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春回大地
按江城供電局的慣例過了正月半年才算過完了,各科室、車間才正式收心開始上班辦公事。
春回大地、萬物復蘇。新一年的工作又要從頭開始了。
趙美紅有沒有開學呢?我無法知道,那時候沒有電話可以聯繫她。其間我兩次去她的宿舍看她,可是10號樓404室的門總是關着,走廊里空蕩蕩的,不像已有學生來到的樣子,更不像已經開學了。
我心裏又開始放心不下她了。心裏妄想着如果有一輛汽車多好啊!我可以開車去接她,給她一個天大的驚喜,可是在1987年擁有汽車那是一種何等的奢望啊?
我認認真真地上班,局大門口勞資科每天都有人在查崗、查遲到,有幾個倒霉鬼被逮到了又是通報又是扣獎金的,我還是老實為好。
祝工對局裏的這種做法非常反感。
他對我說道:
“我們徐州設計院從來不抓這種勞動紀律,只要你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設計任務,其他的事院裏一概不管。”
我邊為他倒水邊說道:
“應該像徐州院那樣,設計是創造性的勞動又不是流水線上的作業。”
“噢!明天你要把文峰變電所的總圖和生活區的圖紙弄出來,昨天小陳主任找過我了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
祝工轉過話題對我說道。
“放心吧!不行我加個夜班明天一早保准交出來。”
“室里也是的,剛過完春節就急得像真的一樣。”
祝工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繼續埋怨道。
這時門邊茶几上的電話鈴響了,旁邊的崔工隨手拿起聽筒一聽就馬上他衝著我大叫道:
“苗鐵軍!電話,是個女的!”
“謝謝!”
我應聲而起,並客氣地對崔工笑着道謝。
放下手中的繪圖筆隔着幾張桌子飛跑過去。
“是我啊!”
對方聲音很輕,但我已聽出是小趙了。
“你好!開學了嗎?”
我盡量壓低聲音問道。
“剛到校你還好嗎?”
“好的,好的,我去過你宿舍兩次你都沒來。”
“我不是告訴過你的,我正月十九下午到校!”
“噢!我沒記得很清楚,我只是希望你能早點過來陪陪我啊!”
電話那頭她不講話了,她不善於主動表達,還是我先開口講話。
“晚上我去看你和你一起吃飯,你就在宿舍等我啊!”
我似乎在命令她,對於我的安排,她總是順從地接受的。她還沒有回答我的話,電話就被她掛斷了。
本來我答應祝工晚上加班的這下泡湯了,晚上肯定是要陪小趙的。我心裏暖暖的,手拿着繪圖筆在圖板上歡快地畫起圖來。中午沒有休息完成了總平面圖,下午接着就完成了生活區的小二層樓的施工圖。
我在小二層樓里設計了廁所、廚房、休息室。干粘石的外牆、鋼窗、水電等一應俱全,這是變電所值班人員的生活用房,我精心地作了設計,因為功能做得越全面越合理將來值班人員使用起來就越方便越自然。
下班鈴響了我最後一張圖上的說明也寫完了,我把一撂圖紙疊好準備明天準時交給祝工。我心中暗暗佩服自己的工作能力,真是“工作、戀愛兩不誤啊!”
天黑下來的時候我到了醫學院10#樓404室,日光燈亮着,女生們已經整理好各自的床鋪和行裝,宿舍里整理得乾乾淨淨。有的同學已經出去逛街了,只留下趙美紅和下鋪的王小雲、南京的柳引、鹽城的李平在宿舍里,我很客氣地跟她們打過招呼,她們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對我報以善意的微笑。到底是學生,個個都很單純,初次見面也不好意思多聊,我就引着小趙告辭了她們離開了寢室離開了校園。
我還沒有自行車,不是我不想買也不是沒錢買而是買不到。那時候買自行車要憑票購買的,我一時還沒有路子弄到票,所以只能步行。我牽着小趙的手沿着學院外的小石路向南大街的小麵館兒走去。
小趙不時地看看我,我穿一件米色的長風衣,微微聳起的肩膀,有點“上弓腰兒”。小趙心裏的細微變化我並沒有看出來。
“我們認識的事你有沒有告訴家裏啊?”
我迫不及待地邊走邊問她。
“還沒有不過我媽說過希望我找個醫生這樣對我好有個照顧。”
“你怎麼想呢?”
“我不一定願意,倆個人都是醫生有什麼好?又不是開醫院。”
她說的是大實話,反到有點兒幽默,我聽了后抑制不住地吃吃而笑。
“不過我已把和你的事告訴了同宿舍的幾個要好的女孩兒。”
“她們怎麼說的呢?”
“有的說你學歷沒有我高不好,也有的說學歷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關鍵是他對你好不好。”
“那你說我對你好不好呢?我喜不喜歡你呢?”
她笑了笑,對我說道:
“我不是跟你出來了嗎?”
對於學歷我承認她是本科,我是大專,都怪我當時的無知,明明可以上江醫本科的,卻便便鬼使神差地報了南京航專,這是我一生的悲哀,因為我也是個很要強的人,總希望自己什麼都好、都高、都強、都大,可是一說起學歷,我就像被人抓住了軟肋。
不過我還是要感謝趙美紅,她最終還是沒有在乎這些,毅然決然地做了我的女友,和我談起了戀愛。
在緊張的工作和輕鬆的戀愛之間時光就不知不覺地流走了。
轉眼春天到了,路邊的桃樹報出了嫩葉兒,鳥兒歡快地唱着歌兒了,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和順暢。
我倆的相處也是那麼的開心和融洽,我時時處處都呵護着她,彷彿給她的世界撐起了一片絢麗多彩的天空。使她感覺到愛情帶給她的幸福和快樂。她學習用功又不乏聰明常常拿到獎學金。她用年度獎學金為我買了一件黑色西裝,僅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她也是真愛我的,我終於可以不用時刻都擔心她突然會從我身邊飛走了。
和小趙戀愛的事我一直沒有告訴家裏,自從我跟施永芳的戀愛失敗后,我在家人面前一直沒有提過再找女朋友的事,父親和媽媽也從來沒有再問及我這樣的事,他們怕我影響工作,或者是不放心我再找個什麼樣的人將來有麻煩。
我覺得和小趙的戀愛是甜蜜的,相處也是穩定的。在回家時我便和媽媽說了,媽媽對我的事向來比較寬鬆和放心,只是老祖父聽了我說的她是平潮人後。
心有疑慮地對我說:
“平潮我們過去稱那裏是四十里的蠻子,那裏人是不太講道理的啊!”
加上又聽我說她家只有三個女兒沒有兒子,老祖父又怕我答應招給她家做上門女婿,就更加擔心和不願意了,他堅決地說道:
“你不能定這門親,我不同意,還是再找找吧!”
我根本聽不進他老人家的話,他只是憑老印象說話是毫無道理的。
“四十里的人難道全都不講理嗎?她家也沒說要招我做上門女婿啊!”
我反駁了老祖父。
老祖父只說道:
“我管不了你,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我只是替你擔心啊!”
媽媽沒有反對什麼,父親是不會說話的,老祖父的話我可以不聽,因為他已老邁,他的話只能當做參考而已。
1987年初春的一個下午,小趙終於同意跟我回老家見我的父母家人。我倆從江城乘車出發傍晚時分到了家鄉的小鎮雙甸,連續數天的綿綿春雨滋潤着大地萬物,今天早晨還是陰雨綿綿可是到了午後天就開始放晴了,西下的太陽紅彤彤地映照在如泰運河的兩岸上,家鄉變得格外的美麗可愛了。我牽着小趙的手一路向東真有“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感覺。
我帶小趙回家的事,事先沒有告訴家人,我倆下車后沿着馬路向東步行回家。
不一會兒一位在鎮軋花廠工作的鄰居眼尖看到我倆走在馬路上。他騎車到家后迅速告訴了我的家人,小妹妹風風火火地騎着單車來接我們。
小妹遠遠地就看到我們,叫喊着準備靠邊停車下車。
太陽已經下山黃昏時的柏油馬路上寂靜而暗淡,就在這時一輛幸福250摩托車叫喊着飛馳而來不偏不倚只聽見“砰一”的一聲正好撞上了我小妹。
我倆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懵了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小妹便從地上爬起來,小趙連忙上前給她做了檢查。我看到車子並沒有損壞。
小趙給小妹作了認真的檢查之後肯定地說道:
“看樣子沒有受到什麼傷。”
摩托車駕駛員也爬將起來,弓着腰再三打招呼、陪不是。
我們沒有為難他放他走了。
這場車禍有驚無險。
“真是上帝保佑我們,謝天謝地啊!”
我在心裏默誦着。
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我們三人才跑回了家,我幫着媽媽忙前忙后,大妹、小妹陪着小趙聊天。小趙還是穿着那件耦色燈芯絨的長風衣顯得分外純樸。
媽媽準備好了一桌子農家菜,加上現蒸的糯米蒿兒團。看得出小趙很是喜歡,她很適應我的家庭氣氛,畢竟都是農村長大的,並不陌生農家的生活。
只是小妹因為接我們平地里受了一場驚嚇,使我心裏一直有些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