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 京師閒遊
朕乃一代聖君正文卷第898章京師閒遊從粗鹽到精鹽的煉製算是科學院這幾年比價重要的突出貢獻。
這一套煉製法已經被作為商業機密給保護起來,精鹽也沒有交給民間的鹽商自主運營,而是在少府中成立了一個獨立的製鹽廠,並創造出“雪鹽”這樣的高端品牌。
那一次也是朱厚照第一次向這個年代的人介紹品牌的概念。
後來又促使少府企業管制司推出法條,加強了對於企業品牌的保護,禁止不經品牌擁有方授權的人胡亂盜用他人品牌。
雪鹽自然是取其如雪一般細密的鹽的意思,通俗易懂,同時也不失雅緻。
一經推出以後,便廣受官僚、勛貴和富商們的喜愛,當年的搶購盛況一如今年正月開始的白糖一般。
以至於在短時間內,就使得少府的雪鹽製鹽廠每年的營收攀升到百萬兩的規模和層級。
製鹽廠的廠長也由少府令范玉昌親自兼任。
這是科學與效益進行連結的完美聯動,因為這一成果是科學院得出的,所以製鹽廠每年都需要給科學院分紅,
像是剛剛過去的正德二十年,科學院就獲得了80萬兩白銀的鹽利。
當然了,他們內部是叫鹽稅。
這一切都是朱厚照這個皇帝允許的,實際上當下的科學院可以說是財富聚集之所。
所謂的支持,可不能是簡單的一句空口白話。
對於戶部來說,每年收到這筆款子也同樣是開心的。
唯一不開心的,便是一些個主要鹽商,隨着時間推移他們會失去大部分的高端客戶,他們只有兩個辦法。
一個是想辦法在製鹽技術上再做突破。
另外一個,就是把自己多餘的產量銷往更加偏遠的地區,這裏的偏遠不僅僅是國外,包括國內的那些雪鹽還覆蓋不到的區域。
鹽商們當然是火大。
但少府代表得是皇帝,要錢還是要命,這一點應該不難選擇。
雪鹽短時間內的成功故事也被編成一段文字,刻在精美的石碑上,就放在科學院進來的大道上。
朱厚照的意思,以後的成就都要以這種形式展出,以便人們知道,這裏的財富不是靠着權力巧取豪奪來的。
同樣的,他每次進出科學院都會路過此碑。
“尤址,你隨我去個地方吧?”
老太監靠近兩步,“不知陛下要去哪裏?”
“不知道,”他笑着搖搖頭,“雖說朕在京師生活了一輩子,但大部分地方都沒去過,總之今日興緻好,便不急着回宮了。”
尤址看出來皇帝是高興得想去些新鮮地方,但他有些擔憂,“陛下萬乘之尊,今日卻無準備,奴婢請陛下旨,要不要今日先回去,等過兩日奴婢尋了好玩的地方,再來不遲。”
朱厚照邊走邊搖頭,“別這麼掃興,明天朕還不想出來了呢,要去你一個人去。”
尤址被訓了也還是笑臉,“那,那容奴婢好生想想。”
“京師里就沒有什麼新的好地方?”
“好地方?”這傢伙撓撓頭,思想有些歪,“那等地方,總是怕污了陛下的眼睛。”
朱厚照才不管他這一套,
強令他去找來了一件普通絲緞長衫,換上之後連宮也不回,奔着不夜城的市井街道就去了。
古時候的街頭所能呈現出來的東西,無非也就是布匹、簡易金屬裝飾品或是什麼簡易小吃商鋪,朱厚照這麼些年出來過幾次,也見怪不怪了。
不一樣的還是人。
所以他衝到不夜城的一處叫‘溫味’的新酒樓坐了下來,
聽着過往商販叫賣,人群喧囂,也別有一種感覺,這人吶,就是這樣,僻靜久了喜歡熱鬧,熱鬧久了,又想僻靜。
朱厚照有時候就是覺得宮裏頭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到了熱鬧的地方,便是這一盤花生米,幾片涼豆腐都能讓他有動筷子的慾望。
正德二十一年還是個科舉年,只是去年末的北方大災讓春闈推遲了兩個月,而眼下,京師里處處擠滿了各地的才子,也還真是熱鬧。
朱厚照入目所見,年輕的、年老的,一身書生樣的各地舉子相聚而談,這種場景,讓平常聽多了大臣聒噪的他也有新鮮感。
他人在酒樓的二層,靠欄杆的一桌,就在他身後往裏一個大桌便擠着六七個舉子。
一邊捻着花生米,一邊聽人說:
“金榜題名、蟾宮折桂,原本是我輩讀書人的夙願,不過現今天下,三司會考同樣能入朝堂,能掐會算也能直入金殿,你們可覺得科舉之式漸微,反倒……是旁門左道漸成風尚,倒不是說錯,只是聖人之學又該何去何從?”
這樣的話,朱厚照在宮裏是聽不到的。
從朝廷的上層從上而下看,其他類型的官員增多,增加了朝廷的可選擇性,有些方面確實是蠻專業的。
但從下往上看,可能就是另外一個感受。
當然,直接說錯一般人也是不敢的。
朝廷鐵拳尚在,而且現在取得的成績也足以證明許多東西了。
“依在下看,也是時代使然了。”另外一人跟上討論,“當今的大明遠比二十年前要豐富,各行各業,百花齊放,並且都有以往意料不到的效果,朝廷有這樣一些決策,其目的也是造福於民。便說水利一道,各地不是多了許多懂得治水的官員么?”
這也是他們矛盾的地方了。
“徐兄以為這個問題何解?”
這個叫徐兄的坐在中間,看起來像是這群人中聲望最高的。
他反問道:“李兄以為怎麼就叫解了,恢復成以往那般?還是把三司會考取消了?自古時候起,我們讀書人一向崇尚全才,只不過這樣的大才太少,有時百年才出一位,可朝廷卻時時刻刻需要這樣的人。分而化之,以備國用,這也算是一個良策了。而且朝廷要用人,需得給以嘉獎,官身加身也就不難理解了。”
“照徐兄所說,便是不需要解決的了。”
這個問題便沒有人回答了。
問題還是會有的,不過要看出來則要對儒家的理解更加深刻一點,而那種程度是不能夠講出來的,至少不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講出來。
那徐兄目光挑了挑隔壁桌的背影,示意身邊人,他們說的這些人家可都聽得到,初來京師可不要給自己惹禍。
接着又有人打圓場,“我等既已選擇了聖人之道,便心志彌堅,絕不改易,如今明君在位,只要取得功名,還怕沒有用武之地么?來,滿杯滿杯,不聊那些了。”
“好,說得好。”
隔壁桌,
尤址也坐着呢,他偷偷瞄了一眼皇帝的臉色,發現並無異樣,“老爺?”
“世上總是有聰明人的。”朱厚照仍自笑眯眯的,“你也別老苦着一張臉,要不喝一杯?”
老太監連連搖手,“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調笑他的同時,朱厚照自己也在思考,近代工業革命把以儒家文化為代表的中華文化衝擊的七零八落,但後來的事實證明,儒家文化並不和工業革命相衝突,而且反而要緊緊抓住,否則脫離了自己文化之根,那這個民族還有什麼希望?
也是今天聽到普通舉子的一番話,他忽然意識到,也許再過個幾十年、一百年,他已經不在了,那個時候科技有了更大的進步,人們發現儒家的之乎者也,作用遠遠不如物理、化學,那時候會發生什麼?
“嗯……”朱厚照嘴巴咀嚼的速度放慢了下來,“這倒是被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