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絹花
姜堰又羞又憤，因為覺得自己像是又被調戲了。
他咳嗽了一聲，背過去，嫌棄道：「你少胡鬧，今天我就要走，主家剛剛來信，催我回去。」
蕭望月看他一眼，有點奇怪。
姜堰向來是說走就走，可從來不會跟肖氏打招呼，怎麼今日還要特地的做交代……難不成，自己這些天為降低怨氣值的所作所為，愈發的有了效果？
然而下一句話，足以證明蕭望月想多了——「我走後，你若是還敢打么娘的主意，那就莫怪我不客氣了！」
原來是警告。
姜堰還是怕她禍害家中的弟弟妹妹，對她這惡婦時刻提防着。
蕭望月好笑的一搖頭，目光也鋒利起來：「不客氣？又是要休掉我？姜堰，我不會讓你抓到把柄的。」
離了姜家，那就意味着無法降低怨氣值，遲早會走向反噬。
把她逼急了的話，蕭望月得拉上他墊棺材腳。
「約末去個十來日，主家交代的事情辦妥，我便回來，你好自為之。」
姜堰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恢復了常態。
肖氏和從前不太一樣了，這他能感覺出來。
而且似乎，她也不想離開這個家。
蕭望月一點頭，忽然貼心的問道：「那要我幫你收拾包袱嗎？」
姜堰把頭一搖，乾脆的拒絕了：「不必！我自個會收拾，往後我的屋子，你也少來，這兒你不該來的。」
他的屋子旁人是進不得的，更別提讓他討厭的肖氏了。
至於裁衣量尺寸……想到這姜堰的耳根又紅了紅：「至於，我的尺寸你也不必量了，我寫在紙上，你照着裁就是。」
蕭望月也沒有得寸進尺的意思，拿了紙就走。
他這一去十天，等人回來，想必新衣裳也能做好。
另一邊，李氏將裁好的衣料抖了抖，有些擔憂的開了口：「你說大嫂去了有一會兒了，咋還不回來？她和大哥別又是吵上了。」
孟氏扯斷一截線頭，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你說大嫂人嫌狗厭的，真要被休，回了娘家，那能有好日子過嗎？別轉頭就被攆出來。」
李氏和孟氏，這兩個莊戶人家的閨女，心眼都還不壞。
更何況，大嫂這兩天又是照顧么娘，又是給全家人置辦新衣的，似乎有了變好的趨勢。
「大嫂天天的和大哥吵，也不是個事，老三家的你先忙活着，我過去瞧一眼。」
李氏把針別在衣襟上，打算起身去看看情況。
而蕭望月卻先她一步把門推開了。
李氏在旁邊小心翼翼的問：「大嫂，大哥沒生氣吧？」
聽到李氏這麼問，蕭望月也回想了一下，猶豫着道：「應該沒有吧……這是姜堰的衣料尺寸，老三家的，你幫着裁栽。」
蕭望月又從袖子裏取出了姜堰的尺寸，遞了過去。
孟氏接過來一看，眼睛又瞪圓了，大嫂居然能從大哥手裏拿到衣裳尺寸，還沒吵架，屬實是難得。
李氏也覺得稀奇。
不過，她們都不敢在蕭望月面前多說什麼，得了尺寸就開始裁布料。
蕭望月也回了原位，除了給全家上上下下做新衣裳，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這也是為什麼，她要把李氏和孟氏留下的原因。
「老二家的，你們平日裏除了下地做活，也會做些鞋墊子荷包，賺兩個針線錢吧？」
她在布料堆里翻翻撿撿，找出一匹水粉色的細布來。
南省產棉花，布做向來比其他州府的要好，夏布輕薄，冬布厚實。
商城裏買的更是上品中的上品，這一匹布，輕薄透氣，質量也不錯，若是做成絹花，想必也很好看。
聽到蕭望月這麼問，李氏和孟氏互看一眼，都沒敢說話，因為猜不透蕭望月的意思……
她們妯里倆的確會做些荷包鞋墊子，賣給走街串巷的貨郎。
孟氏心裏也有些嘀咕，平日裏她們兩個瞞得緊，連屋裏的爺們都不知道，大嫂怎麼曉得的？
「大嫂，老三家的已經五六個月了，熬死熬活的掙那幾個小錢，也不過是想着到日子了，能有錢請個好點的穩婆……」
李氏猶猶豫豫的開了口，別是大嫂盯上了她們那幾個的私房錢。
蕭望月把那一匹布料平整的攤開，再取出之前買的亮銅絲，淡笑道：「我知道你們掙的也不過是小錢，一個月熬燈費眼的，也不過二三十個銅板。」
李氏和孟氏倆妯里更加琢磨不透了，大嫂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這有個活，你們來幫我做，我給你們出工錢。」
蕭望月說著，去到床邊翻出一隻木匣子，裏面放着的，正是之前在清河縣城化開的銅錢，撇去置辦東西，還有么娘那一兩的嫁妝銀子錢。
她手上現在只有兩三百的錢能用，一味的坐吃山空是不行的。
蕭望月從中取了兩吊錢，給孟氏和李氏一人分了一弔，道：「要耽誤你們個十來天的功夫，這些就是工錢。」
孟氏愣在當場，整整一百個錢，她得做多少荷包鞋墊子才能掙來啊。
「大嫂，到底是要做什麼活？」
李氏也生出些夢中之感：敢情大嫂沒打她們那點私房錢的主意，還要倒給他們錢！
「么娘之前便講了，讓你們來幫着做些針線活。」
蕭望月一笑，宮裏絹花的手藝是不外傳的。
如果不是冷宮裏的那位嬤嬤指點，他也學不會這門手藝。
李氏和孟氏，連見都沒見過絹花長什麼樣，自然而然也不會。
蕭望月當著她們的面，用剪子裁開那匹挑好的布，然後又將布料剪花瓣狀的布片，各式各樣，大的小的都有。
「老二老三家的，你們先學着。」
然後，她又找出了家裏僅有的那一點麵粉調成漿糊，均勻的給那些布片上漿，布料漿過之後就沒有毛邊了。..
再用銅絲穿進去，手指也靈巧的開始組裝花朵。
布料花瓣按照大小一層一層的疊好，商城裏的銅絲亮晶晶的，很像是真正的金絲，半個時辰后，一朵盡態極妍的牡丹花，出現在李氏和孟氏的眼前。
「大嫂，你這手藝可真厲害，這花兒就像是真的似的！」
李氏伸出手輕輕的摸了摸，眼裏滿是喜歡。
「正統絹花，用綢布與細紗堆出來，會更漂亮，更像真花，隻眼下用不起那些，便拿些細棉布湊合了。」
蕭望月將那朵牡丹花，輕放在一邊。
天底下終究是富人少窮人多。
莊戶人家一年到頭，連件新衣都做不起，哪有餘錢去買這又費料子又費手藝的貴東西。
自然，正統絹花因為價錢太貴，也不會在清河縣城流行。
說來也巧，正因為如此，反到給了蕭望月一個掙錢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