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轉呀轉
玩過打地鼠的人應該會明白,當地鼠的滋味可不好受。塔瑪現在就像那隻地鼠一樣,四處尋找着磨坊但一無所獲。
“怎麼會,居然沒有磨坊,難道沒人知道麵粉廠是多麼賺錢的生意,洋務運動時期都點名的名牌企業,各種麵食的根本材料,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饅頭包子燒餅都是面做的,各位攤主,你們的麵粉從哪裏來的?”
雖然搞不清楚這位客人在為何焦躁,饅頭一文錢一個是絕不會變的,好心的攤主告訴他,麵粉自己家磨的,白天出攤,晚上推磨,左右都是這麼過rì子的。
原來如此,小手工業者的生活方式就是如此勤苦,單純依靠自身能力,出死力氣,賺本事錢。在他們看來,這就是生活的全部,至於擴大經營規模,不行的,不行的。為什麼不行,卻說不上來,或者已經習慣了,放棄了思考。
塔瑪喝了幾口沫子茶,吃完了手裏的饅頭,純手工就是好,可惜賺不了錢。
“店家,饅頭做得不錯。面是自家磨的,能讓我看看怎麼做的,只是個人興趣,研究研究。”
不管怎樣,客人給了多餘的賞錢,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於是,到了收攤的時候,塔瑪便跟着攤主回家,實地考察一番目前的工具發展水平,然後再做決定是否辦一個磨坊。
攤主名叫張老三,家中有一妻一子,就住在城東金水巷,住所是一個小院,蓋有三五間土房。
還沒進門,就聽見有人在朗誦《詩經》。
鴻雁于飛,
集於中澤。
之子於垣,
百堵皆作。
雖則劬勞,
其究安宅。
鴻雁于飛,
哀嗷嗷。
維此哲人,
謂我劬勞。
維彼愚人,
謂我宣驕。
邊走邊聽,雖然不大懂什麼意思,對於讀書人塔瑪還是比較認同的。
在元朝,讀書乃是第九流的事業,讀書人多是漢人和南人,蒙古人信佛,而且內部爭鬥頻繁,儒家那一套不太好用,況且,蒙古人視漢人為奴僕,漢人即便是入朝為官,社會地位也低人三等,讀書可謂自取滅亡甘當奴才的死路。
“大哥,這讀書的是你的娃嗎,上學了嗎?”
張老三雖然不喜歡兒子讀書,卻也不能發作,隨口支應過去,推門時很是用力。
吱呀一聲,門開了,讀書聲也戛然而止,隨後磨房裏傳來噌噌的推磨聲。
一名三十許的婦人在院中剛餵了雞,手裏拿着簸箕和笤帚,正往磨坊里走,一看有個陌生人進來,差點就要跪下。這年頭,登門拜訪的沒幾個好貨,不是收稅就是收保護費,早就習慣怕了。
女人張張嘴,趕緊過來福了福,盡量冷靜地問道:“相公,這位先生是誰,到咱家有什麼事,快請先生進屋坐,我去做飯。”
塔瑪撓撓頭,笑着問道:“大哥,我長得不是很嚇人吧,嫂子為何這麼害怕。”
張老三苦澀一笑,解釋道:“婦道人家沒啥見識,見不得外人。走,先回屋歇着,吃完飯我再送你回去。”
塔瑪應了一聲,直接去了磨坊,這才是今天的正事,他對磨坊里那個男孩很感興趣。
天sè已經快黑了,磨坊的西牆留着一個通氣口,正好能藉著陽光,一個少年正在那裏推磨。少年穿着灰sè短衣,繫着綁腿,光着腳在屋裏轉圈,幹活時光着腳很省鞋子,也比較涼快。
那婦人背對着門,端着簸箕往石磨上倒小麥,聽見有人進來,回頭一看還是那年輕人,看着他高過門楣的身材,這婦人嚇了一跳,好像塔瑪會把她怎麼樣似的。
塔瑪和氣地笑笑,親切地問道:“嫂子,這是你家的孩子,剛才聽他讀書,不錯啊。”
這番姿態讓他很不舒服,我真的不是壞人,為啥這麼jǐng惕地看着我呢。
“小兄弟,讓我推幾下試試,可否。”這不是問話,問完了塔瑪便走上前去試着推了一小會,聽着小麥被碾地咯嘣咯嘣響,感覺這效率實在是落後,根本原因是轉速太慢,這樣一夜下來能夠蒸幾個饅頭,太慢了。
想着這些事,塔瑪自顧自地走開,揮揮手告個別,回客棧了。
老闆娘看着天已經黑了,晚飯做好了還不見男人回來,心裏一陣埋怨,這死男人肯定出去花天酒地了,虧得老娘還做好了飯等他,沒良心的東西。
胡思亂想間,塔瑪已經進了門,兩人正好撞在一起,又親密接觸了一下。
“老闆娘,你怎麼在這呢,等誰呢?”
“哼,你出去的時候不打招呼,姐姐還以為你走了,傷心了一下午呢。”
風情萬種,看着老闆娘變臉之快,塔瑪只想到這四個字來形容,要不然是老鴇,也不差多少。
“怎麼會呢,有老闆娘在,我哪裏捨得走呢。”
塔瑪伸手做出摟抱的意圖,當然不會那麼順利,老闆娘純粹是寂寞了想找點樂子,她的眼裏只有錢最可愛才是。
“小弟弟,還沒吃晚飯吧,快來坐下,姐姐花了不少心思給你做的麵條,你可要全都吃掉喲,呵呵。”
老闆娘拉着他坐到桌子旁,揭開一隻扣着的碗,現出一碗涼透泡爛的麵條,至於有沒有下藥,那就不知道了。
不管怎樣,這碗面是無辜的,塔瑪笑着端起碗來,迅速地吃着面,味道不錯,就是麵條走形了。
“多謝款待,老闆娘,天也不早了,咱們睡吧。”
老闆娘伸出手,摸向塔瑪的腰間,使勁地擰着,臉上的笑容越發快意,小毛孩子也敢調戲老娘,以為我不敢嗎。
“好呀,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呵呵呵呵。”
塔瑪嘆了口氣,就知道沒這麼快,好感度還差得遠呢,床戲最起碼也得幾十萬字之後了,靠。
帶着滿腦子的jīng蟲和遠大理想,塔瑪吱呀吱呀地走上樓梯,這聲音真有種見鬼的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老闆娘在廚房收拾了一番,出去關了店門,看了看樓上的房間,想着該不該給他送盞燈上去,掐着指頭算了算,最近香油錢好貴的,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