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傳言中的書獃子
院子裏，徐寧將碗裏凝聚的酒液小心翼翼地倒入一個酒壺中，用浸潤了油的塞子密封好，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少爺，這是啥酒啊！怎麼小柔聞了幾下，就感覺有些頭暈呢？」
小柔看着徐寧手中的酒壺，好奇地問道，眼睛還在那蒸酒的裝置上飄來飄去。
徐寧笑道：「這是少爺用蒸餾的法子做出來的酒，估計四五十度左右，可惜密封性一般，不然這酒的純度還要高，可以用來做酒精用。」
「酒精？那是什麼？」
小柔露出了迷迷糊糊的表情，像極了一隻犯糊塗的傻孢子。
「嗯，就是一種可以用來殺菌消毒的東西。」
徐寧含糊解釋了一句，也省的這小丫頭繼續問下去，「不過你就記得，這壺酒可是寶貝，少爺那好幾壺米酒才弄出來這麼一點，等晚上了，我讓你好好嘗一嘗！」
「呀！」
小柔一聽要喝這寶貝酒，趕緊連連擺手道，「少爺，這酒既然這麼寶貝，那小柔可喝不得！」
頓了頓，這丫頭把腦袋晃得和撥浪鼓一樣，「喝不得！喝不得！」
徐寧苦笑一聲，卻也沒硬勸，只是腦海中想着待會兒怎麼騙這小丫頭喝一口就是了，至於多喝也沒必要，剩下來的，他還有別的用處。
兩人正聊着，便聽到有人推開了院門，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柔和如春風般。
「寧兄弟，你在做什麼呢？」
徐玥微笑着從外面走進來，邊走邊招呼丫鬟和小廝將拿來的東西一一放在院子裏，那熟練的架勢一點都看不出這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
徐寧倒是沒想到徐玥會過來，起身拱手道：「玥姐姐好！」
「寧兄弟，我們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徐玥笑着回道，示意丫鬟打開食盒，主動給徐寧介紹起來，「寧兄弟，這是我特意讓廚房做的，有醬鴨子、鹵豬肘、清炒小菜還有一些小甜點，你嘗嘗。」
一邊說，徐玥又讓人打開了拿來的山貨，「還有這些，都是上好的山貨，我剛從三叔帶來的那批貨里挑的，有蘑菇、榛子、松籽等等。」
徐寧安安靜靜地聽着，只是背在身後的手朝小丫鬟招了招，示意她將這些東西都搬進屋裏去。
雖然以徐寧的目光來看，這就算是最好的山貨，也不過如此，但在這個時代，徐玥拿來的這些山貨的確是上好的東西，他自然也是入鄉隨俗，卻之不恭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看這架勢反正對方一定是有求於自己的嘛！
小柔一臉嚴肅地將食盒蓋蓋好，然後一樣樣往屋裏搬進去，耳朵卻是早已豎起來，想聽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自家少爺什麼時候這麼受人關注了？
「玥姐姐送這些東西過來，想必是有事情找我吧？」
徐寧也很識趣地問道，對他來說，等弱冠之禮后，便離開這裏去務農了，即便徐家還有什麼事情，最好也與他無關。
當然在走之前，如果有什麼小問題他可以隨手解決，徐寧也不介意幫一把。
這些好吃的好用的東西，別人也總不可能白給你，以物易物這個最基本的商業原則，徐寧自然是遵守的。
徐玥見徐寧收下了這些禮物，嘴角也揚起一絲更加溫柔輕鬆的笑意。
「寧兄弟這話就見外了，我沒事就不能登門來見見你么？」
徐玥笑道，也沒有直接就提幫忙的事情，反倒是話鋒一轉，看向徐寧手上的小酒壺，微笑起來。
「寧兄弟，剛才我來的時候，其實全是被你院子裏傳出的酒香給吸引進來的，你若是不介意，不如和我說說這是什麼？」
徐寧敲敲手裏的酒壺，回道：「哦這個啊！這是我剛做的燒酒，你要嘗一嘗么？」
「燒酒？」
徐玥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正常，露出恰到好處躍躍欲試的表情，「哦？寧兄弟如果不介意，那我嘗一點？」
徐寧讓小柔從屋裏拿一個碗出來，給徐玥倒了一些。
「喝的慢一點，這燒酒……有點烈。」徐寧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徐玥笑道：「寧兄弟，你可別小瞧我，我雖然只是一個女子，但平日裏也偶爾飲酒，這點酒斷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說著，徐玥便一口將小半碗燒酒喝進了嘴裏。
哼！
徐玥只感覺這口酒進到嘴裏，一股濃烈的酒味瞬間佔據了她整個口腔，彷彿一團火焰在燃燒，不斷衝擊着自己的味蕾，她下意識閉上了嘴巴，杏仁眼睛瞪圓了，努力將酒液咽了下去，一張俏臉瞬間變得通紅。
咳咳咳！
徐玥遮着臉劇烈咳嗽了幾聲，眼中還殘餘着幾分不可思議。
「我說了讓你慢點喝，燒酒不是這麼喝的。」
徐寧無奈地回道，四五十度的蒸餾酒那可不是鬧着玩的，對於這個時代平日裏只喝低度酒的人來說，燒酒無疑是大炸彈。
這位徐家大房長女能做到第一時間沒吐出來，已經很不錯了。
一旁的小柔親眼目睹這一幕，忍不住悄悄拍拍自己扁平的胸口，有些慶幸自己還沒有被少爺騙着喝這燒酒，不然自己肯定更加不堪。
少爺可真是壞透了……
小柔心裏想着，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比基尼圖紙，又不禁有些驕傲。
可少爺也很厲害啊！
這邊徐玥捂着嘴，紅臉拍了拍高聳的胸口，長長地吐出一口酒氣，臉上的紅暈才稍稍減退下去，她便感到一股暖洋洋的熱流從肚子裏升起來，那雙看向燒酒的漂亮眸子裏神采都發生了變化。
這燒酒喝了后，還能暖身子么？
「我還真是第一次喝到這樣的酒呢！燒酒，燒酒，入口如火燒，很貼切的名字，寧兄弟，這酒是用這個做的么？」徐玥問道。
徐寧點了點頭道：「嗯，用了不少米酒蒸出來的。」
「蒸出來？」
徐玥想了想，卻也知道不好問更細的東西，便道，「寧兄弟，這燒酒喝了之後，讓人渾身暖洋洋的，不知可否送我些？今晚家中晚宴，我也想讓爺爺和父親嘗嘗。」
頓了頓，徐玥又試探道，「若是爺爺和父親嘗過後也覺得好喝，或許寧兄弟，這便是一門可做的生意，以後你也可以以此傍身了。」
徐玥敏銳的生意嗅覺也讓徐寧有些驚訝，他想了想，便讓小柔再去拿了一個小酒壺出來。
「我弄了一下午，也沒蒸多少，就送你一半吧！」
徐寧分了一半燒酒給徐玥，又提醒道，「不過你說的想要用這個來做生意，我先說明一下，這蒸酒耗費糧食極多，一般人未必喝得起，我也就是自己想嘗嘗了，所以做了一點。」
「哦，這倒是無妨，寧兄弟忘記我們家裏是做什麼的了？」
徐玥掩嘴一笑，便讓雯雯將那半壺燒酒收好，美眸在院子裏掃了一圈，又落到了那桶水上。
「咦？這是……冰？」
徐玥看着水上覆蓋的一層薄冰，眼中有些驚訝。
臨安這邊已經入春有段時日了，雖說乍暖還寒，但畢竟是南方，室外早已沒有冰了，可就在徐寧院子裏，徐玥看到了冰，頓時感到很驚訝。
「嗯，是的。」
徐寧笑道，「本來打算等以後入暑了，可以做做冰沙吃，所以就提前做了點小實驗。」
冰不算什麼，但能製冰就不一樣了，徐玥此刻看向徐寧的眼神中已然多了幾分異樣，只是再想起自己這位寧兄弟還經常想那比基尼的齷齪事情，她便有些暗惱。
難怪父親說他不務正業，明明是有本事的人，心思卻放在歪處！
只是總算也不是什麼真的書獃子，卻不知道為何外面會這麼傳？
徐玥想了想，卻記不起自己曾經和這位寧兄弟的交集，只知道他以前經常閉門念書，對其他事情都不感興趣的，自然不會有什麼印象。
如今見了，對方雖然說話怪了些，但並非真是什麼書獃子，看來傳言果然是不可信！
徐玥看向徐寧，笑着問道：「寧兄弟真才實學，玥兒欽佩，這製冰之術也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也不知道寧兄弟從哪裏學來的？」
徐寧含糊回道：「從一本古籍上看來的，所以就試了試。」
「原來如此，寧兄弟真是好運氣！」
徐玥看出徐寧不願在這件事上多說，便岔開了話題，畢竟這也不是她此次找徐寧的主要目的。
兩人正聊着，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伴隨着院門被人一把推開，王嬤嬤趾高氣揚地叉腰走了進來，目不斜視，就拿下巴指着徐寧看了過來。
「喲！玥小姐也在這裏呢？」
王嬤嬤也看到了徐玥，卻沒多少在意，她可不是大房的人，如今更是深得二老爺的信任，自然也不將徐玥放在眼裏。
「寧大少爺，嬤嬤我這次來，是來通知你一件事的。」
王嬤嬤很是得意，語調故意拉長，充滿了嘲諷的味道，她如今得了二老爺的命令，可以扣下徐寧這邊一個月的月例，她就不信徐寧還會不低頭！
誰想徐寧只是平靜地看着她，嘴角掛着一絲溫和的笑容，就好像早有所預料般。
「家裏不打算給我這個月月例了？」
徐寧呵呵笑道，一句話堵住了王嬤嬤接下來要說的內容，這讓王嬤嬤感覺自己像是突然碰了一個軟釘子般，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是……就是這樣！」
王嬤嬤調整了一下心態，尖聲道，「你自己心裏知道就好！」
徐玥在一旁看着，眉頭微皺，便要開口詢問，卻沒想徐寧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插手，那張書生氣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波瀾。
被剋扣了月例，他一點都不在乎？徐玥驚訝。
而徐寧只是朝王嬤嬤揮了揮手，面無表情地回道：「我知道了，你可以滾了。」
語氣平淡，動作隨意，就好像……在驅趕一隻微不足道的蒼蠅般。
王嬤嬤一張老臉頓時繃緊，變得無比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