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石蟾吞天地

太平的警覺讓長安和葉震風也駐足停下，他們聽到太平所指的方向確有奇怪的聲音傳來，這聲音好像是在誦經，但聲音顯得陰森，倒不如說是在念着什麼咒語。很快三人又發現這村子的蹊蹺，走了這一路，竟未見村中一人，田地里也沒有勞作的身影，可是一些院落里的牲畜分明表明着有人居住。

村民們都去哪了？

三人滿是疑惑，也不敢掉以輕心，只得先循聲走着。

轉過一個轉角，這才看到前方聚着黑壓壓的人，想必是村民，聲音正是由這裏傳出。他們的面前壘着一個高台，台上有一約五尺的雕像，細看發現，乃是只黑色蛤蟆。蛤蟆旁有一人着一身紫色長袍，束一條金色腰帶，頭髮披散，口中念念有詞。台下的村民朝着上面跪拜，並同樣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語。

“這是在做什麼？”太平不解。

“大概是類似祭祀的儀式。”葉震風道，“很多地方都有各自信奉的神靈，當地人會在固定的日子用他們的方式向神靈獻上貢品，以求得神靈的庇佑。”

“我們村子就沒有神靈。”太平道。

“師父常說事在人為。”長安接道。

“你們不怕遭天譴嗎？”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三人轉頭看去，原來角落裏坐着一名少年。

“我們不做壞事，有什麼天譴。”太平想同這少年理論。

“可是你們不信神啊，不信神，神就懲罰你們。”少年笑道。

“那你們信神，神帶給你們什麼了？”長安反問道。

“神帶給我們什麼了······”少年的眼神忽然黯淡了許多，“神帶給我們什麼，呵呵。”

少年起身要走。太平他們看他起身才知道，原來少年有一條腿是殘疾，無法彎曲，他要先撐着地將身體慢慢撐起來，再扶着牆才能勉強站立，然後從身後拿出拐杖，拄着拐杖緩緩行動，病腿只能拖在地上。

太平和長安頓覺自己冒犯了少年，上前向他道歉。少年擺了擺手道：“沒關係，你們不需要看我是個瘸子就覺着對不起我，也許你們是對的。”

太平和長安更加不好意思，想要再次表達歉意，葉震風拍了拍他們的肩，對他們搖頭示意，然後走上前道：“小兄弟，我們想打聽一個人，請問有沒有一個姑娘來過村子，十九歲，大概這麼高。”葉震風比劃着。

“衣服應該是藍色，鵝蛋臉，嗯······大眼薄唇，鼻子很小，頭髮烏黑烏黑的。”長安緊接著說道，“她還會武功，對了，她手上戴着這樣的手鏈。”長安給少年看自己戴的手鏈，太平也伸過去手讓少年看。

少年想了一下道：“沒見過，村裡不常有外人，除了那個大祭司，如果有外人我一定有印象。”

長安他們有些失望，但是也只能繼續去找，他們向少年告別。少年道：“馬上到晌午了，天氣那麼熱，你們跟我回家喝口水歇歇腳吧。”

“這怎麼好意思。”長安道。

“你們是外鄉人，路過我們村不招待你們也不像話。”少年一副大人的神態。

“可是······”

“走吧走吧，我家就在前面。”少年已經走去領路。三人不好推辭，只得跟隨前往少年的家。

少年家與普通的鄉村院落無異，飼養着一些家畜，倒並不雜亂，整潔乾淨。少年自豪道：“這些都是我一人收拾的。”

“家中就你自己嗎？”葉震風問他。

“哦，還有我爹娘，他們就在剛在那堆人裏頭。”

“還沒有請教你的名字是？”太平道。

“叫我阿天就行。”

“我叫太平，這是我的師弟長安，這位是我們的葉震風大哥。”太平一一介紹。

阿天點了點頭，走去廚房燒水。

太平和長安要去幫他，葉震風阻止他們道：“讓他去吧，我們要把他當作普通人一樣對待。”

茶端上后，四人圍坐在院中的小木桌旁，談論起剛才的那場祭祀。從阿天的口中得知，相傳村子曾遭遇過一場嚴重的的水澇，是蛤蟆神顯靈將水止住，拯救了村子，從那時起，便供奉着黑蛤蟆的石像。五年前，那個祭司來到村子，聲稱自己是蛤蟆神派來的使者，說村子怠慢了蛤蟆神，如果不聽從蛤蟆神的旨意，就要降下懲罰。

“他說他是使者，你們就相信了嗎？”長安說道。

“大祭司有時會被蛤蟆神附身，被附身時蹲在地上，他的兩腮、下巴連同脖子那裏會像蛤蟆一樣膨脹數倍，發出蛤蟆的叫聲，而且他每發出一聲，周圍就會掀起一陣風。大家見他有這樣的神力，自然都會相信他是蛤蟆神的使者。”

“這倒跟‘蛤蟆神功’很相像。’葉震風思索道。

“蛤蟆神功？”太平和長安未聽說過。

“是一門失傳已久的武功，會它的人應該沒有多少，看來這大祭司有些來頭。”葉震風道。

“那豈不是很厲害，我得找他切磋切磋。”太平搓手道。

“師兄萬不可大意。”長安勸道，“我們還要去找慕南。”

“什麼神功不神功，他是真正的惡魔！”阿天忽然憤憤道。

“為什麼你會這樣說？”葉震風問道。

原來，阿天的腿就是被大祭司打折的。曾經的阿天比較貪玩，每天出去天黑才知道回家，阿天的父母成天教訓也沒有用，於是他們認為孩子是被妖精附了身才會如此，便求大祭司為其驅魔。大祭司答應了他們，但竟還要收他們半年的糧食。阿天的父母東拼西湊，才終於湊夠。

阿天被大祭司拘禁在一間小屋內，每天只有少量的水和一頓很差的餐飯。隔一段時間，大祭司就會過來問他是否改過。阿天很倔強，不承認自己有錯，便會挨上一頓毒打。有一天，阿天惹怒了大祭司，大祭司打斷阿天的一條腿，讓他回了家。阿天的父母見到兒子的慘狀心疼不已，大祭司卻說這是因為妖精已經將腿部的血肉吸食，雖然驅走了妖精，腿卻無法恢復，而且還頗為諷刺地說，以後阿天再也不會貪玩向外跑了。

不止阿天家裏，村裡其他人也有類似的事情。有老人就為了想要個孫子，竟聽從大祭司的話將孫女拋進深山裏；家裏有人重病，大祭司居然要求貢獻一個女眷給蛤蟆神，女眷去了之後再也沒有回來。諸如此類的事情，數不勝數。

“這就是個殺人兇手！”長安很是氣憤。

“我去教訓他！”太平站起身。

“你們坐下，先別衝動，我們連對方的虛實都還沒有探清，貿然行動只會吃虧。”葉震風道。

此時阿天的父母回來，見到多了幾位陌生人，有些驚訝。

阿天說道：“他們是路過的外鄉人，我讓他們進門喝些水。”

阿天父親道：“遠來的是客，留下吃個便飯吧。”

“那就打擾了。”葉震風作揖道。

阿天的母親笑道：“天兒真是懂事了，蛤蟆神保佑，我得多去上香。”

“我們聽阿天說蛤蟆神非常靈驗，能不能帶我們去拜一拜？”葉震風道。

“哦，你們也要去拜蛤蟆神啊，這容易，吃過飯我就帶你們去。”阿天的母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