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雲深不知處

第六章 雲深不知處

在南廣邊郊有一座深宅,佈置與一般宅院無異,但由於地處偏僻,四周是荒山野林,顯出陰森詭異。這裏便是“梟”在南廣

活動的聯絡地。

宅院中看似平靜,實則暗藏殺機,四周皆有暗洞,埋伏着殺手,一旦有風吹草動,很快就能作出反應。

利爪、振翅、敏覺此時正聚在這裏。

“我不同意再和官府的人有任何交集。”說話的是一個女子。她身材矮小,矇著面紗看不到樣貌,一襲白衣,聲音卻有着男性的渾厚,那鋒銳如刃的指甲證明她便是“梟”的四大營主之一———利爪。

“嘻嘻嘻,你看有誰搭理你。”這個打眼一看就知道體重不止兩百,面露憨厚的大胖子正是振翅。此刻他正光着膀子啃肘子,滿身大汗。

“朽木不可雕,雕也是豬腦。”坐在太師椅上的敏覺像背書似的閉着眼,邊搖摺扇邊晃着頭腦念道。這敏覺麵皮白皙,着一身青領布衣,不知情者還以為是個秀才。

“你這瞎子又罵我?”振翅聲音帶着不滿,卻沒有停下啃食的動作。

“不要多心,我不單說你,我是說在這裏的各位,以及沒有來的那位,都是豬腦,哈哈哈。”

“兩個蠢貨,真想殺了你們。”利爪厭惡地說道,“趕快想下一步的打算吧!”

正說著,尖喙推門而入。

“姓趙的沒殺了你啊,哈哈哈。”振翅譏諷道。

尖喙沒有理他,徑直走去坐了下來。

利爪道:“跟官府打交道對我們沒有好處,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尖喙依然沒有作聲。

“哎呀呀,姐姐所言有一番道理,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啊啊啊~”敏覺用着唱戲的腔調。

“那你說其二是什麼?”利爪不滿道。

“還是讓我們的頭兒解釋給你吧,呼呼哈啊哈~”敏覺的聲音還是那般。

振翅打了個嗝:“我可不認他是頭兒。”又埋頭接着吃。

“行了!”尖喙猛拍了下桌子,其他三人不再說話。

尖喙繼續道:“那東西一定就在天香山,那日下雨沒有搜查完,我剛又派了趙大督的人過去。接下來我們各營也要派探子出去,打探老頭子的行蹤,我想他肯定知道了我們的打算,不得不防。”

“老頭子?”其他三人驚道。

“你是說老頭子會出來妨礙我們?”敏覺道。

“他不是已經······”振翅停下了口中的咀嚼。

“哼,他怎麼會不管呢?”尖喙彎下腰,下巴抵在交叉的雙手上,冷冷地望着門外。

青湖鎮客棧。

慕南經過無為的治療,已經見好。這天她看到窗外不遠處的青湖,想要去湖邊走走,於是留下字條出門。剛一開門,恰好遇見端葯上來的長安。

長安問道:“你去哪?”

慕南道:“青湖鎮,青湖鎮,來了這麼久我還沒去過青湖呢,剛才從窗戶看到,我想去走走。”

“你傷好了不久,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哎呀,我也是習武之人,沒那麼嬌弱。”

“這樣吧,你把葯吃了,我跟你一起去。”

“那好啊,我還怕一個人太無聊呢。”

來到青湖邊,這青湖果然景如其名,湖面如一塊碧玉橫卧,在陽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偶爾一絲風吹來掀起層層褶皺,美不勝收。

長安和慕南在垂柳堤岸上漫步。

“長安你看,青湖真像詩中寫的那樣‘潭面無風鏡未磨’。”

“你說的是劉禹錫的《望洞庭》。”

“你也背過?”

“嗯,師父教我們背過許多詩。”

“哦?那我考考你,‘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的下一句?”

“簡單啊,是‘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里白沙堤’。這是白居易描寫的錢塘湖美景,也就是西湖。”

“還真不能小瞧你啊長安,你去過這些地方嗎?”

“沒有,其實這是我和師兄第一次下山,我們沒去過其他地方,只是聽師父講過。”

“你們怎麼成為無為師父的徒弟的?”

“我們是孤兒,從小就被師父收養,師父教我們練武、讀書,還有其他許多東西,師父知道的可多了。”

“這樣啊,孤兒······”慕南停下腳步,盯着青湖喃喃道。她想起來,自己不是也沒有父母了嗎?親人只剩下弟弟,如今卻生死不明,凶多吉少。她鼻子一酸,淚水又湧上了眼眶。

長安見狀連忙拿出手帕,想要遞給慕南,可是感覺不太好意思,手停在了半空,遞也不是,不遞也不是,天氣本來就熱,把長安急出了一身汗。

慕南見到長安這副窘狀,被逗得破涕而笑出來,她接過手帕笑道:“你不用緊張,我沒事的,我們再向前走走吧。”

長安長吁了一口氣,竟有種說不出來的放鬆。

傍晚,長安和慕南回到了客棧。

太平埋怨道:“你們去哪了,怎麼才回來?晚飯都做好很長時間了。”

長安道:“我給你留字條了呀師兄,你沒看見嗎?”

太平道:“看見了,你們回來的也太晚了,慕南的傷才剛好。”

慕南笑道:“我已經好了,不礙事的。喏,這個草環送給你。”

太平雙手接過草環:“謝謝你了慕南。”

“哈哈,師兄,你快戴頭上,來,我幫你,一定很好看。”長安說著要去給太平把草環戴上。

“去去去,我現在咋戴,戴着吃飯讓別人笑話啊?”

“慕南特意送給你的,太平你就戴上給大夥看看嘛。”無為走下樓來笑着說道。

“師父連你也這樣說·······”

四人吃過晚飯,無為給慕南又把了一次脈,脈象平穩,已經恢復差不多了。他囑咐徒兒:“不要忘了按時給慕南煎藥,她的傷口還未完全癒合,切記要悉心照料。”又對慕南說道:“慕南,我知道你經歷過了痛苦,本來我不該再提的,只會徒增你的悲傷,但是畢竟你還年輕,作為長輩,有些話還是要說,你別嫌我討厭就行。”

“您說,我聽您的。”

“現在的你背負着血海深仇,我也是,我們都被仇恨籠罩着,但是我們萬萬不可做了仇恨的奴隸,如果身心被仇恨所吞噬,那麼我們離自我的毀滅也就不遠了。所以,仇要報,心裏要清楚怎樣報,頭腦要清醒,保全自己的同時不要波及無辜,有時一時的衝動可能會換來一生的悔恨。”

“是,無為師父,您的話我一定記住。”慕南更咽道。

“都是好孩子啊。行了,去睡吧。”

第二天早上,太平和長安醒來,發現師父沒了蹤影,只留下盤纏和一張字條,上寫着:“為師因事而去,莫掛莫念。往後乃你們人生的一大考驗,勿忘: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我們師徒終有再會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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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星河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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