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酣戰山虎
小夥子在前面咬緊牙關往村莊疾沖,老頭兒在後面踱步跟着,月光下一老一少兩道身影越拉越遠。
他惦念着春芽,他只惦念着春芽,他急着回去告訴春芽村裡潛伏着虎皮子,村口第一間房子就是村長和春芽相依為命的家,敬山已經看得到他們的房脊了。
一路上用最搏命的速度衝到這裏,肺早經受不住了,此刻正像一把鋼鋸在裏面來回拉扯,他感覺自己的胸腔正在撕裂,再大口的喘息也填不滿氧氣的消耗,眼前已經發白了,也不敢稍作停歇。
打穀場的篝火已經熄滅,村民應該都已經回家做破釜沉舟的準備了。
當他快要暈厥在春芽卧室窗前的時候,敬山看到裏面已經黑了燈,他抻着脖子朝春芽的床鋪上看去,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像一柄巨錘掄圓了擊中他脆弱的太陽穴。
春芽正坐在漆黑的房間裏,月光下她的表情一片獃滯,腰板挺的筆直而目光空洞,嘴唇快速抽動像是念叨什麼。
春芽就是潛伏在村中的虎皮子。
敬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爬起來的,整個人都像丟了魂兒一樣,雙腿癱軟的向村子裏走去,該怎麼做,他自己也沒了主意。
少年踉蹌的走在村路上,只想快遇上一個村民說些話,他都不確定有沒有勇氣從自己的嘴巴里說出春芽就是潛藏的虎皮子這句話,此刻的他心亂如麻。
可越是往前走他越是覺得古怪,時間還早,路上竟一個人都沒有,村舍里也沒有任何一間屋亮着燈。
踉蹌着拐過彎,就到了打穀場院前,只見敬山猛地睜圓了眼睛,下巴驚訝的快抵到胸膛,接着便雙膝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敬山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那算命老頭兒正平靜的盯着敬山的臉查看。
“我暈過去了多久?”敬山說話還有些虛弱。
老頭兒表情有些古怪,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為難的說道:“大概有一秒鐘?”
敬山看到村裏的男人們都圍坐在熄滅的火堆前目光空洞的坐的整整齊齊的時候,老頭兒正在他身後站着。
“別找了,村裡就你一個活人了。”說著老頭兒向穀倉走去,揮揮手示意敬山跟過來。
“知道為什麼白天這些人拼了命也要守住穀倉嗎?”老頭兒抓住了穀倉的門閂回頭向他問道。
敬山心裏已經七七八八有了答案,但老頭兒打開穀倉大門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像有人把手從食道伸進他的胸腔用力的攥緊他的心臟一樣,胸口劇烈的起伏,臉色一白,哇地吐了出來。
所有村民的屍體整齊的在穀倉中碼成了一座小山,山頂上是春芽的小小軀幹,像個破布娃娃一樣四肢向下垂着,髮辮末端還綁着一股洗得發白的紅緞帶。
敬山用力貼着牆好讓自己不再癱軟過去,他明白了村長讓自己去享水村不是去搬救兵的,是為了讓他把所有獵物一起帶回來。
他抬頭向老頭兒問道:“他們什麼時候醒過來?”
敬山指得是圍坐在篝火餘燼周圍的虎皮子們。
“按理說,你一進村他們就應該醒過來的,這種情況的話,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刺耳的鳴叫打斷了老頭兒的話,這聲音像是嬰兒的哭聲,卻夾着一種黏膩濕滑而陰冷的感覺,讓人聽了全身所有的骨縫關節都一陣酸癢。
“是了,不用再裝了,主子到了。”老頭兒凝望着聲音的來處說道。
一隻外形極盡怪異的野獸應聲從黑暗處爬了出來,
與其說是形貌像老虎,敬山覺得與蜥蜴的相似更甚。
這獸走路爬的很低,大尾巴在身後扭來扭曲的甩動,腹部貼着地正像蜥蜴的爬行,背部又生出一排脊刺,身上白色的毛皮滑亮,額頭上長着一隻獨角。
它行進速度極快,伴着一陣刺耳的刮擦聲,估計再有兩個眨眼就到敬山的面前了,小夥子反倒沒有一絲恐懼,閉上眼睛,腦海里只剩下春芽在屍山頂上的小小軀體。
正當山虎剛從地上一躍而起,血口大開,馬上就要將敬山的頭吞入腹中之時,敬山只覺得一股愈加濃烈的腥臭辛辣的氣息燒灼着他的呼吸道,正此時,腳下突然響起一聲金石相擊的巨響。
他睜眼看去,山虎已經靈巧的一個翻滾向一邊閃去,一柄長戟扎進了面前的石路上,戟尖沒進石面一半,此刻正劇烈的顫動,發出一陣嗡鳴。
敬山一抬眼,半空中一個瘦長的身影還保持着投擲的身姿的下落着。
“畜生,爺爺,在這呢!”細高桿獵虎隊官差喝到。
山虎的鼻尖被貫穿而下的戟刃擦破的一塊皮,此刻正往外滲這黑血,這獸伸出長舌舔了舔,小心的看着翻滾落地的細高桿。
細高桿落地,六道身影同時從四周竄出來,正是獵虎隊的官差們。
“小心着點兒,春生。”一個粗嗓子壯漢向細高桿喊道。他指間正夾着六截刻滿紋路的小樁,一甩手便向山虎疾射而去,是白天打樁子的大碗兒。
射出木樁后,大碗兒又沖敬山嚷到。
“臭小子,敢挖老子的樁子,回去收拾你。”
土猴兒一個跳躍鑽入石面,像跳進水池一樣朝地心扎去,奇異的是他進入石路后,路面上竟沒一絲破損,只聽地下傳來土猴的喊聲。
“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大碗兒,躲着點兒墨線!”
聽到這話,大碗兒趕緊一縮脖子,鉛錘拉着墨線正從他頭皮上擦過去,-後面手持墨斗的黑帽子官差正一個踏步翻起身子躍到了半空,然後低頭向下喊去。
“東牆,西牆,扯線!”
話音未落,兩道靈巧的身影彈射而出,看樣子還不足十五歲,這兩個少年各執墨線的一段向山虎躍去。
跳的最高的是一個蒙眼姑娘,此刻已經躍至山虎上方足有一丈高,手裏好像舞動着一扇看不見的巨大的布面,敬山知道,是那樁子釘下的透明屏障。
此刻春生剛把那長戟拔出,在底部擰了一下,長戟頓時裂成了四片,沒半分耽擱,一個空翻將四片戟葉齊擲了出去。
叮叮叮六聲悶響傳來,大碗兒的樁子已經扎進地面,在山虎的周圍點出一個齊整的六邊形。隨後東牆西牆執墨線在木樁上扯出了一個六芒星圖案,正圍住這山虎。
黑帽子隨後身影閃過,在上方將墨斗一拉,六芒星上方驟然鎖緊,同時土猴兒從地面之下伸手一探拉住墨線向地心再一收緊,一個墨線搭成的立體六芒星將山虎牢牢的縛在其中。
那蒙眼女孩在執墨斗的黑帽子官差的肩頭點了一腳,又向上方躍了一尺,忙將左手握住右腕,右手掌心向下大喝一聲。
“千斤褥!”
隨即一股強大的倒推力將蒙眼人又頂了一個空翻,沒等姑娘落地,春生從胸前摸出一個灌了銀漿的獸牙向敬山拋去,隨後嘴裏大喊。
“動手!”
敬山根本沒反應過來,正要伸手去接那吊墜,可扔的太高,他根本抓不到,正當他焦急之際,忽覺得肩頭被猛跺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