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紅丫頭
玉蓮早料到自己如果生的女兒會是怎樣的光景，所以只有白夫人一個人進來，她也並不感到驚訝。
笑容滿面的白夫人從玉蓮懷裏接尚在襁褓中外孫女，道“瞧這孩子的眉眼，將來一定是個美人兒。”
玉蓮掩不住臉上的笑容道“只好她沒病沒災的就好，長那麼漂亮有什麼用。”
只顧着忙，還沒細看的秦易坤這會子才覺得自己當爹了。
白夫人見他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孩子，並沒有半點不快。笑着道“你也來抱抱。”
秦易坤雖然很想接過女兒，卻怕自己笨手笨腳地傷了這小生命。站在一旁的初夏見狀過來道“你不抱我抱。”推開秦易坤對白夫人道“夫人叫我抱一下吧，我一定小心着。”
白夫人十分喜歡初夏，又知道她是很穩妥的人，便教着她，將孩子送到她懷裏。
覺得神奇的初夏道“夫人您瞧，她的小嘴兒還在動呢。”
白夫人笑着道“世人打小都這樣。”
秦易坤見初夏都能抱，也過來道“給我。”
初夏不敢鬆手，白夫人見狀將孩子又接了過來送進秦易坤的懷裏。
“孩子的名兒取了嗎？”白夫人隨口問道。
還沒有想到這裏的秦易坤道“我跟玉蓮這幾天正商量着呢，本來以為還有幾個月，沒想到她這麼早就來了。”
“瞧你們兩個是怎麼當爹當媽的。”白夫人埋怨道“我瞧着你們家老祖宗的模樣是不會上心的了，既然這樣就我給取個名兒吧。”
肚子筆墨不多的秦易坤道“這樣更好。”
白夫人又問“你們秦家取名字可有什麼講究？”
“夫人想個好聽的給取吧。”初夏道“咱們家的女孩子都是隨便取個名兒。像我因為生在初夏，老爺就隨口給我取了名兒叫初夏。”
白夫人道“這怎麼能行。這孩子生在早春，難道也從你叫早春，不行不行。”
初夏道“嫂子的名字從了兄弟，不如這孩子的名兒也從兄弟吧。我記得到她這輩的男丁應該從“元”。”
白夫人搖頭道“這個字也不好聽。姑娘的名字該文雅些。還得合上她的生辰八字。”
秦易坤笑着道“岳母大人知道我論賈經商行。論文雅實在為難。這孩子的名字還請岳母大人費心了。”
玉蓮叫秦易坤過來，從他懷裏將女兒接過來道“大名兒你們費神去吧。我這裏已經給取好了小名兒。”
初夏好奇道“叫什麼？”
玉蓮笑着道“叫紅丫頭。”
“這算什麼小名兒？”初夏疑惑道“何況也不是解。要說叫七丫頭或是七巧還算應景兒！”
玉蓮道“你們不知道，從懷上這孩子我就常夢見一個穿着紅衣裳扎這小辮兒的刁蠻丫頭。取這個名字正好。”
白夫人細細想了想，道“雖然俗了些，只是小名兒也無妨。何況起個賤名好養活，這孩子不足月，添添福氣也好。”
玉蓮高興地對襁褓中的女兒道“紅丫頭，娘總算是瞧見你了。”
秦易坤突然想起自己前些子找出來的那個物件兒，伸手往袖口裏掏了半天。拿出一個銀質的長命鎖。那鎖不大，做工也不算精美，卻是個上了年頭的物件。
“聽說這是我生母在我出生前打的，前幾日我突然想起來翻了出來。雖然不值錢也帶着吧。”秦易坤說著將那長命鎖遞給了玉蓮。
玉蓮接過那長命鎖什麼沒說，趕緊給孩子帶上。
白夫人在一旁道“這個就很好。沒必要弄那麼大金燦燦的，這麼小的孩子別再壓壞她。”
秦易坤看着被玉蓮抱在懷裏的女兒，覺得自己這回才真真正正有了家。
這時，外頭丫頭進來道“回大爺，夫人來人話說老爺醒了，叫大爺過去。”
秦易坤道“我知道了，你告訴傳話的人，就說我這就過去。”
那小丫頭退了出去。秦易坤吩咐初夏好好伺候嫂子和白夫人，自己則收拾了一下去見秦大老爺。
才吃完粥的秦大老爺見兒子來了。開口問道“聽說你媳婦生了！”
秦易坤道“是，才落地，是個女孩。”
秦大老爺點頭兒道“好，這孩子有福氣。要不然怎麼她一來了。我就好了呢。”
秦易坤道“可惜老祖宗不像老爺這麼想。”
秦大老爺道“上了年歲的人都是喜歡男孩兒的。”
秦易坤沒有言語。
秦大老爺接着道“才聽你嫡母說我房裏的小妾全都被你媳婦給賣了，只剩下一個趙氏，叫她打個半死。至今下落不明？”
秦易坤見他叫自己過來就為這事兒，沒好氣兒道“那幾個女人，老爺才病倒，就合起伙兒來欺負娘，玉蓮看着生氣，就都給打發了。那時趙氏懷了身孕，所以留在了府里。結果她沒能抱住孩子，反而以為是玉蓮害的她小產，到衙門裏將我告了。險些將咱們一家牽連到裏頭。如今已經被打發了。”
秦大老爺抬頭看了一眼兒子，因秦易坤低着頭，他看不清秦易坤臉上的神情，不過聽語氣也知道他不是很高興。
秦大老爺沒有理會，繼續問自己的房子怎麼著了。秦易坤大概說了一遍，卻隱去自己衝進火場救出老爺的事兒。
已從紅兒口中得知此事兒的秦大老爺見秦易坤故意不提，生氣道“我是你父親，你就不會好好跟我說話？”
秦易坤道“老爺吩咐就是了。”
秦大老爺氣結，緩了好一會兒才道“我那房子什麼時候能修好？”
秦易坤道“老爺放心，材料都已經備好了，只等着選好日子動土了。既然老爺着急。明日您看如何？”
一刻也不想在秦夫人房裏多待的秦大老爺道“那就明日吧，越快越好。”
秦易坤應了一聲道“如果老爺沒有別的吩咐，我這就去各房報喜了。”
懶得再跟秦易坤動氣的秦大老爺擺了擺手，閉目養神去了。
秦易坤見狀也不多逗留。轉身抬腿就走。
等在院子裏的秦夫人見他出來了，忙上來問“老爺跟你說什麼了？”
秦易坤道“還能有什麼，不過是問趙四姨娘的去處。”
秦夫人緊張道“你告訴他了？”
秦易坤道“人是玉蓮藏的。我怎知道在哪裏。當然是推說不知道了。”
秦夫人暗暗鬆了一口氣。她雖知道老爺再不能有兒女了，可老爺自己並不知道。她怕秦大老爺將趙四姨娘小產的事兒怪罪到自己頭上。
“想必娘已經知道玉蓮給娘生下孫女的事兒。”秦易坤冷冷地道。
提起這件事兒就高興地秦夫人道“知道了知道，一早就有老媽子來告訴我了。”一臉得得意地道“看她這回還敢攔着你娶小老婆。從今往後她再敢張狂，我便回了老祖宗，溺死她那個小丫頭。”
秦易坤怒道“娘那也是我的女兒。”
秦夫人愣愣地道“不過是個丫頭片子，你幹嘛這麼緊張。將來多放幾個人在房裏，還愁沒有兒子？”
秦易坤見同她是說不清楚的。道“玉蓮因為受驚才會早產，現在她和孩子都還很虛弱。老爺這邊也少不得人伺候，娘這幾天就伺候老爺吧。”
原來還打算親自去奚落一番白玉蓮的秦夫人因聽說白夫人也來，擔心她拿自己連累玉蓮早產的錯兒，所以不敢去。這會子聽兒子這樣說。正好有了不去由頭。滿口答應下來，笑着送着秦易坤來到門口。又囑咐道“你別擔心，等我一抽出空兒來就給你物色人選，保你明年抱上兒子。”
實在聽不下去的秦易坤道“娘就不用操這份心了，兒子是有女萬事足。至於小妾，從前兒子不要，今後也不會要。”說完一摔袖子就走了。
“你……”秦夫人氣得指着秦易坤的背影想罵人。正巧有端果盤的丫頭經過，秦夫人忙住了嘴。轉身往房裏邊走邊道“我就不信送上門兒去你也不要。”
話說陳氏因大兒子分不清輩分，擔心領到玉蓮面前亂說話。叫她傷心。將兒子送回家交給了秦世堅，又吩咐將自己小兒子襁褓里穿的衣裳翻出來包了一包兒自己拎着來到玉蓮房裏。
“知道你什麼也不缺，我也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的。這是我大兒子小時候穿的，小兒子也穿過。老人們說小孩子的衣裳撿的好。你不嫌棄就給孩子穿吧。”
玉蓮叫好兒接過去道“難為二嬸還想着我，我還以為從此以後秦家再沒我這個人了呢。”
陳氏笑着道“瞧你這話說的，就算你生的是女兒。誰又敢把你怎麼樣？別管她們說什麼，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經的。”
玉蓮笑着道“我才不把她們當一回事兒呢。就是替我這女兒鳴不平。”
陳氏道“你這丫頭才七個月就急着出來，我看比你這個當娘的一定是有過之無不及。你也不用替她不平，將來吃虧的還不定是誰呢。”
“那我就借二嬸的吉言了。”玉蓮咯咯笑着道。
陳氏道“才生了孩子，好好養着吧。千萬別受了風，更不能碰冷水。孩子也要小心。”
玉蓮點了點頭兒應下。
陳氏起身道“我也該回去了，把孩子託付給他爹我實在不放心。等過幾天你身子好些了，我再過來看你。”
玉蓮也不強留，叫好兒送陳氏出去。
坐在一旁喝茶的白夫人因陳氏在自己府里住了幾日，也知道些她的脾氣，笑着道“她也算是這府里的另類了。我的見識算是不淺了，卻看不透她。”
初夏道“二嬸有什麼看不透的？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只知道傻玩兒。”
玉蓮道“你還是小姑娘不懂。”
“我有什麼不懂的。”初夏不服道“依我看二嬸就是被二爺給氣得。”
玉蓮笑着搖頭，並沒有解釋。白夫人道“你嫂子說得對，等你再大些就明白了。”
正說著話兒，呂婆婆跟着好兒從外頭進來，玉蓮吩咐福兒看坐。呂婆婆站在當地探這身子往玉蓮身後看，玉蓮見她是想看紅丫頭，便讓開身子，招她到近前瞧。呂婆婆道“我才從外頭進來，身上有寒氣，別再衝撞了少夫人跟大小姐。暖一暖再過去吧。”
等呂婆婆落了座，吃了口茶。玉蓮笑着問“老祖宗一定不高興了吧？”
“少夫人您別放在心上。”呂婆婆道“老人家是這樣的，過一陣子就好了。”
玉蓮輕輕一笑，道“我是不會管她們怎麼想的。”
呂婆婆見玉蓮並沒有因此而傷心，也笑着道“難為少夫人想得開，其實也無妨，少夫人還年輕，三年二年的一定能生個兒子討老祖宗的歡心。”
玉蓮正欲說偏不討好，呂婆婆便繼續道“我這裏有一宗物件，也不算是什麼好東西。不過給小孩子帶着玩兒的。”說著從袖口裏掏出一個紅布包。展開后裏邊是個銀質的腳環兒，上邊還帶着幾個小鈴鐺。
“這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確實我們家祖上傳來的，說是好幾輩兒孩子都帶過。”呂婆婆說著將那腳環兒遞給好兒。好兒拿起來端詳了一會兒，送到了玉蓮的手上。
白夫人起身過來也瞧了一眼，轉身對呂婆婆道“這東西雖然做工粗糙了些，可一看就是老物件，給了她太可惜了。”
呂婆婆笑着道“我又沒兒子也沒孫子，留着也沒用。不如就給了大小姐，不帶逗着她玩兒也是個用處，白放在我這兒怪可惜的。”
玉蓮將那腳環仔細瞧了一遍，笑着道“那我可就收下了。”
呂婆婆站起身過來道“說一句不該我說的話，不管出了什麼事兒，少夫人都別動氣，日子這回越過越好。再怎麼說大小姐也是早產，須得細心照料。別為了不相干的事兒分了神。”
覺得呂婆婆話里話有話的玉蓮將她說的話仔細琢磨了一遍，悟出了其中道理。笑着對呂婆婆道“婆婆放心。”
呂婆婆見她明白了，臉上露出笑容。“時辰不早了，不打擾少夫人和大小姐。”
又別了白夫人和初夏，呂婆婆轉身出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