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神秘女人

第6章 神秘女人

秀花走了,卻留下了讓王鑫始終無法理解的一段對話。

“我需要經常回來複診嗎?”秀花有些忐忑,她之前已經到了不得不整容的地步,管不得後續那麼多複診修復還有手術費的問題。

如今心頭重擔卸下,秀花又不免為日後可能產生的費用憂心。

她只不過是普通的打工人,每個月的薪水也實在有限。

“放心吧,包一輩子。不需要複診什麼都不需要。”燕脂大咧咧地說。

“真的?”秀花眼睛都亮了,還要說些什麼話來,燕脂卻以手示意,阻止秀花繼續說下去。

“好啦,你待得太久啦,從哪來回哪去吧。”燕脂有些不耐煩了,絲毫沒有客套的意思。

沒人能明白,此刻燕脂心裏頭的急切,自己不賺錢王鑫那傢伙就不給自己買好吃的,要多賺錢多整容才能吃遍天下!

至於燕脂能不能自己買東西吃,那當然也是可以的,只是在燕脂心裏,總覺得只有王鑫買的東西才最好吃,因此自動摒除了自己買東西吃的想法。

“哦哦,”秀花愣住,隨即覺得自己似乎是呆得太久,連手術傷口都癒合了,還賴在這裏。頓時不好意思起來,便一邊道着謝一邊手忙腳亂地收拾好東西,一溜煙的功夫就走了。

直到目送秀花離開,直到那不結實的門隨着客人的離開咿呀呀叫了兩句,王鑫又一驚一乍叫了起來,“胭脂!你是怎麼做到的!咱發了呀!”

“發發發!發你大頭鬼!”燕脂直接給了王鑫一記暴栗,一天到晚只知道說發。

粗魯的傢伙。

“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王鑫好奇極了,想着要是每單都這樣,那不是賺錢賺到手抽筋啊。

不對不對!王鑫又想到了什麼,“胭脂!你這不會是七天就失效的障眼法什麼的吧?”

王鑫被自己說的話嚇了好一大跳,隨即像太監般“啊——”地一聲叫起來。

“胭脂,這可不行啊!這犯法的事……”王鑫火急火燎的話還沒說完,看到燕脂甩過來的白眼飛刀,嚇得瞬間捂住了嘴。

王鑫心裏卻忍不住嘀咕,也不知自己為什麼這麼窩囊,燕脂稍微凶點,自己就嚇尿了,明明這姑娘長得眉清目秀國色天香人見人愛的,想不通啊想不通。

“你就當它是一輩子的障眼法吧。我燕脂怎麼可能做普通的整容,我做的肯定是別人做不了的最厲害的整容術。你就記得帶我吃香的喝辣的就行了。”燕脂只在乎王鑫要負責收錢后給自己買好吃的。

“那肯定那肯定,你就是想吃龍肉我也給你弄來!”王鑫忙應道。在哄女孩子這門藝術上,王鑫也算無師自通了。

“剛剛走的時候,那女的好像還想說什麼。”冷靜了下來,王鑫想到剛剛秀花的古怪。

“哦,”燕脂只是無所謂地哦了一聲。“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有了芝麻就想有西瓜,人都是這樣。”

芝麻……西瓜……

王鑫琢磨着燕脂話里的意思。

“那她是還想整其他地方?”王鑫反應過來,眼神一亮。這樣豈不是能賺更多的錢,光是一個鼻子都三萬,要是再加別的。

“嘶——”王鑫倒吸一口涼氣,拚命搖頭,他不敢想。隨便一單輕輕鬆鬆就收入10萬……

燕脂點頭。

“那怎麼不一起整了?”王鑫急了。

煮熟的鴨子已經飛了!

他又想到秀花剛整好的鼻子,和她其他平平無奇的五官,

越想越覺得其他地方就應該也整了,才配得上這樣好看的鼻子。

燕脂意味深長地看了王鑫一眼。

“她剛剛也是這麼想的。”燕脂只是淡淡地說。

王鑫看到燕脂的反應,臉上的笑容慢慢垮了下來,沒了剛剛的興奮,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

見王鑫也不算太笨,燕脂也不吝嗇再多給王鑫說上幾句,“普通整容手術肯定是有風險的,哪能說做就做。而我這種整容手術,就是將幻術嵌入了整容的部位,其實什麼都沒變,可是在所有人眼睛裏,什麼都變了。”

王鑫聽得一愣一愣地,只能傻乎乎地點頭。

“不過這種對象也有限制,尋常的整容是來不了這裏的。”燕脂有些鄭重地看着王鑫,一對柳葉眉在眉間蹙成好看婉轉的弧度。

“怎麼說?”王鑫追問。

“因為我做的所有事,都不能違背規則。我是由‘慶主’創造而生,一旦違背本主的意願,重則隕滅。”燕脂希望王鑫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她繼續說道,“種因結果,我所做之事,需要結出慶果。”

說著燕脂雙眼一閉,一顆閃爍着光芒的粉嫩果實自燕脂心臟處緩緩浮現,那團果實形狀如桃,卻沒有實體,只有指尖大小,虛幻得像是一團凝結的霧氣。

燕脂以右手掌心輕輕撐着它,無形的風吹得燕脂發梢飛揚。

“這就是慶果,來自剛剛那位女士的感激。”燕脂的眼眸隱隱有紫白光流轉。

王鑫皺眉,仔細打量着慶果,只覺得這枚漂浮在燕脂掌心的小東西,周圍霧氣繚繞,叫人看得清又似乎看不清。

“之前我怎麼沒看到?”王鑫疑惑。

“慶果也不是說有就有的。”燕脂說著將慶果收回心臟處,那耀眼刺人的光也隨之消散。

“即便不能生出慶果,也不可生怨。不然會很麻煩。規則的事我一時半會和你說不明白,你只要知道有這回事就行了。”燕脂不打算說更多了。

王鑫不敢多問,他不太習慣燕脂這麼嚴肅的模樣,覺得心裏墜得慌。

他也知道天底下沒有白掉餡餅的好事,只是自己什麼都幫不上忙,還得靠着燕脂賺錢。自己唯一能為燕脂做的,就是少找些麻煩。

“就像整容,在我們這能用幻術,但是在其他地方呢?在臉上扎針動刀子,誰又能保證最後一定是滿意的結果。如果我們今天為了錢什麼客人都接,也許會讓有些人以為整容就是吃飯一樣簡單的事。找不到我們,也會輕易找別人,一環套一環,到時候結出的怨念,都會反噬到我們身上。”

“原來這裏面有這麼多講究。”王鑫此時才有些懂了。以前新聞里總有些人整容上癮的播報,他們中沒有一個人不後悔曾經的過度瘋狂。

“好啦,不要聊這些了。接下來,我們就抓緊把這一片要整容的金主全部拿下吧!”燕脂說著握掌成拳,神氣十足給自己加油打氣,一想到即將迎來的宏圖偉業,燕脂也綳不住了,裝模作樣才沒幾分鐘,就又搖擺着毛茸茸的尾巴傻乎乎笑起來。

這邊燕脂和王鑫兩人正暢想着有錢有糧的美好生活,那邊那間很不起眼的小鋪里,那天晚上那個穿着一身高調紫色長裙的精緻女人,此時梳起了劉海,露出光潔細嫩的額頭,卷卷波浪長發散下,白色的金絲鏤空禮帽配上婀娜的改版旗袍,襯得女人宛如舊上海時婷婷的古典大小姐。

女人定定站在窗前,想到離開的燕脂,嘴角輕輕勾起,語氣像是戲笑又像是可惜。“七天,可是一眨眼就過了,要這樣等這麼一個七天,值還是不值呢?”

女人只是故作沉思了一會,便又開始搗鼓花瓶上的花枝來,最近慶果的收益不錯,這讓女人心情很好。

她經營着玩偶雜貨鋪已數不清有多少年代,經歷了鐵馬金戈、萬人墳冢、盛世王朝……玩偶鋪也隨着時事四海落腳,人世間的荒蕪起伏、潮起潮落她早已見得太多,哀嘆痴怨念已很難讓她的心海起伏。

她和大家一樣,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更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叫什麼?愛什麼?只知道自有記憶的那一刻,她便站在一處矮房裏,周圍木架上擺滿了許許多多的玩偶,一個滿臉褶皺的老太婆似乎是特意等她清醒,再顫顫巍巍地把一本書簿交到她手裏。

那老太婆身子瘦弱,幹得像一塊柴火,背佝僂着像背着一座小山,她蒼老得不能再蒼老了,可眼睛裏的精光卻異常銳利。

“從今以後,你就是這裏的主人,孩子,好好地吧。”這是老太婆跟女人說的第一句話,聲音很啞。

說完,老太婆便不理女人,拄着拐杖往外走去。

見老人正要跨過門檻,女人來不及消化太多信息,只得急急轉身問她:“我叫什麼?”

老太婆只是頓住,佝僂的身體緩緩轉過身來,卻不是看女人,而是往玩偶的方向轉去,末了又重新回過身,踏過那道門檻。

“無名無姓,無影無蹤。不介意的話,就叫沉吧。”女人的目光注視着老人,那沙啞的聲音在起風的秋聲中被颳得漸漸消散,這句話,就是老太婆同女人講的最後一句話。

沉是老人的名字,這是女人後來翻看那本書簿時知道的。在這本同樣無名無姓的書簿扉頁,印着歸屬者的名字,而女人親眼看着那個“沉”字,隨着老太婆一拐一拐慢慢走入陰霾,消散成塵沙后,一點一點地變淡變淡,也隨之似塵似風地散了。

老太好像輕易地就赴了死,輕易地接受了消散於天地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就像白開水一樣平淡,甚至沒給人悲傷的機會,那樣的背影讓女人動容。

於是女人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沉沉,算是對這一眼之緣的拾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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