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監控攝像機拍到的是……(六)
這換誰都會感到驚訝吧。如果在寂靜的空間裏,明明沒有人,也沒有人觸摸,東西卻突然掉了下來。
今晚發生了一件怪事。還是我只是累了?掉在中間貨架上的碗面。和那個人影的位置差不多。這麼一想,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又不能裝作不知道,於是我從櫃枱出來撿碗面。
我檢查了一下貨架,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掉下來。我小心翼翼地撿起掉在地上的碗面,準備放回架子上。
“怎麼回事?”
我吃驚地把手從碗面上拿開。左手沾滿了泥水。為什麼會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碗面上怎麼會有泥水?
“……啊……?”
毫無預兆地在耳邊響起的聲音,讓我停止了思考。與其說是聲音。那近乎呻吟。聲音低沉而微弱,彷彿在訴說痛苦。
不是聽錯了,而是在耳邊小聲說話,但很清晰地感覺到是人的聲音。
但那不是普通人的東西。
“那裏很兇,很糟糕。”
“住手。”
“真的很危險。”
“各種各樣的人進進出出。”
“要麼被附身,要麼被看見。”
白天在網上看到的帖子瞬間就閃回了。我的肩膀開始顫抖,這次有點冷。
我醒了。
我吃驚地環顧四周,發現那裏不是店內,而是熟悉的狹小更衣室。我坐在圓凳上。放在煙灰缸里的煙燃盡了。我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做夢。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我好像是在更衣室抽完煙,靠在牆上睡著了。所以才做了噩夢。即使擦去額頭上的汗,也無法輕易抹去那個惡夢的記憶。能鮮明地回想起來。
連我自己都做了個可怕的夢。最近怪事接連發生,即使睡覺也消除不了疲勞,所以精神上可能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會這樣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奇怪的夢,我覺得雙肩沉甸甸的。我打了個哈欠,同時豎著伸了個懶腰。
當然,光這樣做並不能讓我神清氣爽,但我感覺已經睡了很久,王波也差不多該起床了,所以我得換班休息。
當時的我,確實感到不快,但並沒有太在意。那到底是不是一場夢,監控攝像頭拍下的到底是什麼?
因為我以為今天就這樣結束了。因為我本以為今天也會莫名其妙地一直過到天亮。
但是,不是。
今天是我這個新人在這裏工作的第一周。不可能就這樣結束的。我腰腿都用力了,想要把傾訴着倦怠的身體抬起來。
突然,刺耳的耳鳴向我襲來。接着是劇烈的頭痛,讓人懷疑是不是被打了。斷斷續續的聲音不絕於耳,我對不斷湧來的自己的變化感到混亂。
糟了,連暈眩都起來了,心臟不知為何急促地響起,吵個不停,耳鳴不斷,這兩個聲音在我聽來簡直就像警告音。
旁邊的電視畫面劇烈抖動,彩色畫面瞬間變成黑白畫面。我被這明顯不尋常的現象嚇了一跳,直視着電視。看到的瞬間。從那以後,我的視線就無法離開。
因為電視畫面上出現的是那個漆黑的人影。屏幕上出現的黑色人影也站在正中間的貨架上。朝向的不是陳列架,而是攝像機。
他正看着我。如果畫面劇烈抖動,相機就會自動放大,人影就會越來越大。人影每次被放大,都能清楚地看到那個身影。面對鏡頭的是一個男人,年紀五十多歲,嘴巴周圍留着濃密的鬍鬚,
臉色蒼白……像死人一樣毫無霸氣的表情。但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我,嘴巴不停地動着,好像在嘟囔什麼。
好可怕。第一次純粹地這麼想。
這不是活人。
這是在做夢嗎?
這也是夢嗎?我還在睡覺嗎?
我必須清醒過來,想要刺激身體的某個部位,動起手來。
動不了。不僅如此,眼睛無法離開電視屏幕。脖子動不了幾毫米。身體完全動彈不得。怎麼回事?隔着顯像管,我和盯着我的白臉男人四目相對,無法移開視線。
想移開視線卻移不開。喉嚨乾巴巴的。也發不出聲音。播放男人身影的電視又整體扭曲,開始颳起沙塵暴。噪音像出了故障似的響個不停。
這次又發生了什麼?這麼想的時候。畫面上出現了一個男人哀嘆的臉。男人哭喊般的可怕聲音敲打着我的耳膜。
我的身體動彈不得,但心臟猛地跳了起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讓我的眼睛裏佈滿了淚膜。
我一直以來的厚顏無恥的精神崩潰了,也是在那個時候,一口氣破裂了。電視上出現了男子的臉幾秒鐘后,又回到了沙塵暴中。
“啊,啊——”
饒了我吧。
住手。
不想看。也不想聽。
誰來救救我。即使想說出來,也只是從嘴裏吐出的氣息,說不出話來。即便如此,恐懼還沒有結束。就像要把陷入恐慌的我逼上絕路一樣。對。耳鳴聲越來越大。變成了彷彿鋼琴線綳到極限的不可思議的聲音。那個聲音執拗地迴響着,讓人產生一種將大腦緊緊勒住的錯覺。
如果失去知覺該有多幸福啊。我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差點昏過去,但意識還清醒着。我絕對不想看到肩膀上的冰冷。
下一瞬間,爬上來的東西進入了我的視野。指甲變成了不可能有的顏色。這是像泡了一樣又粗又軟的手指。我的右肩坐着一隻已經面目全非、蒼白而濕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