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普通人的悲哀
“世子！世子！來消息啦！有孔公子的消息啦！”
老黃一個急剎車停在徐鳳年面前，而徐鳳年則是半躺在塌床上，一名大胸侍女捶腿，另一名小家碧玉模樣的少女扇風。
徐鳳年一聽說孔浩有消息了，連忙坐直身子：“怎麼樣？這小子去軒轅家鬧事沒被人家打殘廢吧！”
老黃咧嘴一笑，露出了那豁了的門牙：“世子，這你就猜錯了。據江湖傳聞，孔公子攜帶青銅大鐘，自白雲之上落入輝山。
孔公子一聲：儒家孔浩與北涼徐鳳年特來送禮，驚了一山的人。”
徐鳳年有些驚訝：“他真的把我名字也喊出來了？”
原本徐鳳年讓孔浩把他的名字也報上去，就是五分玩笑，五分試探。徐鳳年自幼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孔浩和溫華不同，他那一身高深儒道修為，連自己那個殺了無數一品宗師的爹都稱讚不已，偏偏這樣的人這江湖上一點的消息都沒有，彷彿是憑空出現的。
徐鳳年並不認為孔浩對自己心懷惡意，但有時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但現在不管孔浩是哪方的勢力，從他在輝山上說出那句話后，就說明他就算不站在北涼，也至少不會與北涼為敵。
徐鳳年一直懸着的心也放下了，隨即又變成了沒心沒肺的樣子，嘿嘿一笑：“你給我詳細講講，外面都怎麼說的。”
“孔公子落入輝山，先是大聲痛斥軒轅大磐為老不尊與惡行。
后又請儒家聖人孔子上身……”
徐鳳年：“等一下，儒家現如今不是只有一聖嗎？孔子又是哪位？”
徐鳳年如此詢問，對此老黃也只能搖了搖頭，他身為隋斜谷的弟子，尚且沒有聽過孔子的姓名。
不止是徐鳳年，諸多勢力也都開始探查這個名字，最後許多勢力一致確定，自儒道創立以來根本就沒有孔子這尊儒聖。這或許只是孔浩的玩笑之語，所謂的請神上身所得到的體魄，根本就是孔浩本身的。
而這麼多的勢力中，也只有張家聖人，張扶搖堅信確實存在孔子這麼一個人。
因為自從發現孔浩這個大天象沒有佔據自己開創的儒家半分氣運后，就一直想要塑本追源，找到可以不佔據氣運的成聖之法。
畢竟只要張扶搖在世一天，這天下就難出儒聖。
而在追溯的過程中，張扶搖發現了一股並非此世的氣運，這氣運的主導者竟然與自身的氣息似是而非，雖不說是十成十的相像，但也有八九分。
由此，張扶搖判斷，孔浩可能並非此世之人，而他口中的孔子，可能就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儒家創造者！
…………
牯牛降軒轅大磐居住的閣樓內。數十個年歲不同，有丑有美的女子被囚禁在這裏。
她們年歲各不相同，但都衣衫襤褸，身形枯槁，呈現油盡燈枯之態。就算孔浩出手以自身真氣也無法救回她們。
全身陰氣盡失，縱使呂祖在世，恐怕也無力回天了。
孔浩進入房間的一剎那，瞳孔驟縮。只見一個個女子，雙目無神，形同枯槁，宛若沒有靈魂的傀儡。
軒轅敬城也頗為不忍的嘆息了一聲：“此為我軒轅家之過。”
孔浩右手一抹，一道由真氣組成的畫面出現，正是當初孔徐溫三人救的小女孩的畫像。
“諸位可有認識這個小姑娘的？”
半晌，沒有人吭聲。
孔浩臉上剛剛流露出些許失落的表情，
突然有一軒轅家僕來報：“啟稟家主，孔公子，我們在閣樓後院發現一密室。密室中仍有數名女子。”
孔浩在帶領下快步走向密室。
一進密室，第一感覺就是冷！入骨透髓的寒冷，雖然這種寒冷對於一品的武道宗師算不得什麼，但對於普通人而言，卻是難以抵抗的。
孔浩邁步走進，第一眼看見了密室中央的石床，床上躺着一個蓋在棉被裏的身影，看不清面容。
同時，四周數俱乾屍倒在地上，看齊猙獰扭曲的面容，難以想像她們活着的時候受到了多大的屈辱與折磨！
孔浩一步步靠近石床，只見石床上躺着的是一名渾身不着寸縷，僅僅一條棉被勉強蓋身的妙齡女子。
這女子的樣貌竟與自己救的那孩子有七八分相似！！
女子雙目無神的躺在石床上，下半身似乎還流着鮮血，鮮血已經染紅的棉被。
孔浩：“這位姑娘，在下無意間救下了一個孩子，與姑娘七八分相似，不知是否……”
話還未說完，床上的女子突然眼中閃現出了些許光芒：“是小沐嗎？她現在……”
孔浩：“她被我們幾人救了下來，現在她很安全。”
女子：“那就好、那就好，感謝公子救下小沐，來世女子當牛做馬，必將報答公子恩情。”
孔浩看着面前女子越發薄弱的生命氣息，心中的不適越發的強烈：“姑娘，罪魁禍首我已誅殺，可惜姑娘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我也……無能為力了。”
孔浩的手掌成拳握的咔吱咔吱作響，周身的真元自發的流動起來，看的一旁的軒轅敬城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孔浩這個時候發瘋，就算自己強入陸地神仙也很難帶走他！到時候恐怕自己女兒也難逃一劫！
軒轅敬城連忙出聲：“姑娘，此事為我軒轅家的過錯，姑娘可還有什麼心愿？”
女子：“我自知命不久矣，然此身受辱極盡，可否……讓小女子洗漱，乾乾淨淨的離開？”
軒轅敬城連忙答應。
那女子答了一聲謝后，生命氣息徹底消失了。
孔浩默然不語，一步一步走出了密室。一縷乾淨的光，灑在了孔浩的身上，令孔浩渾身暖洋洋的，但心中卻依舊是一片冰冷。
或許自己早該想到的，江湖不止有快意恩仇，更多的是廝殺與血債。在一人敵軍的武力世界中，普通百姓的性命連入大部分的高手的眼的資格都沒有。
強大的力量，帶來的是人性的衰弱。當一個人強大到可以輕易掌控無數人生死的時候，人性已經成為了一個笑話。
賤民，一個令人憤怒而又貼切的名字。
這天下是公平的，也是不公平的。光照義的人，也照不義的人。
“春秋已亂八百載，無數的弊病非一時所成，或許，這才是我來這個世界的意義吧。”
“儒者之志，本在治世，救民水火，視為己任。”
孔浩內心從未像現在這般平靜：“為眾人求取公平，即為我的正義。縱然公平的世界此刻不存，那我願捨身取義！”
公平？這種理想中的世界不是事實，那只是你的理想。
孔浩：“只要有人維持着這份理想，那他就是事實！”
下一刻，孔浩腦海中的另一個聲音消失不見，而孔浩也找到了自己來此世的目的。
或許，儒家缺少的，從不是一個高手，而是一個能真正貫徹儒家意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