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躍鯉向日

第四十五章 躍鯉向日

閣樓的大廳中央,再次圍滿了人,人頭一個擠着一個,對着中間的一張桌子指指點點。

“聽說有人要與賈玄英的徒弟胡岳比試丹青?”

“嘿,我看是自取其辱,這毛頭小子,穿着寒酸,也不知道怎麼上的船。”

“胡岳乃國手賈玄英之徒,跟他比試丹青,簡直是愚蠢......”

眾人對着顧清指指點點,滿是質疑,有人嘆息不自量力,有人諷刺自取其辱。就是沒一個看好顧清的。

顧清站在桌子旁,與對面的胡岳對峙着,聽到下邊紛紛擾擾的談話,臉色絲毫沒有變化。

“那混蛋又搞什麼?”蘇逸生聽到外邊嘈雜一片,推門而出,看到了顧清與胡岳正佇立在人群中間,而兩人身前的桌子上,各擺了一張白紙。

廂房中的各位也紛紛出來湊熱鬧。

就在周遭人群對着顧清指指點點時,騎在灰狐脖子上探出小腦袋的蘇雨遙好奇的睜大眼睛,隨即開心的笑道:“顧清哥哥加油!顧清哥哥加油!”

蘇逸生連忙捂住小雨遙的嘴。

嘈雜的人群中,小雨遙的聲音難以脫穎,淹沒在音河裏。

只有台上的胡岳抖了抖耳朵,一臉沉思,好似聽到了熟悉名字.........

一間廂房內,錢陽西靜坐在主坐上,似乎聽到了外邊嘈雜的聲音,皺了皺眉。

忽然一個身影不知從哪出現,單跪在錢陽西的身前,彙報道:“總舵主!下邊有兩人再比畫,一個賈玄英的弟子胡岳,還有一個......是你讓我看好的人之一。”

錢陽西搖了搖頭,說道:“這群人真不安分,到時候暴露了身份,吃虧的還不是他們自己?”

“只要不鬧出事兒來就行,繼續盯着他們。”錢陽西擺了擺手,吩咐斥候退下。

轉頭看向了旁邊的九尺大漢:“祁兄,這次那東西,還得勞煩您幫忙了。”

九尺大漢兩隻粗壯的手指,像捏着一顆石頭一般,搓動着還不如他掌心一半大的茶杯。

閉着眼睛,沉思了一番:“此物事關重大,我也不敢保證,能幫到你們,如今世子也在船上,只怕我自顧不暇啊。”

錢陽西看這九尺大漢沒有拒絕,笑呵呵的道:“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這東西除了上面的那些人,也只有你跟我知道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七日後到了京城,一切都相安無事了。”

.........

眾人之中顧清與胡岳對峙着,眼看下邊人數越來越多,胡岳勾起了嘴角:“各位,我胡岳今天要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比試比試,也請大家做個見證。”

胡岳隨後陰狠的看向顧清,說道:“光是比試,那無聊的很吶!那不如我們賭上一把。”

顧清微微眯眼,看着眼前囂張跋扈的胡岳,默不作聲。

“誰輸了!誰就從躍鯉跳下去!”胡岳眼神陰狠,目光直射顧清,在他的臉上尋找着恐懼。

眾人聽見,又是議論紛紛。

從躍鯉跳下去,可是要命的活。已躍鯉的速度,從船上跳下去,無異於摔到地面上。

若是普通人,只有粉身碎骨,只有氣元境以上的修者,才有活下來的可能。

顧清看着下邊起鬨的人群,耳中得到的信息都是“那窮酸小子死定了”之類的話語,不予理睬。

心中冷笑,抬起手請向胡岳:“可以!”

若是比劍,比武,甚至是比文,顧清都會認慫。唯有丹青之道,願以身死證之。

胡岳看對方上鉤了,心中不由嘲笑:這傢伙是聾子嗎?沒有聽到下面的人提起我是誰?

國手之徒,自是丹青天才。若說武江河論的是丹青之道,他也有信心讓天下英才暗淡三分!

只可惜......

胡岳拾起桌上的毛筆,在手指上轉了個花,一臉輕蔑的看向顧清:“我也不欺負你,就讓我先來吧!”

言畢,胡岳手上毛筆飛快舞動,在桌角的墨硯上飄然一點,隨後瀟洒的甩到了白紙上。

嘴角上揚,眼中自信滿滿,才動了一筆,就已胸有成竹,腦海中已經有了那幅畫的結構和韻色。

只見胡岳再次落筆,手上蘊含著淡淡的靈光,順着筆管,控制毛筆的墨量。

在白紙上瘋狂飛舞,時而如老練的武夫,沉穩有力,時而如嫻熟的舞女,柔弱飄然。

只是觀胡岳作畫,已然是一種享受了。

眼見那白紙之上,墨筆飛舞,來去如游龍,一副群山險崖的風景畫便出現在了白紙之上。

胡岳收筆,看着眼前的風景畫,滿意的一笑,自信的將筆丟到了身後。

畫成!

人群中裏面響起陣陣鼓掌聲,紛紛稱讚胡岳。

“不虧是賈玄英之徒,下筆蒼勁有力,收筆迂迴婉轉!宛如仙人落筆一般漂亮!”

“不僅如此,那畫也是人間美畫!”

“這是......會心崖!像!真像!”

那白紙之上已出現一副群山畫。

畫中座座山峰高聳入雲,險崖林布,蒼松點綴,枯石結盤,雲起風來!

顧清看了看胡岳的畫,不禁讚歎的點了點頭,嘴中不由開口:“妙啊!妙啊!”

蘇逸生在台下見顧清看痴了眼,竟笑着稱讚別人的畫,不免為他緊張。

胡岳高傲的背過手,斜眼看向顧清,諷刺道:“怎麼?大師可還有指點?”

玩笑,這幅畫他畫了不下千遍,方才得到師父的認可。他師父是誰?當今國手賈玄英,乃授聖上賜筆之人。

顧清眼神冒着精光,欣賞着這一幅畫像,忽然皺起了眉頭,指着畫中的一處山壁說道:“這個地方如此空白?應是有些什麼的。”

那胡岳撇了撇嘴,說道:“這是朝廷重犯蘇逸生刻名之處,自然是不能畫出來。”

顧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拱手朝胡岳說道:“兄台果真好手筆!不過......”

既然對方已經畫出這麼好的畫,顧清自當不再隱藏。

從懷中掏出了硃色毛筆......

蘇逸生緩緩睜大了眼,急忙沖了上去,拉住顧清的手,緊張道:“你幹什麼?”

顧清轉頭看着蘇逸生的眼神,好似在說:這東西要是暴露會有很**煩的。

然而蘇逸生真正想說的是:這東西要是暴露,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顧清擺了擺手,給了蘇逸生一個安心的眼神,低聲說道:“心中是物便是物,心中是畫,那便是畫!”

蘇逸生奇怪的看着顧清,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顧清笑了笑,將硃色毛筆浸入墨硯之中,眼中忽然綻放精光,高高的拉起了一筆。

那黝黑的墨水隨着硃色毛筆劃在空中,亮得晶瑩。

顧清勾筆一動,那些墨水隨着硃色毛筆游去,宛若一條墨龍在空中翻動,一粒粒黑墨隨着硃色毛筆的移動,連城了一體。

顧清忽然看向白紙中心,高舉硃色毛筆,輕輕點在了白紙的中心點。

忽然,那些黑墨散成了幾條五顏六色的小龍,向白紙的各處鑽去。那些彩墨好似一支雄師,在白紙上移動,調整,“擺”成了一幅畫像......

眾人死死的看着桌子旁的顧清,目瞪口呆,心中驚駭這般畫法他們可未曾見過:

將墨水控得像一隻黑龍,在空中攪動,隨後散於紙上,轉化了顏色,如百萬雄兵排列陣隊,竟活生生組成了一副畫!

大廳內一時間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胡岳獃獃的看着顧清身前的畫,額頭冒着冷汗,心中驚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種畫技......

是陸豐川!

眾人痴獃的看着顧清收起筆,一時間竟忘了鼓掌,低下頭,壓低了嗓子議論紛紛。

“這是什麼畫技?”

“沒見過,太不可思議了!”

“這種畫技我好像見過,對,我在國手陸豐川那裏見過,難道他......”

蘇逸生自己也是被驚得不輕,他哪知道顧清居然還有這驚艷的一手?

再次看向一臉嚴肅的顧清,蘇逸生彷彿認錯了人。

被震驚的可不止是人,還有一隻暗中觀察的橘貓。那橘貓很是伶俐,看着顧清收在懷中的硃色毛筆,耳朵瘋狂抖動.......

顧清看着議論紛紛的眾人,自是傲氣,將手請向畫上:“畫已成,還請各位評定。”

胡岳死死的看着那一副畫,臉上掛着惱怒之色。

那一幅畫,竟是早上他畫的景色!

躍鯉向日!

那畫中的河面上,躍鯉巨舟疾快行駛,在湖面拉開了一道錐形。而下班,是波光粼粼的河面,那河面被前方朝陽照耀得金燦,水波映射金陽,好似一條龍的鱗片,密密麻麻,撒在河面上。

而河面如一條卧龍之身,遙通遠方,最盡頭之處,也顧清落筆之處,畫的中央,一輪朝陽綻放萬丈光芒,彷彿畫裏的一切色彩,都來源於那朝陽。

而躍鯉巨舟在朝陽的照射下,宛如沖向龍門的巨型鯉魚,身型活躍,充滿生機。向陽而去......

“妙畫!實在是妙!此畫,可驚天人!”不知誰忽然評價了一句。眾人又紛紛開口誇讚。

甚至有人頓足痛哭:“怎會?躍鯉之年少居然還在!還在!”

“此畫如仙人所點凡俗意,畫不落仙氣,意不輸少年。”

群人之中多少富商,多少學官,有的雖是天生穿金戴銀,可不乏有那寒窗數十年,一舉功名利祿的官員;有那赤腳叫賣,天道所酬有心人的富商。

他們也曾有那崢嶸歲月,從一條小鯉魚,越過波濤長江水,奮不顧身的躍向一輪朝陽。

那輪朝陽為何?

是他們的黃粱一夢,是他們的孜孜不倦,是他們的黯然心碎,是讓他們眼前閃冒精光的理想。

赤州,皇都京城!

【作者題外話】:求求你們了,留點意見吧!我需要成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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