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五 真理
大概沒誰知曉，那個笑容后的故事。
只是一段普通的故事，就像大多數人經歷的那樣。
遇到一個合適的人，卻沒有在最合適的時候挽留。
世界永遠不缺死亡，分別，與愛。
輕輕皺眉，奧瑟沒有繼續詢問詳情，他從老科洛的眼神與表情中看出來許多。
這是個有故事的人，一如其他有故事的可憐人一樣，在名為活着的偉大劇情里掙扎。
“如果可以，現在最好能走捷徑，我的狀態不是太好，如果拖延過久，你們面對的地底危險都可能是次要的。”
言下之意，最大的危險反而來自奧瑟本身。
地底的危險可以按照常識與經驗規避，但隊伍里出現一個瘋狂的由魔法師變成的怪物，那後果簡直不敢想像。
“了解了。我這就與團長談談。”
神情凝重，老科洛忽然明白了奧瑟的異常，為什麼這個魔法師不像其他同類一樣招搖。
他是為了活命，雖然語氣平淡，但老科洛還是看出來了，這是魔法師最後的掙扎。
與奧瑟短暫告別，老科洛前去尋找紅龍傭兵團目前的領導者，開始商量如何加速進入地底。
地底世界的捷徑很多，可大部分都極度危險。
捷徑不僅能縮短路程，更能輕易縮短眾人活下去的時間。
這是一件大事。
在老科洛與油雷巴進行理智協商后。
油雷巴表示：“他完全可以自己離開，我們並不需要他。”
“不，地底世界有魔法師的協助，安全係數會大大增加，哪怕他現在狀況不好，能產生的作用也比這個傭兵團里的其他人高。
越往下，遭遇其他魔法師的概率會變多。有一個學會的魔法師，能少很多麻煩。
而且地底不僅僅存在魔法師，還有他們組織的叛逃者魘魔師，那群脫離了學會約束被學會追緝的瘋子可是會把人類當口糧的怪物。”
油雷巴聽着老科洛講述其中的利害關係，面無表情。
加速行程是好事嗎？不。那隻意味着更多更加不可控的危險，而且很大可能是完全無法掌控結局的情況。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位魔法師是學會的成員，他是守序的，善良的存在。
他們的本職就是保護凡人。
不僅僅是守護者，更是最好的肉盾，最好使的棋子。”
最後那句話，老科洛用口型無聲說出。
“不過如果你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那就當我沒說。劍聖——油雷巴·紅龍閣下...”
詫異的看了一眼老嚮導，油雷巴恍然理解，對了，老科洛作為地底最知名的嚮導，自然有自己的地上情報網。
眼見油雷巴態度變化，老科洛立即補充道：
“雖然閣下您的實力在人類世界赫赫有名，可相比那位四階，沒有蔑視您的意思，一點點超凡血脈的力量。
相比那些魔法師的偉力來說還是不夠。
越往深處走，要失去的東西，可不是凡人能夠承受的。”
有那麼一瞬間，油雷巴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但老劍聖終於忍住了情緒。
他不了解地下。
這是事實，在這裏不是地表之上，他在地上國度里有種種關係網，可在地下，他什麼都不了解。
未知，意味着危險。
油雷巴面對過無數次絕境，正因如此，他非常明白，未知到底有多麼可怕。
他這輩子收了很多徒弟，
但沒有哪個徒弟有個好的歸宿，無一例外都在時代的洪流中被未知殘殺。
奧爾伽是最後一個，也是閉門徒弟。
作為心力憔悴的師父，油雷巴不想再聽見徒弟的死訊了。
徒弟有自己的路，奧爾伽善良正直，信念的堅定更是油雷巴此生前所未見。
他不能庇護徒弟一輩子。
可，哪怕可能是去送死，油雷巴也想親身見證。
這是一個老頭子最後的不負責任，與任性。
只是想見證。
為此，可以付出種種。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妄念。
油雷巴的妄念，將他不斷拖向深淵的，大概就是見證徒弟履行他的信念。
是的，這是一場送死的旅途。
但，深淵之後的光明是眾生皆苛求的最後救贖。
“可以，那就走捷徑。不用去問那個混小子了，他也會同意的。”油雷巴制止了老科洛去尋找奧爾伽、
“我做出這個決定之後，能告訴我如何安全離開這裏返回地下的方法么。”油雷巴詢問着老科洛，眼神卻看向那邊人群中的妻兒。
順着老劍聖的目光看去，老科洛挑眉，輕鬆回復：“自然可以。”
無人發覺。隊伍中少了倆個人，看起來狀態不太好的油雷巴不知何時再度回歸隊伍，將一切又交給了奧爾伽指揮。-
人群在整備，繼續向下一層進發。
向著傳說中的財寶，向著傳說中的永生邁步，可憐的毫不自知的，為深淵添加薪柴。
坐在人群中，奧爾伽團長不知何時找到了奧瑟，倆個男人坐在一塊，豆仔被奧爾伽背着。
倆人聊着某些沉重的話題。
視線一直在頭頂的岩壁上，奧爾伽問着魔法師。
“我所做的決定，從一開始就是愚蠢的，可是他們為什麼還會跟着我呢。
我一直不明白。奧瑟閣下，我清楚自己的能力在何處，所以能夠懇求您一件事嗎。
這個孩子，不管是待在哪裏都會死去，不論是地面還是地下都沒有他容身的地方，我很清楚。
黑暗無處不在，人心已被腐蝕。”
將身後的背簍拿到身前，豆仔的目光獃獃的遙望着遠方，遙望着虛幻的母親。
“奧瑟閣下，這個世界很不對，但，有些東西不該就那樣。”
輕輕按住團長的肩膀，奧瑟看着背簍里的地底小孩。
說：
“有些事，很多人不願意做，因為他們清楚那樣沒有任何意義。
但另一些人，他們也清楚沒有意義，可仍然會去做，因為他們知道。那就是他們的方向。
真理，永遠存在於他們的心中。”
摸了摸豆仔的腦袋瓜，奧瑟笑了。
“真理無需他人指指點點。
真理亦會吸引相同的人一同走在通往真理的道路上。
因為，這本身..就是最偉大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