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飲盡一杯酒,此界無故人
昏暗幽冷的山洞中,些許火光明滅閃爍,一罐菌湯香氣四溢。
江明回過神來,用爛碗舀了滿滿一碗,金黃色的湯汁中,透着一絲火焰般的紅芒,顯得甚為奇異。
“這一碗湯怕是能放倒一頭大象吧……”
望着湯里花花綠綠的菌孤,江明不由得咧咧嘴,然後一邊吹着熱氣,一邊迫不及待的喝了起來。
“嘶~”
一口濃湯下肚,鮮的簡直要把江明的舌頭化掉,各種菌子亦是美味到極點,更有一股未知的灼熱力量,順着菌湯的熱度,從腹中沖向四肢百骸。
江明舒服的險些呻吟出聲,雨夜的寒意在一瞬間被驅散,渾身暖洋洋的,充滿了力量。
“這是火雲草的力量?”
江明驚異無比,這具孱弱的身體似乎都在歡呼雀躍,對眼前的湯汁發出無比強烈的渴求。
他立即火力全開,消滅剩下的菌湯。
喝着喝着,眼前似乎有小人在跳舞,不過很快就消失了……
身體漸漸溫暖起來,江明的思緒也逐漸活泛起來。
“火雲草、御獸藥方……這些東西絕不是一個普通武道世界隨便能見到的。”
“看來的確是修仙世界,只是不知道這世上……是否真的有仙?”
“仙道飄渺,多想無益,目前只有武道,才是唯一的變強之路。”江明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疑問,在火堆旁和衣而卧,漸漸入睡。
外面狂風暴雨依舊,不時有驚雷炸響,小小的山洞裏火光漸弱,歸於黑暗……
……
次日清晨,雨消雲散。
天空澄澈如鏡,縷縷陽光穿過藤蔓,照入山洞。
江明弓着腰站起身,有些懵逼的低頭看了一眼。
現在世界上最硬的,已經不是鋼鐵了……
“這葯勁也太大了!”江明無語,只感覺渾身燥熱。
他撥開藤蔓走出山洞,深吸了一口雨後的清新空氣,然後站到一塊巨石上,開始打起一套強健體魄的拳法。
醫武不分家。
採藥人也算沾邊,都有着自家強身養氣的法子,江明練的拳法沒名字,但還算有些效果。
拳法打了一遍又一遍,他能感受到藥力在體內化開,力量在緩緩增長。
就連瘦弱的身體,似乎都硬實了一些。
“這麼強的藥力,似乎不僅是火雲草,那些毒蘑孤亦有驚人的藥效……只是普通人無福享受罷了。”
“若真如此,那這雲夢山澤對我來說就是巨大的寶藏,火雲草這樣的寶葯難尋,但一些劇毒菌類或是藥草,找起來卻是不成問題。”
記憶里有些藥草,蘊含不俗藥效,然而卻劇毒無比,一般藥師根本處理不了,即使能處理成本也高於收益,基本上沒人去采。
如果江明利用這些藥草和毒菌,作為練武的資源,那他的武道之路,必定能事半功倍。
足足練了一個多時辰,那股燥熱才是平息下來。
“接着採藥!”
有了目標后,江明幹勁十足,啃了些乾糧,便是背起葯簍,按記憶里的路線繼續前進。
雨後的山林空曠清新,草葉上沾着雨滴,不時有蟲鳴鳥叫,在樹林中回蕩。
深山老林中,只有江明一個人獨行,像一個求知若渴的學徒,不停地嘗着每一種藥草,熟悉着各種採藥技巧。
藥草大多嬌貴,有的根莖不能破損、有的只需要未開的花包、有的果實需要在早晨採集,防止果莢爆裂……
即使有前身的記憶,江明也不知采壞了多少藥草,才感覺自己的水平,有了不小的進步。
……
兩天後。
清晨,殘月還掛在天際。
江明踏着晨霧走出雲夢山澤,斗笠上都凝出水滴,背着滿滿一竹簍藥草,來到山腳下的一處流民聚集地。
其實江明可以繼續在山裏待下去,但按前身的習慣,一般進山三四天,就會回來歇息幾天。
他初來乍到,並不想太引人注意……
縷縷炊煙在前方升起,一座座簡陋的草屋零星散佈,人來人往,充滿煙火氣。
一開始,這裏只有少數採藥人搭屋居住,後來大雲府城裏活不下去的可憐人,也漸漸彙集在這裏。
城裏的官老爺來郊遊時大發善心,親筆提了個寓意極好的名字,平安鎮。
江明剛走到鎮口,一個穿着破舊皂服的青年小吏,便從路邊走了過來,弔兒郎當的看着江明,懶洋洋道:“檢查。”
江明熟稔的塞過去兩個銅板,小吏頓時露出滿意的笑容,隨便在葯簍里翻了幾下,順手借走兩塊黃精,便擺擺手讓江明滾蛋。
官老爺當年發善心的同時,不忘居安思危,未雨綢繆的指出,山裡可能會有流匪,於是派小吏冒着生命危險在這裏駐守,檢查是否有危險人物作亂。
百姓們感動之下送些銀錢特產,那也是理所應當的……
只是直到現在,也沒人見過流匪長啥樣。
生活就是如此滑稽而艱難,好在世道還算太平,前身內斂低調,沒惹過什麼麻煩,江明打算繼續保持,沒有什麼揭竿而起的使命感。
進了鎮子,和一些照面的採藥人打着招呼,江明走進一個小酒館。
說是酒館,其實也就是大一點的草棚屋,髒兮兮的酒幡破爛無比,裏邊環境昏暗雜亂,桌椅都破爛不堪,卻是這鎮上為數不多的娛樂場所。
酒館裏人不少,多是些穿着破舊衣裳的潦草漢子,有採藥老、也有打獵砍柴的,一邊喝酒、一邊天南海北的胡侃,吹噓自己的見聞。
山裡濕氣重,許多人進山前或回來后,都會來這裏喝一碗酒驅寒除濕。
久而久之,喝早酒,便成了平安鎮特有的習俗,即使沒啥事,不少人也要來喝一碗,侃一侃,麻痹生活里的糟心事。
江明把葯簍扔到一張空桌旁,徑直走到櫃枱,拍下兩枚銅錢:
“一碗跑舌頭,一碟熏豆腐!”
跑舌頭是這裏最便宜的酒,一個銅錢一碗,只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烈。
一口下去,舌頭都要沒知覺了,渾身熱氣騰騰,是驅寒的不二之選。
櫃枱后,是酒館的老闆老薑頭,頭髮花白稀疏,跟江明這些採藥人都認識,當即笑道:“看你紅光滿面的,收穫不錯?”
“什麼不錯,差點喂狼!”江明隨口胡謅,端了碗碟坐下。
先悶了一大口酒,烈焰灼燒般的感覺從喉舌直衝胸腹,然後再夾起一塊熏的發黃的老豆腐,蘸了辣椒醬塞進嘴裏。
烈酒和豆腐的香氣在口腔中交織,江明砸吧着嘴,聽着周圍的酒客吹牛亂侃。
“聽說王家的懸賞,提高到五十兩銀子了!”
“那又咋樣,火雲草又不是大白菜,上哪兒找去?”
“我要是能找到,先去把清河樓的花魁,雪兒姑娘包上三天三夜!”
“小六子,你那是竹籤攪大缸啊,能不能頂得住……”
“哈哈哈哈……”
江明挑了挑眉毛,一言不發的抿酒。
酒館裏人來來去去,也有些相熟的採藥人來過,江明一一打了招呼。
沒人提及過黃老鬼,畢竟這才幾天而已,往山裡一鑽十天半個月的人大有人在。
日上三竿,江明把豆腐碟舔乾淨,又嘬完最後一口酒,扛起葯簍搖搖晃晃離去。
“飲盡一杯酒,此界無故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