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玄都觀,劍意帖
整個槐州乃至整個西景,顯學三家都不似天乾那般枝葉繁茂,蒸蒸日上。佛家道家之流,在西景地界無甚痕迹,少有顯露,道觀古剎少之又少。相較之下,儒家在西景的境地要好上些許。
偌大的槐州,更尚且是鬼神之論盛行的槐州,名聲在外的道觀,也僅僅只有一座玄都觀而已。
玄都觀觀屋佔地較小,然而整個觀址卻要去了不少土地,光是步入觀門之後映入眼帘的桃花梨杏,便一眼望不到頭,充塞視野,風光無限。
玄都觀內。
朱賀與蕭溫二人正欲跟隨人群順主路往正中大觀走去,蘇一川卻一把攔住二人。
“二位師兄準備上哪兒去?”
“你不是說熟人在玄都觀么?上去找人啊。”蕭溫有些費解。
“是在玄都觀,卻不走主路。”蘇一川淡笑,領着朱賀二人往一條鮮有人知的小道行去,一路向上。
玄都觀大殿之後,隔着一條山中溪流,對面有一長寬皆兩丈有餘的菜圃,旁邊還有一平平無奇的房屋,與玄都觀幾座觀身遙遙相望。
蘇一川三人順路而上,遠遠看見一道人影在菜圃間彎腰打理菜瓜。
走至跟前,蘇一川躬身打了個道門稽首,沉聲道:“晚輩蘇一川,見過宋真人。”
見蘇一川這般畢恭畢敬的模樣,朱賀二人哪裏能不曉得眼前之人大有來頭,雙雙施禮。
誰能想到,宋重真,普通人來此想見卻難見一面的槐州玄都觀觀主,根本就不在主觀,而在這種地方怡然自得?
宋重真鬚髮皆白,雙目清澈迥然,不着紫袍,僅僅樸素長袍加身,卻儼然一身仙風道骨的巍峨氣韻。
“來了?”宋重真微笑,“在這兒不必講這些俗禮,這兩位應該就是你的同門師兄吧?”
蘇一川點點頭,低聲對着朱賀二人道:“這位宋真人,便是玄都觀觀主。”
兩人大吃一驚,連忙恭聲道:
“晚輩朱賀。”
“晚輩蕭溫。”
“見過宋真人!”
宋重真捋着花白鬍須笑眯眯地說道:“好好好,不愧是李長風門下,都是年輕俊傑。”
對於自家宗主莫名的“名聲在外”,蘇一川幾人早已見怪不怪。
宋重真放下手中鋤頭,將三人帶至一石桌,桌上已是沏好四杯熱茶,熱氣微騰,茶香濃郁。
“喝茶。”
走了這麼久路,幾人早就渴了,也不客氣,端起來就喝。
蕭溫一口氣咕咚下肚,咂咂嘴,納悶道:“聞着挺香,沒啥味兒啊,不過挺解渴。”
蘇一川黑着臉道:“二師兄,這是茶,比不得你那愛喝的酒。”
蕭溫也反應過來自己的口無遮攔,尷尬陪笑。
宋重真自是毫不在意,呵呵笑道:“此言不假,這茶沒什麼好喝的,就是解乏解渴罷了。”
這位玄都觀觀主,乃是當初白元亮帶蘇一川來西景后第一個拜見的人物,與其說是蘇一川的熟人,嚴格來說是白元亮的熟識。只是蘇一川曾與白元亮在此借宿過幾日,有過不少交談。
這位宋真人在白老口中是少有的評價頗高,中年時便可謂“學貫黃老,尤精玄宗。”,白元亮說其還擅易學,以道解易。直到逾過花甲,在無數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卻苦求大道之時,宋重真另闢蹊徑,拋棄了天人之論,以自然為體為本,以名教為末為用。
白老曾言:“我敬重宋重真並非其學問有多高多好,
而是自古以來,無論成敗,無論所作所為在日後之人看來是對是錯,敢開先河,敢為天下先的那一批人都不容易。”
宋重真撣了撣衣袖上看不見的灰塵,小啜一口道茶,笑容滿面:“三位是為那太一閣‘太一武會’請帖而來吧?”
蘇一川並沒有感到多震驚,不過朱賀與蕭溫二人就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了。
“正是,玄都觀素來都能收到太一武會的請帖,還請宋真人成全。”蘇一川正色道。
宋重真一邊重新置茶溫杯,一邊平靜道:“說到底,這太一武會的請帖於我們玄都觀而言無甚作用,我們也不去爭那名頭,況且還不一定能爭到,這麼說來給你們也無妨。”
蘇一川三人神色微喜。
“只是,”宋重真語氣一頓。
“只是什麼?”蘇一川一怔。
宋重真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純真笑容,“只是我們玄都觀比不得你們劍宗之流,有些事情想要辦到卻差點本事,既然你們三位來了,不如順手幫上一幫?”
“這……”蘇一川一時不知該作何回答。
宋重真笑道:“放心,離那太一武會舉行的日子還早得很,不會耽誤三位的行程的。”
蘇一川一手抱胸一手抵顎,猶豫不決。這位宋真人與白老交好,按理來說總不至於加害自己,只是連這位老先生都做不到的事情,僅憑他們三人……
想到這裏,蘇一川突然發現,白老雖然對其評價頗高,卻不曾提及武道修為,這位宋真人弄不好是個專心致力於學問典籍、養生修身的前輩也說不定。
“不知宋真人需要我們幫什麼忙?”
宋重真神情凝重,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想請三位去取‘劍意帖’。”
“劍意帖?!”蘇一川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看着宋重真問道:“浩然夫子的劍意帖?”
宋重真緩緩點頭:“正是。”
朱賀與蕭溫二人問道:“浩然夫子是誰?”
“‘劍意帖’又是什麼東西?”
蘇一川深吸一口氣,表情複雜。
“浩然夫子是天乾的浩然夫子,此‘浩然’,既是儒家浩然,也是浩然古境的浩然!”
“而那劍意帖,便是出自浩然夫子之手。”
一言既出,蕭溫二人神情驚駭不已,也終於明白蘇一川為何這般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