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可稱是良人了么？
「
一陣悠揚的古箏聲傳來，好似將群芳樓的喧囂盡數隔了開去，將人帶到了一處清幽的林子裏。
水流潺潺，高山望遠，遠處的閣樓上，一張張帷幕落下，紅色的燭光亮起，映照出一個風姿綽約的身影。
身影先是不動，定立在那裏，伴隨着古箏聲逐漸展開，她緩緩舞動起來，帷幕一點點拉開，那身影也越發清晰，在燭光的映照下，光芒彷彿透過了她的身子，將女子婀娜妖嬈的身段展現的淋漓盡致。
徐寧靜靜地看着這一幕，雖說前世他見過更赤裸裸的舞蹈，但不得不說，這種若隱若現的朦朧美才最打動人心。
終於，在一串急促而輕快的古箏聲后，那女子一個飛躍之下，白嫩如菱角的腳趾輕輕點在地上，粉嫩的足弓在空中閃現而過，董小白裹着一層輕紗便從帷幕後跳了出來，她輕喘着氣，目光明亮地看向徐寧，大大方方地福了一禮。
「怡紅院董小白見過徐公子，陸公子！」
徐寧愕然看着董小白，腦海中劃過那天在翠微居內見到的女子，其中一人不正是她么？
她不會把我給認出來了吧？
徐寧想着，卻依舊神情自若地拱拱手道：「董姑娘好！」
而另一邊，古箏聲漸漸停歇，秦倩倩坐在閣樓的帷幕後，聽着這個清朗陌生的聲音，心跳便忍不住加快了幾分，因為雖然已仰慕許久，但今晚卻是她第一次見到這位徐公子。
深呼吸一口氣，秦倩倩收拾下自己的思緒，撩開帷幕走到了董小白身邊，目光看去。
只見陸公子的身邊，一個面色清秀，眼神深邃，卻又平靜如水，神情異於常人的書生站在那裏，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陸公子，徐公子，群芳樓秦倩倩見過二位。」
秦倩倩被徐寧的目光一掃，頓時有些慌亂，連忙福了一禮，出聲說道。
徐寧看着秦倩倩那慌張的眼神，也是淡淡一笑，這就好像是前世那些追星的小姑娘見到了自己的偶像一樣，只是他沒想到，在古時候，詩詞會有這麼大的魅力。
「秦姑娘好。」徐寧揮揮手，也打了聲招呼，還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倒是也讓閣樓上的秦倩倩感到了幾分新奇。
這位徐公子的為人風格，還真是與眾不同呢！
而這時，另一邊的小屋中，也有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帶着些許輕柔：「醉歡閣蘇幼娘，請陸公子進來一敘。」
今晚這一行，徐寧本就是和陸輕盈說好了，他見他的秦姑娘，陸輕盈見他的蘇姑娘，所以此刻聽到蘇幼娘的聲音，徐寧便朝身邊的陸輕盈眨了眨眼。
「陸兄，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莫要辜負了佳人啊！」
看着徐寧擠眉弄眼的樣子，陸輕盈雖知道他此番來群芳樓，是為了自污，但一想到對方今晚便在秦倩倩那裏了，心裏不知怎麼的，就有些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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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兄，此事我不敢苟同。」
陸輕盈語氣沉重，轉過身子，正色道，「雖說佳人不可辜負，但你我畢竟是讀書人，不可終日流連此煙花之地，今晚有些事，我會與蘇姑娘說清楚，徐兄，你也好自為之吧！」
說罷，陸輕盈便朝旁邊的小屋走去，只留下一頭霧水的徐寧。
這陸兄怎麼說生氣，就生氣了？
來之前不是說的好好的嗎？
徐寧想着，卻也只能將此當做是陸長安在故作矜持，搖搖頭，讓小廝帶路，朝秦倩倩的閣樓走去。
「少爺，小柔……小柔也要跟着一起去嗎？」
身後，小丫鬟的聲音弱弱地響起，雖說她不懂情事，但也隱約有些知曉，少爺此次去見秦姑娘，她好像不適合跟着一起去了。
然而徐寧卻是伸手一把按住她的小腦袋道：「小柔，少爺去哪兒，你就跟去哪兒，你要是不在，少爺的錢誰付啊？」
「啊……」小柔還想說什麼，徐寧卻已經走進了閣樓內，她只好撅撅嘴巴跟上去，心裏還在數着自己這次出來身上帶的銀錢。
閣樓內，秦倩倩看着徐寧從外面進來，便正襟危坐在茶几前，一旁的董小白過來也坐下，好奇地看向她，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來。
「你笑什麼？」秦倩倩忍不住羞惱道。
董小白壓低聲音道：「以往可從沒見過倩倩姐這樣哦！看來今晚，倩倩姐是已經做好準備了呢！」
秦倩倩嗔怪地看了眼董小白，有些心口不一地說道：「什麼做好準備了，莫要亂講，小心姐姐撓你痒痒了啊！」
兩人低聲談論着，徐寧便已經在婢女的帶領下走了進來，在這處明顯只有女子能來的閨閣內掃視一眼，他笑呵呵地朝秦倩倩和董小白拱了拱手。
「山隱鎮徐寧，徐自牧見過秦姑娘、董姑娘。」
秦倩倩看着舉止作風都很彆扭的徐寧，抿抿嘴道：「徐公子，坐下吧！」
徐寧上前去坐在了茶几前，看着秦倩倩素手為他斟茶，他自然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拿過茶杯就是一飲而盡。
「呼！剛才酒喝的有點多，正好用茶來解解酒。」徐寧笑着說道。
秦倩倩掩嘴笑道：「那徐公子也是海量，剛才媽媽進來說，你在樓內可是一直敬酒，那場面，她這麼多年都未曾見到過。」
徐寧自然不會說在酒桌上喝酒的那些小技巧，擺擺手道：「都是小場面，嗯，秦姑娘，咱們還是直接進入正題吧！」
「啊？」
秦倩倩沒想到徐寧居然如此開門見山，還沒聊幾句就要進入正題，臉上一紅，細聲道，「徐公子，是否……是否有點太快了些……」
旁邊的董小白也正聽着，目光忍不住瞥向徐寧，暗想，這徐公子看上去也是一副正經模樣，但說出來的話，怎麼就這麼急不可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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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想到那天就是對方救了自己，董小白此刻都要忍不住諷刺一番了！
「倩倩姐，此事，你們繼續，我先出去走一走。」想了想，董小白還是忍不下來，起身說道，也沒等秦倩倩攔着，便離開了屋子。
「小白妹妹……」秦倩倩張張嘴，卻也不好攔着，只能無聲地嘆了口氣，神色複雜地看向徐寧。
雖說下名刺之時便也有了心理準備，只是眼前的徐公子如此……如此猴急，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徐寧看着秦倩倩那張不過十七八歲的面容，就知道她想歪了，苦笑道：「秦姑娘，真要說起來，你我也才第一次見面吧？此番徐某雖然應了你的名刺，卻不至於如此無恥，那方面的想法也總要到情濃之時才能提起吧？所以徐某此番來只是有些事情想與秦姑娘你聊一聊而已。」
秦倩倩聽着徐寧的解釋，也明白過來，心中的羞澀稍退，卻又突然失落起來。
青樓女子向文人雅士下名刺，本就有願其為己恩客的意思，更遑論秦倩倩連下四道名刺，此番作為，在臨安城內也算是大膽之舉了，可見其意志之堅。
可若是徐寧此番前來，並未有這個意思，那豈不是說，是她秦倩倩一廂情願了？
一念及此，秦倩倩看向徐寧，強忍着內心的羞澀，低聲道：「徐公子，其實奴家……」
然而還未等秦倩倩開口，徐寧就直言道：「秦姑娘，我就實話實說了，其實我今晚來，主要是想秦姑娘幫我一個忙。」
說著，徐寧將自己不日就要弱冠分家的事情說了一遍，又無奈道，「秦姑娘，徐某心中實在是不願如此早就娶一個姑娘入門，還是未曾相識的，所以出此下策，望海涵。」
秦倩倩自始至終未曾說話，就這麼靜靜地聽着，直到看着徐寧說完，又一口飲盡了桌上的茶水。
「徐公子，你這可真是……」
秦倩倩沉默許久，只覺得內心五味雜陳，一時間竟想不出言語來回答。
在風月場中，她是見慣了形形***的男人，可既然都來到這裏了，那些男人又有幾個目的是單純的？
眼前的徐寧目的雖然也不單純，但似乎……有點偏了？
看看這神色複雜的秦倩倩，徐寧也知道自己的這些事情肯定需要她消化一下，所以也不着急，伸手又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喝着。
「徐公子，此事也說不上幫忙二字，本就是奴家下的名刺……」
秦倩倩沉默良久后，終於再次開口，「更何況，約徐公子你來這裏，奴家原還擔心，會壞了公子的名聲，只是奴家心中對徐公子的詩詞實在是仰慕，故而……」
「誒，不壞不壞，怎麼會壞了我的名聲呢？風流才子，自當流連美人溫柔鄉嘛！」
徐寧卻是擺擺手說道，對他來說，這點名聲還真算不了什麼，「而且我剛才在前面樓里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兩日我就在群芳樓內夜宿了，想必外面的同仁會幫我宣傳的，最好還說我是色中餓鬼，甚至干出了白日宣Yin的事情，這樣那些閨中女子想要嫁我，就要好好考慮一下了吧？
只是秦姑娘這邊……真要說壞名聲，是徐某擔心壞了秦姑娘的清白才是，若是秦姑娘不願，那徐某自然也會去說清楚此事，今晚徐某喝醉了酒，放浪形骸，惹惱了秦姑娘，所以並未夜宿……」
「徐公子！」
秦倩倩聽着，終於忍不住，伸手按在了徐寧的嘴上，那肌膚相觸之下，她卻也只是微微羞澀了一下，神色反倒更堅定起來。
自古以來，秦倩倩還從未聽說，有勾欄中女子被認為有名聲這一件事，身處風月場所，本就已是半截身子落了俗，還有何尋常女子的清白可言？
但眼前的徐公子卻怕壞了她的清白……
如此，可稱是良人了么？
「徐公子。」秦倩倩微微一笑，心中已拿定了一個主意，收回手道，「徐公子這兩日便在奴家這裏夜宿，正好，奴家也可以和徐公子一起談論詩詞，也是奴家心之所願呢！」
頓了頓，秦倩倩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低下了頭，一抹緋紅染上了耳垂。
「若蒙公子不棄，奴家願掃榻……」
然而秦倩倩的話還未說完，外面卻傳來了董小白的聲音。
「倩倩姐，幼娘姐姐那邊好像出了點事，要過去看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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