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洛鐘東應
第一大學歷史系的三個宅男,哥羅方、R7和王細奀,為了要找出埋藏在山嘴村的三山國王寶藏,特地來到這座位處窮鄉僻壤的小村落。經過一番擾攘後,他們三人和新聞系之花鍾安和生態學家水島螢一行五人,在村長的家中接受款待。
飯後眾人談起寶藏之事。哥羅方出示了在朱義誠店中得到的薩州學山庵朱漆木盒,而水島螢卻拿出了和盒子相配的一對木牌子來。這對木牌中間夾着一疊文書,用蠅頭小楷寫了洋洋洒洒近五萬多字,卻是水島螢的祖先水島義津在五百年前於山嘴村的經歷。
哥羅方連說帶比,將文言文翻成白話文,講了整整有大半小時,才將水島義津的遺書解說完畢。這番功夫既費神又耗時,實在和幹了一個小時的體力勞動無異。
可惜,鍾安還是呆了半晌,道:那麽,這部“義津文書”到底有什麽價值?
哥羅方聞言,立即摔倒,枉我說了一個小時,竟然是對牛彈琴。正yù發作罵人的時候,水島螢已插口道:它告訴我們,山嘴村和水島家的關係,以及我祖先的遺命,要讓我們後人找出寶藏,復興山嘴村。
張rì進哈哈大笑,道:假如本村有你這位大美人襄助,對旅遊業定大大有所助益。
村長你本事這麽大,我未必派得上用場。何況祖先遺命什麽的,聽了笑笑就好,又不是江戶時代。水島螢也笑了,但頓了一頓,道:不過,這個木盒和文書,總算是兩件貨真價實的古物,極有價值。而擁有權亦屬於水島家的……
哥羅方道:且慢,這朱漆盒應該是第一大學歷史系的財物吧?
這個盒子,直到目前為止,最後的有效擁有權證明文書,是rì本文部省古物局的認定許可,目前在我老家中。水島螢眨了眨眼:不知道以你的說法,是第一大學的財物。那麽,是你們自己發掘出來的呢?還是以合法途徑收購的?
哥羅方登時語塞。是啊,這漆盒本來就是從朱義誠那兒強搶得來的,而朱義誠又是從“包袱齋”那裏得來的。不消說,看情況這朱盒本來就是水島螢的父親,水島健吾從rì本帶來這裏,用來發挖三山王財寶的。之後水島健吾失蹤(或者死了),於是這裏的人(最有可能就是地盤工人),順手牽羊,帶出市區在朱義誠處放賣。
整條銷售線一條龍,沒有一個環節是合法的,根本不能夠拿出來見人。哥羅方臉皮一紅,說不出話來。
水島螢見他受窘,格格笑道:不打緊,雖然這是水島家的財物,但我本來就打算物歸原主。轉頭對張rì進道:村長先生,聽過哥老師的解說後,我認為這是三山王交給兩位小皇子,最後再傳給我祖先的。但我認為應該交回給三山王張寶陛下的後人。不過……
張rì進聽她說了前半段,已知道這不過二字後邊,定會有所要求。當下凝神靖氣,留意她的索求。
我應貴市之請,特意前來山嘴村進行海灣的生態評核。與此同時,我也想找回我失蹤了的父親。可是到目前為止,貴市zhèngfǔ一直沒有給予答案,各部門不斷地推卸責任……
請你直接說重點吧。水島小姐。張rì進說:本市官方辦事能力之差,舉世所知,你也不必重覆了。
很好。這是你的村子。我爸爸在你村子裏不見了。我想到我爸爸最後住的地方,看看能否找到什麽線索。
張rì進身子靠後,陷進沙發里,腦子裏想,這女娃兒看起來火辣辣的,還以為是個草包美人,孰料竟然是個棘手貨sè。
表面上是以退為進,先用送還本村文物的名義,顯示友好,在道德上佔了先機,再動之以情,說要查找失蹤的父親。
可是劈頭第一句,就開宗明義,提醒我,她是來做生態調查的。只有作為第三方專家的她寫好了報告,山嘴村的工程計劃才能夠不受阻礙,好堵上那幫學生的嘴。
這話明擺着就是說:你不讓我去水島健吾的房子,我就要你好看,站在學生那邊。
張rì進在這行打滾了這麽多年,所謂學者的良知是什麽,一早就清清楚楚。
聰明的是,她特意在傳媒代表的小妞鍾安面前作出這個要求,這叫敲釘轉腳,讓我沒有反口的餘地。然而,這番話卻沒有明說出口。因為這層紙若然戳破了,她和我都會大大的不利。
張rì進想了想,笑道:水島小姐,我想你搞錯了。你父親失蹤之後,在他的住處發現了兩具無名乾屍。這事情是上了新聞的,而乾屍也已送到本市文物單位了,你去問哥羅方先生還會比較靠譜。
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再緩緩地道:至於你父親的失蹤案,已交由jǐng方處理,而先前的宿舍雖然已採證完畢,但仍然在jǐng方監控之下。你要問,應該問這位高大全jǐng長。
高大全在一旁正在吞雲吐霧,悠閑自得的樣子。可是所有人的說話全都聽在耳內。
水島突然失蹤、詭異的連體雙屍、有黑社會背景的村民摻和村子的開發計劃、鼓動學生前來搞局的連環計……高大全早已熄滅的刑jǐng之火,又再點燃起來。看來在退休之前,有機會破解這宗大案子,為自己的刑jǐng生涯畫上個完美的句號。
所以當他聽到張rì進將這燙手山芋扔過來時,心中老早有了方案,一招“攬雀尾”履字訣,吹着小鬍子,佯罵張rì進,道:
人家孤女尋父,這麽有孝心,又送你祖先的遺物,你這糟老頭還羅羅唆唆干什麽?
所謂順其來時力,力盡自然空。高大全心想,就讓她搞去,看看這妞兒有什麽花樣。
※※※
正當一行人行出村長大宅時,看到門口有三四個人聚在處,似有吵鬧。
張rì進眉頭一皺,走近細看,卻是工地的年輕人黑妹和管工韓福,另外便是家裏的執事女管家偉媽,以及堂弟張rì明。
張rì明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偉媽不住地安慰。而黑韓二人站在一旁,正沒做道理處,見到村長帶人出來,恍如救星來到。
你們吵什麽?張rì進罵道。
是這樣的。偉媽道:明少爺正要趕雞回窩裏睡覺,這兩人卻沒頭沒腦地沖將進來,將一隻小雞兒踩死了。他們沒道歉不止,還要毀屍滅跡,多踹兩腳,掃到牆腳下。明少爺見到了,便抓着他們爭論。我聽得嘈吵,便也出來了。
張rì進聞言,走近張rì明,蹲了下來,摸着他腦袋,道:明仔乖,明仔不哭。小雞死了,明仔把牠葬了,好不好?
牠、不是“小雞”。牠、小花。張rì明道:小花,左翅、有黑毛、右腳、爪子斷了。
在場眾人聽了,莫不暗道:小雞不都是一個樣,還有記認?
對對對,這是小花。來,偉媽,帶着明少爺去葬了小花。
張rì明甚是畏懼張rì進,乖乖聽話,不再拉着韓黑二人,跟着偉媽進去了。張rì進這才轉過頭來,問道:你們有什麽事?
是這樣的。我想問問明天的工程計畫,是否按先前安排進行?韓福見水島螢在場,有點支支吾吾。
張rì進會意,道:不錯,先做好“準備”的部份,以便隨時着手。
高大全留意到,那個叫黑妹的年青人,雙眼一直盯着王細奀捧着的漆盒。
韓福也看到他的失態,手肘撞了他一下,黑妹才回過神來,道:那個東西不是水島總監的物事嗎?怎麽會跑到這傢伙手上了?
喂,我有名有姓的;就算你不識得我,也不能叫我做“傢伙”吧?王細奀不悅道。
對不起、對不起。這廝從鄉下出來,說話不懂禮貌。韓福打圓場道。
不懂禮貌事小。高大全道:不過,你怎麽認得這是水島的物事呢?
工地里的人,差不多都認得這是水島總監的東西。韓福道:以前我們去他的房間,問他有關工作指令的時候,就常常看到他盯着這盒子在發獃,口中喃喃自語。
水島螢急問:哦,你們有聽到他在說什麽嗎?
黑妹道:我靠,rì本鬼子講rì文,我怎麽可能聽得懂?
韓福狠狠地敲了他腦袋一下,罵道:在女士面前,怎麽可以講粗話?這位小姐可是來做調查的大博士,不能失禮!
白天的時候,工程人員和護灘學生險生衝突,韓福在那時候和水島螢見過面。
不要緊。那麽,他在吟哦着什麽,你多少也聽到一點吧?
哈哈!那我倒記得!黑妹道,接着發出幾個音節。
不是哪,應該是……韓福更正了一兩節。
怎麽可能像你說的?崩牙狗他們老是學樣,還說那是黃片裏頭女優的對白呢!
咳!夠了!張rì進制止了這個二百五。
不過,對於水島螢和R7等人來說,那幾個音節已經湊出一個很合理的解釋出來了。
哥羅方問R7:喂,你聽那幾句話像是什麽?
應該還有。
什麽應該?王細奀道。
就是“應該還有”的意思。水島螢道:爸爸可能認為這盒子裏還藏有秘密。
嗯,可能啦,不過,我們還是先去看看水島先生的住所,晚一點再回來檢查盒子吧?
在高大全和張rì進帶頭下,一行人在村子裏穿來穿去,最後來到水島的宿舍前面。
這房子的水電都沒有停,在門口已經放了防護衣物,你們記得要穿好鞋套和戴上膠手套喔!高大全亮了燈,仔細吩咐道。
這裏……就是爸爸最後出現的地方?水島螢有點哽咽。
哥羅方環視四周,不禁慨嘆水島這人;這兒也算得上是窮山惡水了,竟然還能生活得這麽有品味,也不怕麻煩麽?
水島螢則來到水島健吾的桌前,仔細查看上頭的文件。哥羅方三人在欣賞擺放在電視前,水島在山嘴村裡找到的收藏品。張rì進和高大全則站在門口處,留意各人的舉動。
鍾安拿着攝錄機,仔細的拍下房間裏每一寸的地方。一面拍,一面錄下口音筆記:
這裏就是先前發現連體乾屍的地方……
突然間砰旁一聲巨響,嚇得鍾安大叫,水島螢從座椅中彈了起來。高大全和張rì進回頭,只見R7和哥羅方指着王細奀在嬉笑,放在船架上的那台黑sè犀角石,卻橫在地上;在一旁的小几案上,原先排得整整齊齊的十數支玻璃水瓶,彷似保齡球全中,橫七豎八的全倒了。
你們***在干什麽?高大全惱道。
沒事、沒事。哥羅方道:王細奀屁股太大,拌倒了那塊石頭。
可是……可是……王細奀道:為什麽這邊拌倒石頭,那邊的水瓶全倒?
這就叫“龜波氣功”。R7笑道:不,應該是“元屁彈”才對……
去你的!王細奀作勢yù打。
哥羅方雙手合十,一面恭敬道:沒想到細奀師兄你已將少林派的“大金剛拳”練至如此出神入化之境。這招“洛鐘東應”,屁不着瓶而瓶翻倒。這還不算如何艱難。但屁股明明橫掃,瓶子卻四方八面翻倒,可見屁力之巧,已得“大金剛拳”之jīng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