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不走了

第3章:不走了

第二天醒來,劉念晃了一下暈暈沉沉的頭,感覺整個身體都像是被水浸濕的海綿一樣。好久沒有這種宿醉的感覺了,頭微微還有點疼。轉頭看了一眼睡的如同死豬一樣的王眸,整個人四仰八叉像極了棕熊的樣子。一抬身劉念發現自己只剩小褲衩的身體,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又被着小子扒光了,上次還是十幾年前的事。苦笑中,劉念掙扎着身體想坐起來,一股酸痛而乏力的感覺從身體上傳來,不覺讓劉念心裏自嘲:老了啊,身體有點不中用嘍。

其實人喝醉之後,不是懶床的那種困意,而是頭疼的睡不着,而且頭像灌進去鉛塊一樣的沉重。作為中年人的劉念,明確知道,這時候最好的不是休息,而是出去走走,喝上一碗粥養養胃。如果能泡上一杯清茶,讓身體慢慢的將酒精排除體外。想到這裏,劉念一咬牙,使勁掙扎着起身,順手將杯子蓋在裸露的王眸身上,便去衛生間洗漱,出門了。

沈市的清晨格外的清爽,不知道是那股涼涼的感覺刺激了劉念的大腦,還是這種熟悉的寒冷讓他感覺親切,不知覺的放慢了腳步。他看着天空的漂亮的雪花,不僅感嘆:“慢生活,久違的清新感啊,在首都的這個時間應該是着急奔地鐵的青年,出入早餐攤的忙碌身影吧。”信步走在大街上彷彿有種遠離紛擾的感覺,沈市明明就是個省會城市,劉念好像忘記了這點。

劉念信步來到街頭,4條車道,南北各兩條。沈市的車道大多都是這麼寬,甚至市城區主幹道和高速都是4條車道的寬度。道路兩盤是被車壓過的積雪,泛着黑黑的雪渣子,那是被泥水浸蓋后形成的,兩邊都是六層小樓。半地下的那種,負一層漏出半邊,去一層還需要爬半層樓梯。鏤空的部分支出各種晾衣桿,但是因為冬天的緣故,沒有一件衣服。一層則都是各式各樣的餐廳牌匾,看得出來昨晚這裏應該是人聲鼎沸,劉念一家家看過去,發現中間有一家粥鋪,便走了過去。

東北的早餐和南方有很大的差異,劉念的記憶中小時候根本沒吃過油條、豆腐腦,都是拌大豆腐,咸雞蛋,各種蘸醬菜從沒斷。所以、只要是來東北,小涼菜永遠都是主角,而主食則是花樣百出,餡餅,饅頭,生煎包!米飯,油條,各種粥!反正就是你能入口吃的,早餐的清淡主要體現在涼菜上。一股子熟悉的想念,懷舊的期盼,促進劉念加快了腳下的節奏。可能是因為地滑,或者是劉念還沒有醒酒,差點摔了個大馬趴,但是這絲毫沒有降低劉念去喝一碗熱粥的衝動。

劉念來到店面前,半段樓梯上的積雪被店家已經清掃乾淨,油乎乎的地面滲透這黑黑的磨損印記。抬頭看店面匾額,大而張揚的掛在一樓上面,霓虹燈排列在匾額的四周,失去了晚上被點亮的燦爛,排線被看的清清楚楚,因為天冷的緣故,排線不僅透着老舊,還有一層層的積雪覆蓋,在冰冷的空氣中,像是一根跟鋼條一樣突兀。

走進店中,桌子旁幾個年輕人正在吃早餐,面前幾盤小菜,豬耳朵,小黃瓜,花生米,蒜茄子,幾瓶喝光的啤酒瓶子已經擺在桌角的一旁。戴着大金鏈子的小伙,真在悶頭喝一碗瘦肉粥。這就是沈市,這大清早的就開喝也算是風景。

劉念徑直的走向服務台點菜,沈市的早餐店和午餐店好像沒啥差別,服務台都非常大,因為各種菜系都是明着擺出來的,然後上面都貼着各種各樣的菜譜。明碼標價,簡單粗暴,不需要什麼菜譜之類的,

只有一些高檔飯店才會看菜譜。因為需要把各樣的菜系都像大排檔一樣的擺放出來,所以服務台旁邊都是一排排透明的柜子,需要什麼自己拿,店家結賬就好。其實這種經營方式跟家接地氣,顯着那麼親切。劉念掃了一眼餐櫃中小菜,又看了一下旁邊的5個大桶里的粥還在咕嘟咕嘟的冒着熱氣,有點口水外溢的感覺了,粥桶後面是烙餡餅的地方,廚師不停的包香餅,按餡餅,添餡餅,然後把剛出爐的餡餅放在預先準備好的盤子中。店中不時有顧客催促的生硬:“老闆,酸菜餡的好了沒啊”,劉念知道這種煙火氣,也只有在東北能享受了。其實城市發展這麼多年,大家都說東北作為老工業基地,發展不起來是因為人的問題。其實劉念並不認為這種煙火氣的東北應該改變,這才是真的人間煙火的味道,那種90年代的勤勞、古樸、有張力的人間味道。

劉念搓搓手,又哈了一口氣暖暖手心,這熟悉的動作和這熟悉的味道強烈的刺激着劉念那暈沉沉的大腦,此時的劉念恨不得把每個菜都嘗上一口,洋蔥黑木耳、油炸小鹹魚、青椒黃花菜、蔥花嫩豆腐,醬香蒜茄子,還有東北的特色沾醬菜。哇!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劉念忙向服務員招手點菜,5張餡餅,5碗粥,9樣小菜是一個沒落下。服務員聽着劉念不和諧的首都口音,一個勁的提醒劉念:“哥,咱家菜量大,您注意點量,吃不了,浪費了。”,劉念只是笑答到:“我們人多,沒事”。

劉念點菜,就坐在旁邊的空桌上,等服務員打包。手剛觸碰到桌角,烤串的味道,吵雜的喝酒就傳入了劉念的身體,這是常年累月留在桌子上的印記,有酒,有湯,有油,滲透進了桌子。雖然老闆已經擦的乾乾淨淨了,那種味道和感覺已經無法磨滅掉了。顯然這家早餐店,到了晚上就變成了燒烤店。

大概10分鐘左右,服務員就打包好了慢慢3個大袋子送了過來,劉念接過餐,並沒有出門,而是指着旁邊的桶問道:“服務員,這是什麼?”

服務員一笑:“這是本店的特色豆腐腦啊,自家磨的!”

劉念又指了一下旁邊的兩個桶呢?

服務員說道:“一桶是大醬,自己家下的,另外一桶是酸菜,自己腌制的”

劉念忙問:“賣嗎?”

服務員大笑:“豆腐腦當然賣了,這桶是備用的,一會就換過去了。大醬和酸菜是我們用來拌涼菜和做餡餅用的,不賣。如果您想要,我可以問問我們老闆。”

劉念突然想到自己小時候的時候,每家都有三口缸,一口是水缸因為自來水總停水,有時候還需要自己去挑水,一口是醬缸,黃豆下來后,先煮熟了,然後把豆子全部打碎,做成醬塊子,用報紙封住,晾乾后,把醬塊子打散,加鹽粒子封缸。每天早上都要用醬杵打醬。如果有秋天的新鮮菜,就洗乾淨,用紗布包裹后扔到醬缸中。什麼黃瓜、茄子、長豆角,都會被腌製成鮮菜,特別好吃。每年冬天去蹈大醬,雖然凍的嘚嘚瑟瑟的,但是盛醬的口水往往都能打敗身上的寒意。

“您要嗎?如果想要我問問老闆去。”服務員的催促聲把劉念的思緒打斷。

劉念忙說:“不好意思,愣神了。醬要是能給我一碗當然好了”

服務員笑道:“我們家的醬可是遠近聞名的,一般都不賣的,也沒定價,我問問老闆行不行。”

幾分鐘過後,老闆直接拿着一盒大醬走了過來:“這位先生喜歡我們家的醬?”

劉念點頭,老闆遞過來餐盒,並伸出了大手,說道:“既然喜歡,我就送您一碗,以後常關顧小店生意”

劉念看了一眼這個精明的老闆,笑了笑,接過餐盒說道:“一定,一定。”但是,因為手裏東西太多。根本騰不開手來,老闆有點尷尬,手隨即換了一個動作,幫劉念開門道:“大哥真照顧小店生意,我幫您開門。”劉念也笑了起來,拎起東西沖老闆點頭,表示感謝。

其實東北的老闆都很實在,除了一些西餐廳,還有一些外來的生意人外,大部分都是店面的口味和質量都是杠杠的,而菜量上更是能給多,絕不給少。不像南方的館子,啥菜都是一點點,玉米都能按粒賣。北方的老闆也熱忱,大部分顧客需求都能送點東西,講究細水長流。劉念猜想,這也和東北的人口流動低有關係,畢竟大家做的都是回頭客,不像首都或者南方人口流動大,今天來吃飯,明天就不來了。有些東北人,早餐選擇一家店,幾乎天天都是這家吃。

等劉念回道王眸家裏,王眸已經起床了,看見劉念回來就大聲道:“你跑去哪了?”

劉念用腳關上門,罵道:“看我拿這麼多東西,還猜不出來?”

王眸則不屑道:“你是在BJ待慣了,這點東西就不行了!”

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人已經走了過來,接過了劉念手裏的袋子。罵道:“你餓死鬼投胎啊,怎麼買這麼多!”

劉念邊說邊打開餐盒:“服務員也這麼說我的,可是我回來一趟,看到美食就忍不住了。當開葷吧!”

王眸大笑:“你這哪裏是開葷啊,看來昨天晚上你說的沒錯,你這是回來吃素的。這種早餐瀋陽到處都是,我都吃膩歪了。”

劉念吃了一口小菜,又喝了一口粥,才發現其實王眸已經將昨天的殘羹剩飯都收拾了。對於一個單身老爺們來說,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屋子不亂了,也就代表認真對待生活了。其實好多的單身漢之所以房屋亂,並不是因為他們不懂得怎麼生活,是因為沒有個伴在身邊的時候,其他的事情都大於生活本身。只有女人在身邊,生活才有那麼點滋味。劉念對此深有體會,幽幽開口道:“哥們兒,和你說個事”

王眸咬着餡餅,說道:“啥事,還挺正規!說唄”

劉念放下筷子,看了看窗外:“我也離婚了”

“啥?”王眸是一臉的懵逼狀態,餡餅差點沒掉在地上,大吼道:“你小子啥情況?我離婚是因為我窮,你小子首都過的好好的日子,幹啥離婚”

劉念苦笑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也沒比你好到哪裏去。在首都也要面對現實”

王眸放下了筷子,找出煙遞過來一根,兩人就這麼沉默的抽着煙,喝着粥。許久后王眸起身:“離就離了,那你這次回來有啥打算?”

劉念想了想:“昨天喝酒的時候我還沒有想好,但是今天我想好了”

王眸看着劉念並沒有說話,劉念斬釘截鐵的說道:“不走了,在沈市扎個根,這是我的家!”

王眸走了過來,抱住劉念:“行!哥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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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之困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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