交代，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着我？
秦易坤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坐到玉蓮的身邊道“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秦家發生過一些古怪的事兒，細琢磨又覺得沒有什麼古怪的嗎？”
玉蓮點了點頭道“你是說過，可我來這幾日冷眼看過，要說秦家一盤散沙，人人為己這是肯定的。你說的古怪，我卻一點也沒有發覺。”
秦易坤道“不是沒有，而是他們做的十分隱秘。”
“現在的秦家就是個空架子。外邊的人不知道，家裏的人還能不清楚。故弄玄虛就圖秦家這點家產？”
秦易坤搖了搖頭，道“看來我得再開棺驗屍一次。”
玉蓮知道他說的是初夏生母。
玉蓮收了笑容，道“有這個必要嗎?不是已經驗過了嗎。”
秦易坤不語，他也不知道是否有必要，只是隱隱覺得有大事兒要發生。
第二天早起，吃過早飯秦易坤正準備出門談生意。秦夫人就吩咐丫鬟來叫秦易坤過去。玉蓮不放心，收拾了也要跟去。可那丫鬟卻說秦夫人只見秦易坤。
玉蓮見狀也不好強跟着去，收拾了東西去看好兒。
秦易坤到秦夫人房裏時，秦夫人正和蓉兒吃着早飯。見秦易坤來了，她並不同往日一樣親熱地拉他過來一起吃。而是冷冷地吩咐丫鬟添雙碗筷。秦易坤覺得心裏不是滋味。道“已經用過了。”
秦夫人一聽，放下手裏的碗筷。嘆氣道“我說不用她來晨昏定省，她果然不來了。”
秦易坤知道她是在說玉蓮呢。當初是秦夫人自己說不用玉蓮來請安，過了這些日子都沒有發作。而且也是她不許玉蓮跟着來的。現在她又挑理。連秦易坤都覺得秦夫人有些無理取鬧。
心裏雖然這樣想，秦易坤卻不敢表露半分。他低着頭道“我這就去叫玉蓮來給夫人請安。”
“算了，少見她，我還能多活幾天。”秦夫人道。
秦易坤道“娘，這麼早叫兒子過來有什麼吩咐？”
秦夫人道“你舅舅昨天派人來說要接你妹妹回家住兩天，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一會兒你送她回去。”
秦易坤因要見一個重要的客商，早早地就起來準備，現在秦夫人又吩咐下差事。秦易坤道“娘，讓府里的管家送是一樣的。我上午要見個要緊的人，不得空。”
昨天晚上回來后，傷心的一夜的秦夫人，現在想明白了。自己就算對秦易坤再好。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始終不會幫着自己。她索性就做了“惡人”。
“什麼要緊的人，比送蓉兒回家更重要？”秦夫人一摔筷子道。
秦易坤道“是個遠道而來的客商。”
秦夫人動氣道“不許見。你那老婆不是厲害嗎。讓她去管，今天就是皇帝老子來了，你也得送蓉兒回家。”
秦易坤低頭不語，思量了一會兒道“既然這樣，表妹去收拾一下吧。”
被秦夫人嚇了一跳的蓉兒笑着起身道“不用收拾，家裏都是現成的，姑姑說過幾天還得回來。”
秦易坤點了點頭道“那我吩咐準備馬車。”
“什麼馬車。要坐轎子”秦夫人道。
“娘，蓉兒尚未出嫁，小小年紀不過是來走親戚，回趟家要做轎子。這不和規矩。”秦易坤急道。
“那你和白玉蓮做的那些事兒就和規矩了？”秦夫人一句話封了秦易坤的口。
秦易坤賭氣說出去準備，扭頭就出去了。
秦夫人見了心中雖然心疼，可更多的是氣。蓉兒笑着道“姑姑別跟表哥慪氣了。他只是一時被那個狐狸精蠱惑了心智。早晚有一天他會明白您的苦心的。”
秦夫人一把拉住蓉兒的手，道“蓉兒，路我可都被給鋪好了。往後就看你自己的了。”
蓉兒兩頰微紅，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