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主動失戀
自從與小施在那次郊遊中相識之後,我們就開始有了交往。當然,開始是我主動去看她、約會她。
小施的宿舍位於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最北面的一排,三層的舊筒子樓里,這棟樓原先就是一個藥品倉庫,為了解決這些剛剛進來的護士們的住宿,就在外面加了一副外樓梯。外樓梯用角鋼焊接而成,又陡又高,鋼度很差,人走上去晃晃悠悠的,像我這樣矯健的男生走上去也會發怵,何況小施她們那樣嬌弱的女子們呢?
小施告訴我說:
“有一次晚上,我正在上樓梯,忽然路燈全熄滅了,我不敢向上,又不敢向下,嚇得扶着欄杆大哭起來,直到保衛處的人拿着電筒趕過來,才把我營救回去了。”
小施說完反問我說:
“換了你怕不怕?”
我說:
“不怕!為了愛情我什麼都不怕!”
我說得有些虛偽或者是牽強,這跟愛情有什麼關係呢?
然而,小施卻有些感動。
在小施眼裏,我一米七五的個兒,五官端正,皮膚白皙,長相雖不算十分英俊,也絕沒有什麼不順她眼的地方,尤其是我外向型的個性,對人、對事總有一股熱情,使小施深深地喜歡上了我。
小施圓圓的臉上掛着一對深深的酒窩,馬尾巴放下的時候就像一幕瀑布,一米六五的個兒,勻稱的身材也稱得上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
我們倆人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人會說不般配,而在我的心裏總是感覺有些遺憾,因為我一直想擁有江醫附院的漂亮女醫生做自己的妻子,這也是我深深的“附院情結”。可是時至今日我還沒有機會認識附院的姑娘而已,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一醫院”也可以吧!畢竟也占上一個“醫”字,何況小施人品又不差,因此我決定繼續和她交往下去。
談戀愛既費時間又費精力,和小施的頻繁交往,佔用了我很多的業餘時間,假日和晚上我在辦公室加班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最近室里的設計任務很重,一些變所的電氣工程都是邊設計邊施工,而我們土建專業組的活兒,要等變電組工藝做好向我們提資后,我們才能上手出圖,而施工時又是需要先使用土建圖,所以我們組常常很被動。雖然我的出圖速度並不慢,我有很好的製圖功底,常常直接描好不用描圖組再描,因此我從不耽擱出圖的時間,可是我不去加班,給主任和其他人員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在一次業務學習會上,陳主任不點名地批評道:
“目前任務如此之重,全局的基建任務都要看我們設計龍頭,大家都在爭分奪秒,利用休息天和夜晚加班,可是個別小青年就是不加班,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主任話雖然說得還算和氣,但他明顯是有所不滿。會後我問雙南的同鄉線路組的薛建。
“薛工,你知道今天會上主任說的是誰呀?”
“主任當然是有所指的,最近室里的圖紙出得太慢了。”
“可我沒有拖一點兒後腿呀?”
“不一定是你,如小徐的圖畫得又慢、質量又不高還常常還出差錯,聽說主任就很生氣啊!不過你不加班,給領導的印象也不是很好啊!領導不好意思批評老同志,就只好拿我們年輕人說話了。”
說完薛工反問我道:
“你平時沒什麼事為什麼不來加班?加班有什麼不好?加一個班還有10元錢的補貼,你看我們不是天天在加班嗎?”
我看薛工是我同鄉、人又忠厚老實,就如實地告訴他道:
“我談了一個女朋友,最近就是約會多了些。”
“怪不得啊!告訴我她是哪裏的?”
“市第一人民醫院的護士。”
“老家呢?”
“東郊小海人。”
“哦!小海人?那裏的人說話沙蠻口音不好聽不好聽。”
“什麼沙蠻口音?”
“就是和施老大一樣的啟海口音啊!”
“除了口音之外你覺得還有什麼不妥的?”
“好還好,還嫌早,三班倒,工資少。”
薛工薛建直接用幾句順口溜概括了我要談的女友,我聽后感到他說得太實在了,心裏對這份感情又多了一分否定之意。
冷空氣開始不斷地襲擊江城,天氣越來越冷了。一天下班之後小施給我送來了毛衣,她問我:
“你這幾天為何沒來看我?”
“室里的工程任務多,我要加班啊!”
“真抽不出一點兒時間來嗎?”
小施不滿地問我。
“我沒有車子,加完班公交汽車就沒了。”
我的話真實得無懈可擊,小施也無話可說。
送走了小施后,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這份感情是去還是留呢?
我實在拿不定主意。
我已連續幾個月沒有回老家了,媽媽有些不放心,這天派大妹來看我。大妹帶來了她的兩個女同學,到了我們傳達室。
剛好今天室里發了一筆獎金和加班費,我拿到400多元,這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了,我興沖沖地到傳達室領着妹妹和她的幾個同學們準備去供電局西側的小飯館兒吃飯。
我們幾個剛剛坐下,海兒就來找我說:
“小施來了。”
我慌忙出去,只見小施推着一輛嶄新的紅色小跑車(自行車的型號)站在局大門外。
“我來看你,怕你沒車騎,給你買了輛車子。”
小施笑意盈盈地對我說道:
“謝謝!走吧,我妹妹還有她的幾個同學來了,我請她們吃飯,一塊兒去吧。”
小施順從地跟在我身後。然後來到小餐館兒,我向大妹介紹了小施。
大妹忙說:
“哥哥怪不得你不回家了,原來有女朋友啦,媽媽不放心讓我來看你,沒想到竟還真的看到啦!”
大家說說笑笑,氣氛還算輕鬆熱鬧。
我安排大妹她們住建工招待所。然後送小施回一院宿舍。我用她新買的車馱着她去了醫院,我們一到她的寢室,同宿舍的小護士們便識趣地走開了。
房間裏只剩下我們倆人。
“坐下吧!喝口水。”
小施邊說邊指指她的床沿,床沿上鋪着一條猩紅色的大毛巾,我在離枕頭較遠的一頭坐下來。
“你妹妹來幹什麼的?”
小施明知故問我。
“來看看他哥哥的女朋友吧!”
我故意點到題上。
“她有沒有說我什麼?”
小施急忙地問。
“還沒有來得及呢?”
我回說。
我倆對着話,我一點兒也沒有想擁抱和親吻她的衝動,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愛她?
小施到是挺熱情的,她一會兒倒水一會兒削蘋果給我。等我告辭的時候,她真的執意要讓我把車子騎走。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誰擁有一輛新車,那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我騎上小施的車,心裏又多了一份責任一重矛盾。薛建說的那段順口溜總是在我心頭縈繞,揮之不去。也許正是應了一句老話“先結的果子不甜”。難道我的初戀就註定要失敗的嗎?
大妹回去后把我找女朋友的事告訴了家裏。其實我並沒有隱瞞之意,只是想往後處處再說,沒想到妹妹的突然到來又正好碰到了小施。妹妹既然知道了,肯定會告訴媽媽的,家裏其他人會有什麼意見呢?後來媽媽讓大妹打電話給我說:
“哥哥:老爺爺說沙蠻女孩性格都很強,不適合我們家,讓你還是找個鄉里鄉親的女孩兒好過日子啊!”
老爺爺已是耄耋之人,歷經過人世間的蒼桑坎坷,他連小施的面都沒有見過就直言勸我,也許是有一定道理的。想着薛工給我的“順口溜”,我心中便有了放棄這段初戀的想法。
此後我把小施給我的紅色小跑車親手擦得乾乾淨淨送到她的寢室樓下,那天正好她在值班,同寢室的李娜躺在床上看書,我把鑰匙遞給了李娜,我溫婉地對李娜說道:
“小李,麻煩你把鑰匙轉交給小施。”
小李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連忙說:
“我去叫小施回來?”
“不用了,請您告訴她,車子在樓梯下面,有空一起來我們單位玩。”
小李也許認為我是來送車子的那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小施拿到鑰匙后一定會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我沒有寫信給她向她解釋什麼或者道歉。因為對於她來說,那些與失戀相比,都顯得蒼白和無力。
我就像小偷一樣,再也沒有在第一人民醫院的護士宿舍樓里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