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永遠和你在1起
“醒醒～”
我從迷濛中蘇醒，睜開雙眼，便看見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中感動，眼淚打濕了枕套。
她溫柔地拭去我的淚，吻着我的臉，輕輕呼喚我的名字。我嘟囔兩句，懇求她不要離開我，抓起她的手，輕輕搖着。
“我不會離開你。”
她握住我的手，認真地說。
我心中歡喜，說不出話，只是凝神瞧她。
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緊接着門被推開了。母親的腦袋從門縫中冒出來，愉悅地對我說：
“吆，醒了。吃飯了。今天做的紫菜包飯。”
我冷汗直流，不住轉眼望她。
“你咋了，睡迷糊了？清醒清醒吧。”
母親揶揄地說，伸手拉開窗帘，關上門走了。
“我媽看不見你？”
我驚訝地對她說。我從小就想有隱身的超能力，這樣就可以潛入女同學家中偷窺了。
“只有想看見我的人才能看見我。”
她避而不答，含糊了一句。
“你相信緣分嗎？”
我突然說，情不自禁地對她投以期盼的目光。
“我相信，因為我之前見過你。”
她目光堅定，一字一句地說。
“你什麼時候見過我？”
我逐漸習慣這種不同尋常地回答，變得淡定多了。
“應該在三萬年前。那時你還是一朵花，不過沒有盛開在地球。”
她沉思了一會兒。躍下床鋪，來到窗邊，望着碧藍的天仔細地說。
“一朵花？”
我竭力裝作無事不知，無事不曉的樣子，大腦卻在飛速運轉，不知道說什麼才合適，脫口而出的竟是疑問。
“萬物都有精魄。”
“你所看見的一切，都是不同的生命。“
我覺得荒唐，可聽她的口吻，不似說笑，語氣中反倒是瀰漫著悲哀，似乎在控訴什麼。
“那我是怎麼從一朵花變成一個人的呢？”
我又問道。
“這個過程，是一套很複雜的體系，我也不清楚。”
她的聲音中有虛無，有惶恐，還有深深的喜悅。
“我原先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我睜開了雙眼，望見了偉大的宇宙，感嘆於祂的浩瀚，才逐漸明白的。”
她悲憫地看着空氣，使我覺得她是神棍。
“出來吃飯！”
父親叫着，聲音悶沉，我推開房門，來到他的卧室，果不其然，他還縮在被窩裏玩手機呢。
“你不是也沒起？”
我覺得好笑。
“少廢話，去吃飯。”
父親不耐煩地說。
“你咋不起？”
我又好氣又好笑地嚷着。
“你媽昨晚打呼嚕，吵得我失眠了。”
父親目光獃滯地盯着手機，聲音里全是疲憊。
我一陣心疼，輕輕掩上房門，去吃早飯了。
我這時又想起家中還有顆星星，又回到房間，叫她吃飯。她還沉浸在悲憫與敬仰之中，我摸了摸她的腦袋。滑滑的，柔柔的，手感不錯。
“起來，吃飯了。”
我毫不客氣地說，對於這個不速之客，昨天我已經領教過了，今天她休想再占我便宜。
她乖巧地站起身，裝出弱柳扶風的模樣，跌跌撞撞地往餐桌走，時不時回頭瞅我兩眼，真是楚楚可憐。
不過我不上她的惡當，風捲殘雲般吃完飯，隨手把碗洗了，也不管她是否吃完飯，
拉着她的小手，就奔下樓去，我偏不想坐電梯。
她的小臉肉眼可見地變紅，汗珠也密密麻麻的滲出。我聞到了青春期女孩特有的體味，這是一股不新鮮的味道，聞起來卻上癮。
到了樓下，她已經站不穩了，半個人倒在我身上，小手抓住我的衣服不放。
我扯開她，隨手指着沿着馬路牙子縫隙生長的雜草，戲謔地問：
“來，你說說它有哪門子生命！”
我實在想不明白，只好認為她是騙子，一個來自天邊的騙子，一個騙走我的心的騙子。
“你不能這樣欺負我。”
她委屈巴巴地說。眼神中說不出的埋怨。
“那你怎麼證明它有生命？”
我質問她，不知這無名火從何而起。
“你需要用心感受，才能體會生命。”
她嘟囔着，手指蜷縮成一團，有點兒不滿。
“神棍都這麼說。”
我心中暗想，嘴上卻說：
“那你教教我如何感受唄。”
她俯下身，靜靜地看着那些雜草。其餘什麼也沒做。
我憐憫地看着她，覺得一切都無比荒唐，她說她是星星，我也不得不相信，只是自欺欺人真的好嗎？
不過也是奇了，我忽然看見，那些雜草上忽然升騰出一團極翠綠的霧，逐漸幻化成人形，最終變成一個小孩，虛靈靈的，懸在空中。
“你好，叫我做什麼。”
那小人滿面笑容地說。
我被這一幕所震驚，往日裏所受的教育似乎都被推翻。我反覆推演這魔幻的情景，不由沉默。
那小人見沒人回應，自己散去了，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她，此時正笑盈盈地沖我翻白眼。
我徹底相信了她，相信她是天邊來的星星，是美和神秘的化身。一時間，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永遠和她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她走上前，用力抱住我。她比我小，比我瘦，擁抱卻熱情有力，肉肉的，香香的。我彷彿擁抱住一朵雲彩，心在柔軟里安定。
“永遠和你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她咬着我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說。
我被她的熱情感動，也有力地擁抱回去，我的手觸碰到她的肩膀，弔帶，腰部，那是從未有過的新奇感覺，我彷彿擁有了她，隱藏在心中的佔有欲冒了出來。我驚訝地發現，她已鑽入我的心中，在短短几十個小時內。
“不，我和你已經相遇無數回了！”
我聽到了她的自相矛盾，聽到了她的哀傷。
“你每次都不記得我！”
我心中絞痛，好像回憶起了什麼，仔細想卻想不起來。
“你不能這樣！”
我聽到了她的絕望。
我瞧着她，彷彿第一次見她。牽起她的手，對她說：
“去星巴克喝杯咖啡吧，咱們慢慢聊。”
她低頭默許，我們便往星巴克走去，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我忽然覺得自己好渺小，但能感受到她手中的溫度，就算天地再大，人再卑微，也不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