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午後
「
第四十一章
傷口感染……細菌……
那是什麼？
很小很小……小到肉眼都看不見，比微塵還細小的蟲子……
人的病灶因此而來……
酒精……大蒜素……殺死細菌……
翟郎中坐立不安，總感覺在聽什麼大逆不道，背叛醫道祖師的邪典謬論，如果不是林淮安曾經展現過神跡，真的將幾乎必死的杜伏威治好，他早就霍然起身，當面直斥了。
饒是如此，在聽了一刻鐘后，翟郎中也承受不住，滿頭大汗的找個借口倉皇逃離。
生怕走慢了便會被林淮安口中的歪理邪說影響。
看到翟郎中逃離的樣子。
林淮安笑了笑，並不意外，現代醫學理論的發展是漫長而佈滿荊棘的，中間要經歷無數血淋淋的教訓，對於一千多年前的古代，他將那套理論驟然搬來，哪怕只是很粗淺的東西，也不啻於布魯諾宣揚地心說。要被宣為異端的。
不過林淮安還是特意拿出來，小範圍的宣揚。
一則這裏是匪寨，本身就是不服朝廷管教，造反作亂的人，離經叛道並不稀奇。
二來中醫學界畢竟不是中世紀教廷那麼恐怖的勢力，不至於他弄出點新奇叛逆的東西就把他送上火刑架，所以他小範圍的做做試驗，至於能影響多少人現在還看不出來。
第一次效果不怎麼好，看把翟郎中嚇的……
不過不要緊，初次聽到這種反應太正常了，林淮安早已預料到，以後再慢慢影響滲透，記錄下每一次聽者的反應，記錄他們的心理變化，看看哪些理論他們容易適應，那些最排斥，最終調整出一套更系統更容易讓當代人接受的理論來。
這算是一個有趣的課題試驗了。
借之推廣更科學的醫學理論，培養出一些更具現代醫學水平的醫生是一方面。
以小見大。
未來或許他想推廣一些更敏感更驚悚的東西，也能從這方面借鑒經驗。
當然，那些都是后話了，現在的林淮安也沒有太多其他心思，只是當做生活的一味調劑品來做……
接下來兩日。
林淮安一直卧床休息，不是他不想起，是杜伏威等人不允許，連二丫都過來強制要求他修養。
之間，翟郎中又來看了幾次，開了兩個方子便慌忙離去，都不敢正眼看林淮安，更別說和他交流醫術了。
這讓林淮安的試驗卡住了進度條。
兩天後，林淮安終於耐不住寂寞，執意要起來了。
強烈到他藉著上茅房的機會逃跑出去，在外面溜達了半天，眾人才在後山竹林找到正在烤竹蟲的他，這才作罷，給他解除了禁令。
林淮安手裏握着一把烤得焦黃的竹蟲，蹲在寨子的曬穀場上，眯着眼睛享受着深秋不算熱烈的陽光，時而往嘴裏扔一顆竹蟲，慢條斯理的咀嚼着。
曬穀場上，一群小孩兒在四處飛奔，踢着竹篾做的球兒。….
戰國時期就已經有蹴鞠出現了。
到得這個年代，蹴鞠已經算是極為流行的一項運動，無論貧富，都喜歡玩兒，因為成本低，只要一個球，無論精美或簡陋，都能讓一群人快樂半天。
歡笑聲，吶喊聲，在暖陽下飄蕩。
很難想像幾天前，這裏還殺得血流成河，裏面一些半大少年甚至已經上過戰場，見過血，還有不少人，家裏死了人，沒了兄長，父親。
可就是在這樣殘酷艱難的環境下，他們就像是野草一樣頑強又肆意的生長着……
「你為什麼老喜歡吃蟲子……」
一個影子蓋住了他的身體，林淮安微微揚起頭，將一顆竹蟲遞過去：「卡蹦脆，雞肉味，你嘗嘗。」
二丫在他身旁蹲下來：「我討厭蟲子，我寧可吃草根也不吃它。」
林淮安笑嘻嘻的收回手，沒有繼續科普蟲子的營養，算是這個年代很難得的高蛋白食物。
他知道二丫先天厭惡蟲子，沒必要去改變別人。
兩個人眯着眼睛蹲在曬穀場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這是難得清閑放鬆的午後，尤其在經歷過一場生死存亡的大戰後，這樣的時光會尤其的彌足珍貴。
呼——
忽然竹篾蒙皮做的鞠球劃過一道弧線，衝著林淮安這個方位射來。
二丫反應很快，起身就要擋下鞠球，忽然林淮安拉住她，上前一步，跳起來用胸口對着鞠球一頂，然後右腳一帶，鞠球穩穩的停在他的腳面上。
林淮安右腳一顛一顛，鞠球在他的腳掌上不斷的跳動。
曬穀場上的小孩發出一陣歡呼。
林淮安以前是京大校隊的主力前鋒，雖然鞠球和足球無論重量大小還是有着差異，但骨子裏刻下的條件反射還在。
「還給你們！」
林淮安顛了幾下球后，左腿橫掃，將球踢回場內。
「你蹴鞠挺厲害啊。」二丫詫異的道。
別看只是簡單幾個動作，但就算她這個武功高手來做，也未必做得到，球感不是光靠身體靈活就行的。
林淮安嘿的一笑：「以前玩過。」
「淮安哥，一起來玩啊。」正說著，幾個半大少年跑過來，邀請着林淮安。
幾天前的那場大戰，林淮安算是以一種極其驚艷的姿態，讓整個山寨的人都認識了他，雖然很多地方都刻意的隱瞞了，只有輔公祏，杜伏威少數幾人知道林淮安在整場戰鬥中究竟起到了什麼作用。
但僅僅是顯露在外的崢嶸，比如指揮齊射，強勢的組織起了竹槍圈，便足以讓所有人不敢忽視這個削瘦的少年。
而像一些半大少年，更是親自見過林淮安組織竹槍圈時強勢鎮定的姿態。
所以，對林淮安隱隱的崇拜流露出來。
林淮安歪了歪腦袋，想了一下，爽朗的笑道：「好。」
還真是有些腳癢了，他跳下蹲着的木樁。
在曬穀場邊壓腿，踢腿，折返跑，做着熱身運動，看着他那些古古怪怪的動作，二丫抿着嘴唇想笑，總是能從這傢伙身上看到很多異於常人的地方。
不過，能做到那些事的人，本來就該與眾不同的吧。
幾分鐘后，做完熱身的林淮安跑進場內，與一群半大少年在曬穀場上瘋跑，爭球，過人，射門，時而懊惱的大吼一聲，又因為踢進一個好球，興奮的在場內翻跟頭，彎弓射鵰，扭屁股，做出各種奇奇怪怪的慶祝動作。
「真快樂啊！」
清風吹拂着她的鬢髮，二丫微微揚起頭，目光從曬穀場上一直往上拉，越過了巍峨聳峙的群山，停在晴空上的藍天白雲，呢喃一聲：「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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