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約見

董小約從家裏的衛生間出來，經過小小的客廳，向自己的卧室走去。母親的房間隱隱傳齣電視的聲音，不知她休息了沒有。

母親晚上沒有別的活動，一般都是看電視，有時電視開着，她看着看着便睡著了。所以，即使能聽到電視的聲音，也不能確定她睡沒睡。

董小約輕手輕腳地來到母親房門前，推了一下，門開了。由於母親身體不好，董小約與母親約定，房間裏面不要插門，以防母親出意外時方便進去。

董小約只將門推開一條縫，看到房裏關着燈，從床對面的電視映出的光亮中，她看到母親靠在床頭上，耷拉着腦袋，手裏拿着電視遙控器，眼睛閉着，不知是打瞌睡還是睡著了。

董小約心疼母親，走到床頭，扶着母親的肩頭叫了聲，母親抬起頭。

董小約說：“困了就睡吧，別看了。”

“我沒睡，正看呢。”

董小約心裏笑笑，人老了像老小孩，不願承認看電視的時候睡著了。她將母親手裏的遙控器拿到手裏，將電視關掉，把遙控器放到床頭柜上，扶着母親平躺在床上，將被子整理了一下，離開母親房間。

她回到自己房間，看了下時間，差一刻11點。平時這個時候她已經上床，靠在床頭看一會兒書。她睡眠不好，做不到倒頭便睡，需要醞釀一下睡意，大約11點半左右，才放下書，關燈側躺，然後慢慢入眠。

這一陣子，那個如來在10：30—11：00之間，有時會在QQ上與她聯繫。

兩人一開始用文字聊，後來改用語音。如來說她的聲音很好聽，他聽了欲罷不能。他的聲音在董小約聽來，低沉而有磁性，也很有誘惑力。

如來很了解女人心，他看準快到午夜的這個時間，萬籟俱寂，是人內心最脆弱、意志最薄弱的時候，特別是單身女性，心裏最孤單。這個時間和董小約聊天，很容易將她帶入到迷離的情境中。

當然，董小約看似很投入，實際在配合演戲。她讓自己跳出來，看着自己的身體沉迷，而她的理智告訴自己，她在釣他，在為童欣報仇，為兩個冤死的生命討公道。

儘管如此，董小約會有瞬間迷離，彷彿是秦勉在帶着她峰。她全靠不斷的自我提醒，讓自己從一時的恍惚中醒過來。

今天，如來會找她嗎？想到這些，董小約睡意全無，她忽然意識到剛才自己竟然有一絲期盼，期盼他在QQ上的召喚。她清楚這種期待，不完全為了警方的任務，自己似乎也喜歡這種感覺。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董小約告誡自己不要陷進去，哪怕一瞬間的迷失也不行！她要促使如來儘早提出見面，讓警方早點將他擒獲，她才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

這時，手機響起了QQ提示音。他來了！董小約打開QQ，果然是如來。

他問：睡了嗎？

董小約馬上將自己的角色切換成奴家，回道：沒呢。

如來：等我呢？嘿嘿。

奴家：嗯

如來：我想你了。

奴家：我也是。

如來：我想看看你，好嗎？

董小約為難了，她不想讓如來看到自己。童欣對她說過，她只負責釣，見面的時候會安排女警替她赴約，如果讓他看到自己的長相，那就不能由別人代替了。

想到這兒，奴家回復：不讓你看。

如來：為什麼？

奴家：我太丑了，怕嚇着你。

如來：不管長什麼樣，我都要看。

奴家：那你看到我，不喜歡我了怎麼辦？

如來：遲早要見的。聽話！怎麼不乖了？

看來很難躲過去了！他疑心很重，如果她堅持不讓他看，會讓他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控制她了。

他要是因為疑心而再次潛藏起來，很難再把他釣出來！好容易走到這一步，不能前功盡棄！於是，董小約狠下心來，先應了再說，走一步算一步。至於以後怎麼辦，以後再說！

於是，奴家回：我乖！我聽你的！只看一下好嗎？

很快，如來發來視頻通話的請求，董小約點了“同意”。屏幕上顯出一片黑。她以為對方遮住了鏡頭，細看發現，那片暗色有圖案，而且微微在動。再看之下，對方身在一片黑暗當中，戴了面具，面具很像貓。

她不想視頻太長，以免露出破綻，打消他疑慮即可。於是，她馬上關掉視頻，然後問：看到了？

如來：看到了。你長得好美！竟敢騙我說長得丑！

奴家：你為什麼不露臉？

如來：會讓你看到的，不過不是現在。

董小約擔心如來又想出什麼新花招，自己無法應付，便說：我媽敲我門，我得下了。

如來：好吧，我同意！今天看到你長得如此嬌美，我更會想你的！

董小約下了QQ，回味着剛才視頻里看到的面具。雖然如來戴的不是黑豹面具，但戴面具的愛好很少人有，因此，她更加肯定如來就是警方要找的面具男。

第二天中午吃完飯後，董小約給童欣打電話，將昨晚與如來聊天的經過告訴了童欣，童欣很興奮。其實，董小約決定“釣王八”時，童欣對結果沒抱太大希望，沒想到現在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而且，看如來最後的回復，董小約的相貌超出了他的預期。對於網上戀情，有個現象叫“見光死”，虛擬世界中往往感覺很好，但見了面，不是恐龍就是青蛙，常常是“相見不如懷念”。而董小約的長相恰恰超出了如來的預想，看來他提出見面是遲早的事。

童欣很想將這個消息報告牛進，但轉念一想，還是等到如來真的提出見面的時候再說吧，不然讓牛進和專案組空歡喜一場，那就太糗了。

大大咧咧的童欣這次猜對了。又過了三天，董小約和如來晚上在QQ上卿卿我我，如來忽然說：虛擬太不過癮了，我們來一次真實的吧？

他終於提出見面了！董小約心中暗喜，如同踢足球時終於將球帶到了對方的門前禁區，就差臨門一腳了！她提醒自己，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越不能着急。

奴家回：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嗎？

如來：不好！虛擬的感覺與真實的接觸，帶來的幸福天壤之別！

奴家：......太快了吧？

如來：一點都不快啊！我們聊這麼久了。

隨後又發：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奴家：沒有不相信。但......我怕！

如來：你怕什麼？

奴家：我也說不清。

如來：那為什麼不肯見？

奴家：給我點時間好嗎？

如來：好吧！別讓我等太久。

下了QQ之後，董小約翻看與如來的聊天記錄，沒看出自己的話有漏洞，心安了許多。

她沒答應見面，不僅僅因為要欲擒故縱，其實她心裏確實有種莫名的恐懼。這個如來雖然起了一個佛祖的名字，但他並不是佛祖，乾的都是佛祖不允許的惡行，他的手上至少有兩條人命！

不過，今天雖然沒答應他，但他以後還會提的，終歸要見的，這也是她這陣子泡在QQ上的目的。見面才有抓到他的可能。

她本想將這個消息告訴童欣，但童欣那個急脾氣，肯定會催着她趕快答應見面。還是按照自己的節奏來吧。她不擔心他退縮，何必着急呢？自己着急，他便不急；自己不急，他才着急。

因為有了心事，她躺在床上一時難以入睡，一會兒似乎已經入夢，一會兒又覺得還沒睡着。折騰來折騰去，彷彿在烙餅。

忽然，她感到渾身像被什麼纏住似的，動彈不得，掙脫不開。她睜眼一看，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被繩子捆住了。她心裏一激靈，不會是如來吧？他提出見面，她沒答應，於是他自己找來了。

她緊張地轉着眼珠四下搜尋，看到床腳處站着一個黑影，全身黑衣，戴着黑貓面具，果然是如來！

他什麼時候來的？他怎麼知道她家在哪？他要幹什麼？他會傷害她嗎？一連串的疑問在她腦子裏盤桓。看目前的架勢，他要幹什麼不言自明。

她是否會被他傷害呢？她想起了曾被他扼頸而死的兩個人，他雖無殺人之心，結果卻是有人為此而死，兩個人！她會是第三個嗎？

她驚恐起來，身子用力動了動，打算掙脫身上的束縛，反而被箍得更緊了。她要叫喊，張着嘴卻喊不出來。

看來只能放棄抗拒了，由着他吧。於是，她閉上眼睛，不再掙扎，身上緊箍的感覺反而變輕了。

這時，人影走向床頭，靠近她叫了聲：“小約。”

如來怎麼知道她的名字？從來沒告訴過他啊！而且這聲音充滿了愛意，不像要傷害她。而且......這個聲音好熟悉啊！

她邊想着邊尋聲睜開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的黑影，他已經摘掉了面具，竟是秦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