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做古董鋪子的,一輩子都能接觸到什麼樣的人不太好說,這是個魚龍混雜的行當,我起初不信,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倒手賣給收藏家,這又何嘗不是歷史的延續呢?

千百年來,我們從一片蒼老的枯葉到一樹春風繁花,我曾引以為榮,我覺得,能把我認為好的東西陸續分享給同樣認為是好的東西的他們用來欣賞收藏的話,這又何嘗不是一次相同靈魂在不同世界的碰撞?

這樣的緣分或許措不及防,尤不過恰逢其時。

在此之間,我接觸了很多古玩收藏家,他們每一個人都像是古玩鑒賞的哲學家,他們會聲情並茂的對我高談闊論,對此,我是不排斥的。

人能有崇高信仰的時候,他們本身並不知道自己有着多大的魅力。

曾經有個人問我為什麼要摻這古玩生意的手,我想了想,是因為歷史的滲透罷?

他問我什麼是歷史,歷史能有什麼概念,一片土地從綠草如茵到枯枝敗葉是一部歷史,一個百年興是一個王朝,一個百年敗是一個時代,也是一部歷史,一個家庭幾代單傳是歷史,一個人坎坷平淡,圓滿遺憾是歷史。我想,我所說的故事,大概已經不是那空口白話的一個年代了,而是“它”從何而來“它”的身上又滲透着什麼樣的經歷,僅此而已。

即使,我們都成了那行當里籍籍無名的中間商,我看多了小謀小利,直到後來才發現,手掌人脈者力保店面不倒,那些出手闊綽的客人往往都是有着特殊身份背景和社會地位的。

“聽說…你這回從山西收了片古帛回來?”此時進來一個青年男人,他伸手輕輕敲了敲桌子,低聲說道。

我操,嚇他媽死老子了,我在心中暗暗吐槽“你這人走路沒聲音的?再說了,大哥,我這是正經買賣,不犯法,不用這麼偷偷摸摸的罷!”我自知態度不好,不過我們這行憑一個你情我願,顧客是上帝那樣的話,說給旁人聽聽也便罷了。

“兔崽子,他媽怎麼跟你爺爺說話吶,你不犯法怕撞了鬼了是不是?”那個人也極力的發泄着自己的不滿“放心罷,你黃爺是正經的生意人,我老闆說了,只要你肯出那古帛,我們重金酬謝。”

“重金,有多重啊?”我試圖拿他打趣兒。

“你他媽別不識好歹,我老闆的話,我向來聽一半兒是一半兒,你信不信我做了你。”那個人惱道。

“你老闆讓你講原則,你要壞了這行里的規矩,別說古帛了,日後大大小小金石玉器,你連個子兒都他媽摸不着。”

“你這是在威脅我!”他不滿道。

“那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開個價罷。”我細細打量着這個人,也就是他,真沒意思。說幾句玩笑話就惱羞成怒,算了,不跟他玩兒了。

“你覺得,它值多少錢?”他反問道。

這古帛似乎對他很重要,報起價來也就難了些,他大概是擔心,少了這貨出不了,多了就引的別有用心之人下絆子。

我覺得他老闆是個聰明人,至少要比他聰明一點。

“說實話,新玩意兒我也是剛到手裏,沒想着出。”我撓了撓頭,難為情的說。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這脾氣還真是火把上點燈,澆都澆不滅“他媽耍老子玩兒吶。”

“你態度要好,沒準兒我就賣你了呢。”我戲謔道“人這輩子輕易不要跟火藥桶打交道。”

“你……”他拿我沒辦法,其實無非也就是各取所需,

恰逢用人之際“小兄弟,”他勉強的擠出一抹弧度“你開個條件把這古帛出給哥哥啊,你黃爺是個講江湖道義的,你看這樣行不行,你日後要碰上什麼麻煩,你提我,提我老闆,天大的事也給你擺平了,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不能讓你吃虧,怎麼樣?”

“你為什麼非得要我這帛片啊?”我有點兒不明白,我當初在山西收這玩意兒沒花多少錢,我就是覺得看上去還不錯,挺有年代氣息的一個東西。

“少年,知道的太多容易招之殺身之禍,”那青年往我跟前湊了湊,他一臉壞笑道。

“誒,哥們兒,我就跟你直說了罷,”我並不是一個擅長打持久戰的性子,況且我看這人如此無趣也就不開他玩笑了“我這人不差錢,我就是想知道這什麼年代的東西。”

“呃……”他若有所思,想了片刻“三皇五帝不嫌早,宋元明清也不嫌晚。”

“你這叫什麼話啊。”我無力吐槽。

“這樣,我這裏有七萬塊錢留給你,”他想了想,或許也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欠妥罷,他從口袋裏取出一張卡“密碼是二月初六0328。”

“七萬塊錢你要個這個?”我有點兒吃驚,他媽家裏住礦山啊!

“你這是嫌少還是嫌多?”他不以為然,平靜的回答。

……

我覺得,我跟這樣的人簡直沒法溝通。我剛要說什麼,他的電話突然響了,靠,看不出來這兄弟還聽汪峰呢。

他抬了抬手示意我稍等一下。

“我老闆,我開免提給你聽。”他看了看來電信息欄,然後說著打開了免提。

“黃歧,你在哪兒吶?”電話那頭是個女人的聲音,她問道。

“操,別他媽提了,我還擱那鋪子裏呢。”他回答。

“怎麼樣,收了嗎?”那個女人繼續問道。

“算是……成了罷。”他回答。

“知道了。哦,對了,黃歧,你把他給我帶過來,我見一面。”那個女人說道。

“我老闆要見你。”他說道。

“我不去。”

“你都不想知道我老闆是誰,為什麼要見你嗎?”黃歧直言“既然我老闆出手闊綽,自然不會害你的。”

“黃先生,本店第一原則,堅決拒絕登門拜訪來客,請您配合。”

“你……那你別拿我當顧客啊。你拿我當朋友當兄弟,當什麼都行。”黃歧說道。

“他不來就不來罷,”她那個老闆倒是對脾氣,浪費時間做無用功的事,她一分鐘也懶得耽誤“黃歧,把門關上,彭老闆今天暫停營業。”

“誒,不是,我說你…我什麼時候說我今天要歇業啦?”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打的什麼算盤,要說想要那帛片,我也應了他了。

他們目的不純,這黃歧又不是善茬兒,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着只要敵不動,我就不動,敵要動,咱們要劫財還是劫色都好商量。

“彭老闆,我需要你跟我去一個地方。”那個女人說道。

“不去。”

我並不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人,況且,這種時候,只要我表現的對他們的事情稍微有那麼一丁點兒的興趣,就更難脫身了。

“你先不用着急拒絕我,”那個女人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咱們到北邊兒去……”

“姑娘,我這是在為你節約時間。”我打斷她道。

“彭老闆,我那朋友不是你們蘇州人,我認識你,說明我查過你。”那女人不緊不慢的說。

“哎!姑娘,你查過我,你就應該知道我,”到了這種時候,我也不知道是該慶幸自己的孤獨還是該替自己感到悲哀“我這人孑然一身,爹不疼娘不管,沒什麼學歷,年輕,叛逆,混社會,耍流/氓……呃,我沒耍過流/氓啊。我的意思是,他們不在乎我,我也誰都不在乎,別做夢了,想威脅我啊。”

“彭老闆,你誤會了,我是說,因為我足夠的了解你,我知道你的興趣,打探過你的愛好,我相信我們是一路人。”她回答。

這姑娘還真是殺人誅心,可惜我正中下懷。

“你說罷。”我說道。

“跟我們去趟臨城,具體做什麼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她直言不諱。

黃歧有點兒意外“不是,大當家你帶這小子去添什麼亂吶?”

“黃先生,後生可畏,這道理你還不知道嘛。”那個女人說道。

然而這時候,鋪子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我迎聲看過去,只見這個男人雙腳並着站在門外,他好像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你好。”我打了個招呼以示禮貌。

“我以為裏邊兒沒人。”他平靜說道。

我打量着這個男人,他長的很高,一米八七以上,身材魁梧,比例極好,他的五官像刀刻過一樣,精緻的過分。我這鋪子開了很多年了,我見過很多人的眼神,唯獨他讓我過目不忘。

我從他的眼睛裏看不到任何的東西,我曾見過有的人,想要錢權名利,有的人只想過平淡如水的日子,有的人想國泰民安,滿腦子都是行兵打仗的壓勢,有的人唯恐天下不亂。他想要什麼,我看不出。

“你改天再來罷,我們理賬歇業一天。”黃歧倒是自來熟,他莫名其妙就成了自己人,我他媽都剛知道的。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看在常爺大老遠來一趟的份上,行個方便。”那個男人說著走了進來。

他跟黃歧不一樣,他不會虛張聲勢,也不說唬人的話,可我看着他,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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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事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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