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悲
陳新元此刻完全不能算是一個人，或許稱他為一灘血肉模糊的肉泥更為合適。
“現在，本座要去吃掉汝的至親了。”
陳新元被挖去眼睛的瞳孔居然流出了眼淚。
至親即將慘死，他卻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地下宮殿裏被冰封的兩盞鳳凰燈重新燃起火焰，兩團火焰脫離燈盞，飛往梧桐山頂。
林白乖巧的坐在門口，自幼喪失雙親的他非常懂事的幫年邁的奶奶縫補衣服。
林白沒有注意到的是，他那盞放在房間裏的鳳凰燈此刻劇烈晃動。
紅色火焰脫離鳳凰燈，同樣飛往梧桐山頂。
陳歡放在床頭的鳳凰燈同樣如此，四團鳳凰火匯聚在梧桐山頂。
而山頂之上，赫然有一座鳳凰石像！
四團火焰一齊鑽入石像內，緊接着，石像轟然碎裂。
一隻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五彩色，高十六尺許的大鳥翱翔於半空之中，絢麗的火紅色尾羽，完美的體態，無不彰顯着她鳥中之王地威儀。
最為奇特的是，這隻巨大的火鳳凰有七個頭。
“鏘鏘！”
鳳凰的叫聲奇特，但是卻非常霸氣。
白狼眼中充斥着仇恨之色。
“鳳凰！”
白狼猛的飛向梧桐山頂。
一方是上古梧桐五鳳之一的赤鳳，火之大道冠絕天下。
一方是千年前縱橫天下的絕世大妖——天狼君，吞噬大道和冰之大道難逢敵手。
鳳凰鳥喙微張，炙熱的火焰長河顯現。
天狼君不甘示弱，猙獰狼首大張，冰之長河與火焰長河產生激烈的碰撞。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也引起了山腳下梧桐鎮居民的注意。
原本漆黑的夜晚，也因為火之長河和冰之長河的力量呈現紅藍兩種顏色。
“可惡，這死鳳凰的神體明明千年前被我轟碎，眼前這具軀殼又是從何而來？”
天狼君畢竟剛剛脫困而出，全身力量不過巔峰的十之一二，反觀對面的鳳凰，火之大道磅礴無盡。
“先撤。”
天狼君使出走為上計之策，撤掉神通，轉身便逃。
鳳凰佯裝追擊，天狼君心裏暗道：“真是奇了怪了，這傢伙哪來的力量？”
天狼君爆發全部力量，快速遁走，他對自己的遁術還是非常有信心的，想當年他一日時間便能橫穿南疆與西荒兩塊大陸。
鳳凰停下追逐，強撐着快要崩潰的神體，就這麼靜靜的屹立在空中。
“爹，你看，是鳳凰！”
“居然真的是鳳凰！”
梧桐鎮居民個個驚嘆連連。
“娘，你看，傳說中的鳳凰居然真的存在！”
陳歡剛清醒過來就目睹了鳳凰大戰天狼君的畫面，內心波濤洶湧。
確定天狼君不會再折返，鳳凰龐大的身軀漸漸燃燒，隨後變化成一團火焰。
火焰旋轉在梧桐鎮上消散，氣息每掃過一個人，火焰就微弱一分。
經過陳歡家上空時，火焰的氣息也在陳歡身上掃過。
“沒有修鍊資質。”
火焰已經猶如風中殘燭，她急需要附着在一個擁有修鍊資質的人身上，藉助呼吸法吞吐火性粒子幫助她恢復傷勢。
本來鳳凰已經不抱希望了，然後就在她掃過林白時，心裏狂喜不已。
“居然是百年一遇的先天道體！”
火焰化作一團虛無，鑽入林白的體內。
“乖孩子，該睡覺了。”
林奶奶笑着摸了摸林白的腦袋，示意他不用再幫自己縫補衣服。
“好的奶奶。”
這一夜，林白做了一個夢，夢中他沐浴在火海里，他不覺得炎熱，反而很溫暖。
轉天，陳歡和諸多居民一樣前往鳳凰和天狼君大戰的地方，想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那怎麼有一團肉泥？”
說話的人是鎮上的木匠，他走上前去，眯着眼睛仔細打量着。
突然，他被嚇得連退數步，差點摔倒在地。
“老木匠你發現什麼了？”
眾人圍了過來。
“陳先生！”
老木匠悲苦道。
陳新元因為免費教導梧桐鎮的孩童們讀書，所以在鎮裏的人緣聲望一直極好。
“什麼？陳先生？”
眾人一陣東張西望，奇怪陳先生在哪裏。
直到他們看清楚陳新元那張沾滿血污，已經殘破不堪的臉，剎那，全部人都悚然一驚。
有人傷心，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惋惜。
“娘，快點。”
陳歡朝身後的李沐雪囔囔道。
李沐雪敷衍的點點頭，心裏為昨夜徹夜未歸的陳新元感到擔憂，一股不安的情緒在她心裏滋生而出。
“一定不要出什麼意外。”
“娘，前面亂鬨哄的，我們快過去看看。”
李沐雪走了過去，那些人看到李沐雪和陳歡二人居然也來，一個個都不忍看接下來的悲慘場面。
“李夫人，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林雨和幾天前的那個年輕俠客站在一起，宛如一對神仙眷侶，林雨出聲提醒道，心裏為陳新元的死感到惋惜和悲哀。
“多好的一個私塾先生啊，居然被妖怪殘忍害死了。”
林雨心裏嘆道。
李沐雪神色奇怪，心裏不安的情緒越加強烈，步伐漸漸加快，推開人群。
陳新元那慘不忍睹的屍體出現在李沐雪的視線內。
只是一眼，李沐雪就認出了這個陪伴自己數千個日夜的男人。
“相公！”
李沐雪失聲痛哭，受不了這巨大的刺激，居然直接暈了過去。
“娘！”
陳歡喊道，一旁的林雨趕緊出手扶助李沐雪，避免她摔在地上。
陳歡不敢置信的看着陳新元的屍體，哪怕他對這每天都要訓導自己的父親很煩，但是他們終究是父子。
十年的養育之恩豈是一瞬間的事？
陳歡整個人趴在陳新元的屍體上放聲痛哭，孩童凄慘的哭聲惹得周圍人一陣不忍心酸。
“爹，你不要死啊……你不能丟下我和娘兩個人……”
陳歡呢喃道，雙手推搡着陳新元的屍體，希望他能醒過來。
因為陳歡的推搡，一隻被泥水弄髒的烤鴨從陳新元的懷裏掉了出來。
奇怪的是，昨晚這隻烤鴨明明被天狼君扔在一旁，到底是什麼樣的愛或者力量，能讓它重新出現在陳新元的懷裏呢？
看見這隻髒兮兮的烤鴨，陳歡的眼淚就像止不住的水，一瀉千里。
他想起了一個月前的一幕。
“爹，鎮上聽說新來了一個賣烤鴨的，我想吃。”
“烤鴨這種東西油煙氣太重，不準吃。”
陳新元那張皺眉板着的臉，在這一刻浮現在陳歡的腦海里，顯得是那麼的美好。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