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節 探探口風
李桂蘭也覺得大溜兒的想法有道理,夫唱婦隨,點頭同意了。上桌吃飯的時候,李桂蘭說:“照丹哪,這爺倆笨的沒抓着雞,給你燉了只大肥鴨,來,吃吧。”她說的爺倆笨也是實情,只是鴨子不象她說的那麼大,那麼肥,只是一隻病鴨而已。
這個時候,邱家也在吃飯。往日,一家三口人往炕上一坐,有說有笑有嗑嘮,今天可好,誰也不出聲,悶頭往嘴裏扒拉,邱永吉首先打破沉默,問邱明:“活都幹完好幾天了,你打算啥時候走?”
“忙什麼,幹啥也差不了這麼幾天。”邱明說。
“你說你這孩子,”吳玉芝撂下飯碗,“打工的,咱村走的差不多了吧?地種完了還不走,等什麼呀?”
“我也沒等什麼。”邱明辯解道。
“你媽說的對,你不等什麼就趕緊走唄,啊,明兒就走。”邱永吉說:“還需要準備什麼?”
“我明天不走,過兩天再說。”邱明嘟囔道。
吳玉芝一聽可火了,說:“邱明,我告訴你,那個刁瑞姣是個嬌小姐,和咱們不是一類人。人家有錢,也不會看上你,就是看上你,咱家也養不起。你就是不走,再等也沒用。”
“我不走,跟人家刁瑞姣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好,既然沒關係,那就進城去吧。”邱永吉說:“這回進城打工,掙了錢就先買個手機,省着我和你媽惦記你,隔三差五往家報個平安,啊。”
邱明見爹一句媽一聲地趕他進城,心裏煩極了,他酸皮拉臭地說:“我的事你們跟着着什麼急呀?我願意多咱走多咱走唄,你們不操這份心,行不?”
吳玉芝把碗使勁一蹾,吼道:“你不懂好賴呀?學學人家吳青,上外邊打工,一邊掙錢一邊找對象,多好哇,多讓人省心呀,你可倒好,炕頭王,就盯上西南岔這麼幾個人,沒出息樣兒,不管啦,愛走不走,氣死我了,不吃了。”她把筷子一扔,走了。
邱明不着急走,確實是另有打算。也確實與刁瑞姣無關。那吳玉芝為啥說出剛才那些話呢?原因是楊雪梅在很多場合,當著村裡很多人的面,誇過邱明。說邱明老實厚道,說話少,幹活多,從小就是個聽話,不惹事的好孩子。吳玉芝也聽鍾麗華多次學過,說刁瑞姣瞅邱明的眼光和別人不一樣。但吳玉芝不喜歡這個類型的女孩,看上去嬌嬌滴滴的,什麼家務活也不會做,那怎麼行。真要娶家裏來這樣的兒媳婦准得把她氣個好歹的。吳玉芝喜歡的是孫照丹這個類型的。嘴一份,手一份,既能說出一二三,又能幹出四五六來。但這隻能是想想而已,人家照丹是大學生,全村最優秀的女孩,咋肯嫁到她家呢?更何況她那個死媽——王娘們她也不會同意呀。
不管吳玉芝是怎麼想的,有一點和邱明是一致的。那就是,他十分喜愛孫照丹,當然這只是暗戀。同學這麼些年,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所以消消停停地該幹啥幹啥。一晃四、五年過去了,沒想到照丹又回來了,特別是她說不走了。這使他重又燃起了希望。他也知道村裡這幾個同學,尹向東,劉學仁也都對照丹垂涎三尺,欲得之兒而後快,可他的心還是鬼使神差般地蠢蠢欲動起來。他想晚幾天再走,準備找個機會,單獨約一下照丹,探探口風,或許她要返校,可以一起進城也說不定。邱明心裏有桿秤。尹向東說白了就是個二流子,用他爺爺的錢養幾口豬,那是應一應景,到了年末,殺豬賣完就是一個賭。年年到春節前後,他保證輸得精光,還得從爺爺手裏要錢過年。照丹無論如何也不會看上這麼一個靠爺爺光環混世的人。再說劉學仁,雖說正正經經,可要長相沒長相,要個頭沒個頭,還帶着一付大眼鏡,這樣一個半土半洋的大學漏根本無法和自己比,我邱明在農村種地,或到外打工,身強力壯就行,無需更高的文化,高中畢業足夠了,再看我的長相、個頭,往人堆里一站,也算是個標準男子漢。相比之下,邱明認為,只要照丹紮根西南岔務農,只要她不好高騖遠嫁到外地,嫁給他邱明那希望是最大的。
他心裏這些小九九,邱永吉和吳玉芝哪裏知道。如果真是知道的話,准得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今天晚上這頓飯,吃的不順溜的要數孫立成兩口子。
孫立成自打讓尹書記損了一頓回來,心裏就翻江倒海似地鬧騰,臨了一句他聽信兒,這你就得有迴音。可以說,尹德伯在西南岔,根深蒂固,說一不二,道理不道理沒人管、沒人問,可誰都認為他最公正,最無私。這也是孫立成雖然是個犟眼子,也不敢和他掰扯的緣故。不讓說話也行,自己受點委屈就委屈了,可咋和老婆說呢?已經三、四天了,他左思右想,最後還是去找妹夫彭海,央求他去家裏勸一勸王淑華。
彭海一見面:“咋的了,大哥?愁眉苦臉的。”
“別提了。”孫立成把尹書記如何損他,還要聽信兒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彭海。
“他說什麼?他那意思讓照丹接我的班?”彭海聽出了這樣的意思,讓孫立成大吃一驚,說:“沒有,沒有。他只是說,照丹是個好苗子,別讓我們家給毀了。”
“噢,”彭海倒不是怕照丹搶班奪權,有人能代替他干主任一職,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現在時常感到力不從心,那些富裕起來的樣板村,讓他眼紅,讓他徹夜難眠,如果尹書記也有給自己找幫手的意思,那真是英雄所見略同了。南方很多先進村就講究大學生當村官。你別說,照丹在鄉親們眼裏,特別是在青年中威信是很高的。她又是立環的親侄女,眼下尹書記的身體狀況堪憂,自己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